志行找周一飞聊聊,现在学校里很多事情靠周一飞管。
周一飞很尊重这位年轻校长,便向志行一五一十汇报了学校的事情,说到常旭春派给李志行的几个教钱庄业务的老师,只怕不会很长久,迟早要回山西去。
李志行想了想,觉得这些老师迟早会走,就交代尽量先把人留住,又从事务所调10个聪明点的来,抓紧从老师那里掏点东西出来。
随后李志行又和周一飞讨论教育问题,他想办普通学校,这事迟早得办,还不如趁早!周一飞听后,谈了很多自己的看法,并表示自己在教育方面有一定的人脉,到时候可以帮忙。
李志行和周一飞正在谈话,却有人来报告,说范掌柜来了,在办公室等他,范掌柜轻易不自己来,莫非有什么事情?李志行连忙往回赶。
回到办公室,范掌柜正在喝茶,见李志行回来,就说有点事,却不往下说,李志行就让刘绣娘先下去,把门关好。
然后说“说吧,这里没人偷听。”
范掌柜就说“志行,我想在你这里藏些人,藏一阵子就走。”
“哦?多少人?”李志行就问。
“七八十号人,帮里的兄弟。”
这么多人?需要藏就肯定是官府在抓,一次抓这么多人该不会出了什么大事?
“既然是帮里的兄弟,藏倒不是问题,不过这么多人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老哥你若信得过,就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志行看着范掌柜说。
“嗨,要信不过你,我也不会来找你帮这个忙!只是事情有点大,怕说出来连累了你。”范掌柜说。
“无妨,我也不是怕事的人,说说看。”
“唉,那个狗日的何锐,把帮主害死了……”范掌柜就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陆建章一直打压哥老会通统山堂的帮主张云山,张云山一直怀柔,陆建章便变本加厉,又加上陆建章收买了张云山以前的得力手下何锐,张云山就算想反抗,也处处受制,窝囊的一笔。正是应了那句话:黑社会算什么?遇见官府就是良民。
恰好,前一段出了一件事情,就是张云山的宝贝儿子喝完酒失手打死了一个人,是个商户家的小公子,却是个抽鸦片的,身子极弱,张云山儿子算是黑社会的少爷,两人在一起吃花酒起了争执,两拳下去失手出了人命。于是,张云山的宝贝儿子就先被关押了起来。
这在以前不算个事,张云山是西安附近最大的黑社会老大,又是官军的旅长,加上属于失手,估计花些钱就能了事。可是不曾想,钱倒是花了,只是将张云山多年的家底花了个底朝天!原因是这件事其实是他多年培养的好兄弟何锐,给陆建章出了一条毒计。
原来,何锐早知道陆建章贪图张云山的家产……。啥?一个督军贪图一个黑老大的家产?是的,因为很多!有多少?据说有两、三千万大洋。
啊?这么多!哪来的?对,就这么多,辛亥举义的时候,张云山搞来的,有没收大烟馆的、也有那些满族人的。要知道,辛亥年间,超出西安三分之一大的满城完全成了废墟,里面住的都是前清的满族官员,有的人家里已经在陕西盘剥了好几代!结果一场革命,全没了!
陆建章看张云山,就像看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兼一块大肥肉,就听从了何锐的计策,把张云山的宝贝儿子扣住要钱!一点点地要,不停地要,张云山就这一根独苗,只好掏钱。
等到了最后,张云山发现陆建章狮子大开口,是想吞了自己,就起了反抗之心。但他手下两个团,一个团长是何锐,另一个刘振武,是内八堂盟堂堂主,以前和何锐一样是张云山的左膀右臂,刘振武对张云山倒忠心耿耿,想带人反抗,却被陆建章看得死死的。要想暗杀陆建章吧,又被何锐揭了根底,绝难成功。
于是,张云山的宝贝儿子倒是救出来了!只是两、三千万家产一点没剩!张云山羞愤交加,吐血身亡,他恨透了何锐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临终留下话“杀何锐者,为我通统山堂之主!”。
帮里弟兄们也恨何锐,暗杀什么的不时发生,但帮里也有不少是何锐的心腹,暗杀一次都没成功过。
最后刘振武实在忍不住了,趁陆建章不备,带了自己的人马和何锐的一团人火拼。这个效果自然好不了,虽然何锐元气大伤,但刘振武也赢不了。因为陆建章早就有意削弱陕军,来了个坐山观虎斗,待两人打的差不多了,就派兵弹压,刘振武的部队很快被打散,从西安城里四散而逃,这七八十号人,就是刘振武带着逃出来的。
这个狗日的何锐!前些日子还唆使陆建章吞自己的工厂,真想收拾了他!
“原来如此!没问题,我来安排,让他们就先住在汉堂新城,保证安全。”李志行答应。
汉堂新城是李志行的地盘,现在里面的人口已经上万,藏几十个人不成问题。
于是志行就将刘东山叫来,叮嘱一番,刘东山就会同范掌柜将众人安排妥当。
等到第二天,李志行去看望刘振武和帮里的兄弟。里面还有人受伤,不过范掌柜已经安排大夫给看过了,李志行便让他们安心养伤,又吩咐刘东山给帮里的弟兄吃好点,让弟兄们尽快恢复。
刘振武一伙住在汉堂新城,根本就没人来查过。对陆建章来说,这些人就是疥癣之疾,已经跑了,还能翻起什么大浪?
李志行有时间就去看看,和刘振武等帮里的几个首脑也熟络了起来,大家也都知道了自己帮里还有这么一位出色的人物!慢慢都十分要好。
一天,刘振武和范掌柜一起来找李志行,说弟兄们要离开了。李志行的意思是,既然陆建章也不管,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了,弟兄们吃口饭还供得起。
范掌柜却说不是这个原因,是想去埋伏何锐。现在李志行也不是外人,两人便把事情详细说给志行。
原来何锐自从跟刘振武火拼后,也元气大伤,加上张云山已亡,陆建章用到何锐的地方已经不多,所以就把他派出西安城,到耀州出任县长,仍然带着自己的人马,只是何锐现在就剩了约两百多号人,也不要当团长了,当个营长吧。
好在兼任县长,地方军政一把手,耀州地方又富裕,算是个陆建章看在那两三千万大洋的份上,给何锐的报答。这算是个好差事,好肥的一根骨头!
何锐也高兴,营长就营长,张云山一个旅长在西安都让陆建章收拾了,自己还留个团长能干啥?离开了西安城,自己就是老大!于是带着一帮人们欢天喜地的要去上任。
刘振武和范掌柜觉得是个好机会,准备在路上伏击何锐。
原来是这样,李志行又详细询问了何锐的路线、时间和一些其他情况,心里就有了计较,就说这事他也要参加,他早就想收拾这狗日的了。
李志行参加当然更好,否则七八十个人打二百多号人,估计也悬。随后三人细细商议,最终将伏击地点定在了何锐去耀州的必经之路----富宁县金城堡,那地方型似峡谷,最好伏击,又是胡景翼的地盘,出不了大事。
随后,李志行就安排刘东山在护厂队中挑选了些绝对可靠的人,告诉要干一件有危险的事情。结果护厂队员对李志行无比忠心,随便就找了100多人。给每人发了枪和子弹,李志行就带了大家一起悄悄出发。
李志行自己带的是勃朗宁手枪和一杆狙击步枪,刘东山和赵定安除了驳壳枪,每人还带了一把“始祖鸟”冲锋枪,带足了子弹。
两队人马合在一起,赶到富宁县金城堡。
志行先去见过了胡景翼告知此事,张云山被气死的事情,胡景翼也知道,何锐的所作所为胡景翼也知道,这货就是陕军的败类!是陕西人的耻辱!灭何锐胡景翼很赞成,要派张义安带一连人马前去助阵,猪娃却极力想去,但猪娃级别低,只好带一排人马,不过也够了,李志行一伙还有近200人呢!
计划没有偏差,何锐的队伍进入了伏击圈。
金城堡离县城才几里地,何锐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里伏击自己。
他和几个心腹手下骑着高头大马,边走边聊天,兴致实在是好。一帮士兵也是松松垮垮,枪随便背着,说说笑笑,马上就要去耀州过作威作福的好日子了!
志行一众人埋伏在大道两旁的峡谷上,野草遮住了身形,眼睛盯着这些人,等他们足够近时,李志行屏息瞄准,只听见一声枪响,何锐应声从马上栽了下来,被打中了眉心。大家一看何锐授首,便众枪齐发,打倒一片,骑马的军官没有一个逃脱。
何锐手下那些当兵的可不傻,立刻夺路而逃。当官的都没了还不跑?没看见有两个人拿的家伙还在喷火,杀人就像收麦子一样!
最后,这些逃兵干脆边跑边扔枪、扔子弹。这是士兵们的智慧,这年头枪比人值钱,你扔了枪,很少有人会追你,除非你真的拿走了别人的“急支糖浆”。
于是,在丢下几十具尸体后,何锐的队伍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要不是李志行出手,这货说不定以后还能变成一个小军阀。可不是嘛?有枪有地盘的。不过,李志行一出手,何锐这个祸害就被历史的浪潮淹没了。
大获全胜!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主要得益于何锐被李志行一枪毙命。所以大家分战利品的时候给了李志行一半,刘振武和猪娃再分另一半。李志行却不要,自己那份都让猪娃给胡景翼带回去。
说实话,那些枪比较差,和李志行的最先进的毛瑟步枪没法比。
收拾完战场,大家各奔东西,李志行也不敢进富宁县城。因为这有可能给胡景翼带来麻烦,虽然胡景翼不怕,但做兄弟的总要替大哥着想。
李志行连夜赶回三原,大家回厂,严守秘密,就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陆建章听说何锐被灭,也是气恼,但多半是帮会里的人干的,这些人估计已经找地方落草去了,而且似乎这个草长得很远,反正自己没找到。何锐被灭了就算了,少了一条狗而已,自己正好可以再安排一个自己的人去耀州。
又过了十几天,范掌柜和刘振武一起来了,这次不但他俩来了,还带了好几个人,都是通统山堂各堂的首领。
原来,何锐一死,刘振武和范掌柜就出手整顿帮里,属于何锐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没几个了,一顿雷霆手段,帮会就焕然一新了。这次来要在李志行这里开会。
志行便在新城安排了地方,大家开会,李志行参加。
会议最重要的议题,就是推举新帮主。
刘振武推举李志行,绝大多数都同意,因为张云山有遗言:谁杀了何锐谁就是帮主。
但李志行却不想当,因为自己很忙,帮里的事情杂七杂八的很费精力。再说了,自己只是机缘巧合,在帮里没有半点势力,自己若真接受了这个位置,难保不会冲出来一个“黑旋风”李逵,要用板斧劈自己,自己又何必呢?于是坚辞不受,并说刘振武忠肝义胆,可堪大任。
这个大家却为难,一边是帮主的遗言,一边是李志行坚辞不受,然后就讨论来讨论去没有结果。
最后,还是范掌柜开了口。他说“志行兄弟是我介绍入帮的,他的为人我最了解,侠肝义胆,古道衷肠,不喜欢计较名利,而且事业很大,非常忙。他既然执意不肯当帮主,我看就算了,还是由刘振武堂主担任帮主比较好,志行兄弟就挂个义堂副堂主。
但各位堂主请记住,志行兄弟于本帮有大功,这帮主的位子其实是志行兄弟让出来的,以后志行兄弟虽是义堂副堂主,但也是帮内的“仁义大哥”!见堂主大一分,除了帮主之外,各位堂主见了志行兄弟都要行礼,志行兄弟但有所求,一定不能含糊!”
众人都认为可以,立下誓言。
可志行担任义堂副堂主,范掌柜怎么办?原来他已经升任堂主了,接了何锐的位置,成了帮里的组织部正部长。
于是刘振武就任,大家拜见,成了大礼。
刘振武拉着李志行的手说“以后你我兄弟肝胆相照,不分彼此。”
李志行非常诚恳地说,自己真的事情很多,帮里的事情没有时间做,但如果帮里需要自己帮忙做事情,也义不容辞。
这次猪娃也参加了伏击何锐之战,所以猪娃也升职了,李志行以前的职位归了猪娃,任外堂十排。他没来参加会议不要紧,会派人通知的,反正范掌柜知道,猪娃的事情李志行能做主。
后来大家散去,范掌柜却没有让志行走,直接带到了自己的药铺后堂,笑着对他说“兄弟,老哥我知道你不喜欢做帮主,嫌麻烦,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当义堂副堂主吗?因为,这里有你喜欢的东西!”
啥东西?
嘿嘿,范掌柜喊人抬上来两个大箱子,说“兄弟,你自己打开看。”
志行一打开,满满两箱账本,不,是名录,是通统山堂几乎所有重要成员的名单,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里面写着姓名、职业、籍贯、家庭等信息,这是通统山堂的人事档案!
“兄弟,有了这个,你以后就可以跟任何一个帮众联系,通过帮会的暗号和切口,你就可以命令他们,以后在陕西的任何地方,以及西北的很多地方,都会有一群帮你的人。怎么样,喜欢吧?”范掌柜笑着说。
“哈哈哈,老哥哥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志行高兴的大叫,这好处比当帮主好多了!自己喜欢!
“这些你都可以带走,我自己还有一份。另外,我再给你派一名帮里的手下。”范掌柜说着,又向外面喊道“进来吧。”
只见堂外走进一人,此人三十多岁,身形消瘦,但双目有神,进来直接干脆利落行了个礼,说到“傅长缨拜见李副堂主!”
范掌柜笑着说到“长缨是内堂执堂的三大管事之一,以前常跟我做事,以后就让他跟着你。执堂是我们帮里负责行动的堂口,里面有不少手段高强的弟兄,大部分长缨都可以调动。你若有事情,可以尽管命令长缨。”
这老哥想的真是太周到了!这才是最高明的HR(人力资源管理者),看人看得准,还愿意下血本!留人留心呐!以后帮里若有事情,李志行会不出力?这样的人在任何组织里,都是最重要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