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少主这个样子，伏嘎狸忍不住内心的烦躁，问卜诺海：“副都侯大人，少主这是？”
卜诺海顿时愁苦满面：“西虞兵把议事厅围住，也不攻进来，反倒丢一些吃食进来，却又时不时扔一两个投弹，少主一时想不通，就、就这样了……”
知道病因，伏噶狸心宽些许。
这时军医来了，请示卜诺海后，走上前捏了捏少主的耳朵，掰掰他的牙口看了看，最后翻翻少主的眼皮。
“怎么样？”卜诺海和伏噶狸同声问。
军医说：“少主这是饮食不调，焦虑过度，冒犯了风雪女神和草原神主。”
“赶快用药！”伏噶狸命令道。
军医从皮囊里倒出一些粉末，用水开了，灌给少主吃。
军医戴上面具，又不知从哪里捣鼓出个大牛角，牛角上挂着几串小贝壳和铃铛。
军医就这样侧旋着身体，边旋边舞动牛角，时不时停步，将牛角放到嘴里吹一下：呜——叮铃铃……
再跳圆圈侧旋舞的时候，军医嘴里还唱了起来：“古里麻拉波婆磐哩啦——杀，煞！杀，煞！”
也许是药粉确实有效，也许是看到熟悉的舞蹈，听到久违的朔庭方音，卜黎椿目光竟渐渐清澈起来，很快看到了伏噶狸。
“伏噶狸？你从哪里来？”
伏噶狸恭恭敬敬地说：“卑职特地从朔庭来，观摩少主作战。少主英明，能守住营寨及两座城池不失，值得卑职学习！”
他本就是少主派的人，少主战况和病情肯定从另一个角度解读。
“带了多少人马？”
“回少主，卑职带了两万铁骑兵。”
“好！”卜黎椿咬紧牙关，双目喷火地看着伏噶狸：“你一定要给我踏平康利城，歼灭西虞南策军！”
“谨遵少主的命令！”
踏平康利城、歼灭西虞南策军？
说得容易！
伏噶狸派出去的侦候兵连南策军影子都没见着，倒是十有八九回不来了。
三五成队外出的侦候兵遭到伏击，殒命前甚至连对手的样貌都没有看清。
侥幸逃出的零零碎碎带回一些情报。
天雄军仍然守在康利城，南策军有五千去了安田，剩下的不知所踪。
令人警惕的是，西虞边境田地荒芜，十室九空，百姓全部撤到后方。
西虞边境的山口、峡谷两边，都驻扎了投弹部队，囤积了大量的投弹。
两国交界的平原地带，西虞后退十里，掘地为沟，布下铁钉阵、竹签阵；或者筑起高大的围墙，墙上囤积投弹，驻扎投弹兵。
还有什么投石机、火油阵……
西虞这是将西北边疆铸成铜墙铁壁。
有了防卫森严山口、峡谷，铁钉阵和围墙，西虞的军队进可攻、退可守。
禀报的侦候兵越说越沮丧。
挥手打发侦候兵，卜黎椿一拳击在案桌上：“投弹，又是投弹！”
“西虞忽然又有了这么多投弹，是不是我们之前的情报有误？”胡不花花说出了郁闷很久的疑问。
“把沃衍叫来！”
沃衍封尉很快来到，卜黎椿一手指着他：“解释一下，西虞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投弹，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大半年时间，沃衍封尉也被折腾得老了十几岁。
“禀少主，据卑职后来探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西虞人在桃苑设了一个局，致使我们误以为炸毁了投弹制作所。”
“乓！”案桌上的奶茶锅被卜黎椿扫到地上，滚到沃衍脚边。
说到这里，想起公主在农庄一战负了伤，沃衍的心一阵揪痛：“卑职还查到，西虞从海外找到了大量的硝土，投弹原料丰足。而且，投弹制作其实不算复杂，只是……只是我们无从得知制作程序。”
众人一时默然。
铁弗，从来处于霸主地位，方方面面都是天下第一，没想到西虞一个投弹，就将铁弗的“天下第一”整成了笑话。
许久，伏噶狸问沃衍：“封尉可知，哪个西虞人负责制作投弹？”
“农庄防守滴水不漏，我方竟然无法渗透。西虞民间有风声，说投弹是福宁郡主制作出来的……”
这时卜黎椿插话了：“肯定是这女人！她前年在赤岩峡谷就用过投弹，后来在韶安军、南禺也使用过！”
沃衍握剑行礼，也肯定了少主的说法：“西虞福宁郡主确实频繁出入桃苑农庄，而投弹制作所，就在农庄范围内。”
“少主，”伏噶狸也向卜黎椿握剑行礼，“必须派人刺探此女人行踪，将其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卜黎椿耳边响起激烈的投弹爆炸声，目光开始迷离，“是该赶尽杀绝。”
沉默很久的胡不花花出言了：“我们也曾几次派人暗杀这女人，但是，被赶尽杀绝的……是我们的人……包括公主……”
“公主？”伏噶狸并不知道卜兰珠已经死了。
胡不花花只好将公主被救出城、又私自回去、最后不明不白死在梅坞的事，和盘托出。
毕竟是风华绝代的公主，伏噶狸眼睛湿润起来，沃衍封尉更是哽咽难言。
胡不花花长叹一声：“玉丽筝这女人太狡猾了，再派人前去刺杀，恐怕也是自寻死路。”
而且，也没有太多的暗探可派了。
两国贸易不多，来往客商数量有限，这几年陆陆续续折损了不少秘密商人，前不久又折损了可作接应的梅坞和西虞京兆府少尹等。
胡不花花又是一声长叹：“只能尽量刺探这女人的行踪再说了。”
最近两三个月，他心里总有一个不祥的念头：玉丽筝这女人是铁弗的克星，上天派来的克星。
铁弗克星玉丽筝郡主，正悠闲地在玉康制作所漫步。
这是离开虞都时，李仲焕和她提到的北疆投弹制作所。
李仲焕又带出了一个徒弟，就是德贵妃娘娘的娘家侄子、怀王的表哥周若讷，跟了李仲焕一段时间后，也被崇明帝钦点，在工部挂了员外一职。
这周若讷跟着李仲焕一段时间，就把全部技术学透，乐得“李老师”赞不绝口：“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化学一百分，物理九十九，清华北大任你挑！”
周若讷只听懂了前两句，不过怀王早对他讲过李员外的奇特之处，心知水国海疆来的人，肯定有与众不同之处。
玉丽筝就是在元宇澈和周若讷陪同下，“视察”北疆投弹制作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