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艺术家对自己吓尿的行为羞愧不已,有点接受不了自己的懦弱,但他还是安慰自己,那刻的尿并不是完全性的吓尿,有大半是主动排出的,这是一种有计划有预谋的尿,为的是摆脱危险处境的一种权宜之计,因而此种吓尿是有智慧的吓尿,而不是那种无抵抗的、懦弱的吓尿。经过这番思量,心里便好受许多。
秋天快结束的一个晚上,晚饭后大家坐在院子里吹着自由的风,月亮在稀薄的云层里飘移。
大家都不敢说话的,就这么坐着,看着天上的月亮各自思考着一些事情。农夫感觉没什么好思考了,所以就发呆着,傻傻的看着月空,之后军事家、医生、艺术家、科学家都觉得没什么好思考了,皆呆呆的看着月空。唯有哲学家和作家似乎还在思考,两人面对面坐着,隔有段距离,突然,作家朝哲学家苦笑了一下,哲学家感觉有点危险,不愿再看他,把头扭往另一个方向,出神的望着夜空发呆。
作家独自苦笑着,摇摇头后依旧苦笑着,忽然他发现农夫在看着他,于是他也看着农夫,好几次作家都想通过眼神来和农夫交流,后来又觉得他思想简单,达不到此种沟通级别,所以又扭转头不再看农夫了,自己低着头,独自的思考。作家开始回忆起读过的描绘集权统治的小说,明白现在正处于这种高压环境下,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遗憾的是,尽管他绞尽脑汁的回想读过的每章每页每句,也没有从任何一本集权小说里找到能摆脱这种处境的办法,这让他很失望,想当年读的时候,他相当的佩服这些作家,佩服他们把集权统治描写和揭露得淋漓尽致,现在他却非常失望了,认为在书中他们连一点点解决的办法都没提出来,所谓的辛辣嘲讽和鞭挞不过是种老练的发牢骚而已,对现实毫无用处,改变不了一点处境。他自然也懂得对作者要求不应太高,毕竟他也是写字的人,知道作家起的主要是警醒世人的作用,让人读了后害怕,然后因害怕而去抵制可怕处境的发生,至于发生后那就不是作家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了。尽管这样想了,他还是非常埋怨,埋怨这些作者只知揭露问题而不知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哪怕就是轻描淡写的几句也总比没有的好,让他可以有依据的尝试改变现状,不至于像待宰的羔羊那样毫无办法。后来作家还是不放弃,甚至开始穷尽脑汁思考读过的所有书籍,试图从这些读过的海量书籍中找到能破解目前处境的办法,正当他得出暴力反抗是唯一出路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政治家气味扑鼻而来。
作家猛然抬头便看到政治家坐在了他旁边,朝他微笑着,而院子里的其他人早已回去睡觉,此时月亮高挂长空,似乎很晚了。
“在思考什么?”政治家微笑道,“思考的挺深入噢。”
作家一时间无法接受单独面对政治家的处境,惊惧得说不出话来。
“很好,很好。”政治家的声音很平静的样子,“我想你是在思考怎么对付我是吗?考虑的怎样了,打算用什么方法对付。”
作家这时已经全身瘫软无力,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对别人暴力反抗的料,所以只能对自己暴力了,狂扇着自己的嘴巴,叫喊着“打死也不敢!打死也不敢!打死也不敢!…………”
这种异常的反应让政治家警觉起来,认为作家是心里有鬼造成了他的巨恐状态,因此最后还是惩罚了他,用烙铁烙了他的胸口,严刑逼问他是否有逆心,作家没有承认才算放过,但胸口已经被烙,疼得不行,此后他再也不敢晚饭后在院子里进行深度思考了,担心又会因为过度深入思考而察觉不到别人离开,留下自己单独面对政治家。现在,他不敢过于投入对某件事的思考了,只要觉得某件事需要深度考虑他就放弃,转而挑些不太费脑力的事情,不需要投入大量脑力的事物。而且他再也不敢低头沉思了,非常害怕抬头瞬间空无一人,只剩政治家面对他微笑,在梦中这样的场景出现过多次,每次都会惊醒他。他有考虑过晚饭后再也不去院子闲坐了,直接回卧房睡觉,主动放弃一天中唯一的闲暇时光,可又担心自己的行为独特,引起政治家的不必要猜疑,所以吃过晚饭,他还是会和大家在院子里闲坐,但只要有个人起身离开他一定会立刻跟着离开的。以前就算不让说话,静静的坐着起码也是种放松,毕竟脑子想怎么想就怎么想的,天马行空都可以,现在作家感觉无法办到了,无法坐着轻松思考了,因为他要克制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投入去想任何事情,光这种克制的功夫就让他精疲力竭。哪怕在平常时候看到政治家,或者在政治家面前经过,作家也不敢表现出深入思考的神态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头脑简单,没有在进行深思熟虑的样子。
刚进入冬天,天气算暖和,处处还是秋高气爽的景象。一片黄叶飘来飘去,飘进大卧室的窗户,落在了裸体躺在床上的政治家肚子上,他变胖了,旁边还有同样变胖的美女,也同样赤裸的躺着,全身汗珠,意味着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运动。政治家突然感到精神空虚,后来又不空虚了,认为空虚是主观上的认为空虚,只要主观上的认为不空虚那就可以不空虚的。美女也突然感到精神空虚,后来还是空虚,做不到政治家所认为的那样认为。
“好热啊,都冬天了动几下就冒这么大汗。”美女因为空虚找话题道。
“确实。”政治家仰躺着说,“夏天时候更热啊,都不敢好好玩耍了。”
美女听后还是躺着,像思考着什么,然后说道:“古代的时候,那些尊贵的皇亲国戚是怎么消暑的呢。”
“有了!”政治家拍下大腿突然坐起来,“挖冰窖,藏冰!”
美女眉宇舒展开来,也拍了下大腿坐起来,接着又挺尴尬的,觉得拍大腿的动作太男性化。然后说道:“我之前读过一些书,古人好像是通过挖冰窖藏冰用来夏天消暑的。”
就这样,政治家和美女想到了一块,轰轰烈烈的挖冰窖工程开始了。
之所以说轰轰烈烈,是因为冰窖必须挖在地底下,且要足够大,这样才能藏巨量的冰,等夏天的时候就会剩下多一点。时间很赶,已经是初冬,随时都可能下雪结冰,必须要赶在下雪结冰时把冰窖挖好。
大家以为大卧房建了,大床大浴盆造了,秋收也完成了,这个冬天应该是可以轻松一点的,谁知政治家却突然宣布挖冰窖,这让大家暗暗叫苦,唯有作家连暗暗叫苦都不敢,生怕被政治家察觉,遭来横祸。
作家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商人看到医生暗暗叫苦的样子报告给了政治家,政治家立刻召唤医生,说话了:
“你在暗暗叫苦,是不是觉得挖冰窖很累,不想干是不是?别回答!你觉得你是医生,可以替我治病,所以觉得我不敢过分惩罚你,不敢要你的命是不是?别回答!因此,你比较淡定,认为我还要用到你,甚至你可能想过,在我得个小感冒小发烧的时候乱下药干掉我对不对?别回答!呵呵,告诉你,你尽管做,但只要我还一口气在绝对先一枪打爆你的脑袋,让你死在我前面。你可以用不替我治病相要挟,但是,大多数病都不会一下子死去的,一下子死去的病你也治不了。因此,你可以不替我治病,但只要我还能动,绝对让你下油锅,把你屎肠都挖出来!怕不怕!怕不怕!回答我!!!”
医生赶紧说怕,躲过了一劫。
其实政治家不喜欢赤裸裸的恐吓别人,觉得有分量的人是不轻易当面爆粗的,这些恐吓凶猛的话只适宜交给下属去做,可是现在人少,不像以前在外面做大政治家的时候,在外面,总是能找到适合的下属去干适合的事情,可恫吓可敲诈可威逼可利诱可暴力,只须自己一个眼神便总有个下属会意或总有个下属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会意后去做相应的事情,今时不同往日了,人手少,只有一个商人可供使唤,且商人不够可怖,因此大多时候只能亲自出马,亲自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