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动物腐败的味道,李辉基本断定,702的房间里有动物的尸体腐烂变质了,唯一困难的是不能确定是什么动物。
没敢多想,李辉带着古圣圣去到楼下小区花园里,古圣圣揉着小肚子,双眼弯成了月牙儿。
在她的人生中不乏有人为她掌勺,来自亲人,来自朋友,来自追求者,可对她来说,李辉就算弄了一桌速食料理包,都是弥足珍贵的,倾之以心,冷暖自知,此刻她的心尖流淌着暖流。
小区里依旧人来人往,夜跑的上班族,嬉戏的孩童,还有热情洋溢的广场舞大妈。
李辉抬头看向702的窗户,米白色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透着着幽暗昏黄的光。
李辉有些犯难,以什么理由进去搜查呢?
叫上夜班执勤的同事直捣黄龙,可是又以什么莫须有的借口随意检查?这可是法治社会,一旦行差踏错,人言可畏。
如果是邻居串门呢?
正在这时,一架纸飞机从空中滑落到李辉面前,他下意识接住纸飞机,正当他准备将纸飞机飞出去时,发现纸飞机的材质有些特别,摸着是纸的触感,韧性十足,中间像是夹着塑料薄膜的。
“艾瘟生物科技集团”一行字映入眼帘。
李辉慢条斯理地将纸飞机拆开,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help”!
按照国际惯例,求救信号除了“SOS”就是“help”,有人在求救?
“还我纸飞机!”
一个小孩满头大汗地跑到李辉面前,指着他手中的纸飞机叫嚷道。
李辉俯身问:“小朋友,这折纸飞机的纸,你从哪儿弄的呀?”
“这是我的秘密,才不要告诉你呢!”
小孩显然对李辉拆解纸飞机有些埋怨。
“我会折飞得更快的火箭飞机,你要是告诉我,免费给你折一个,飞得贼快。”
听到这儿,小孩双眼放光,“说话算话!拉钩上吊……”
缔结拉钩“契约”后,小孩指着7栋的楼上,“七月半那天,我们在外面烧纸,纸就是从那上面窗户扔出来的。”
七月半,时间在李辉在敬山殡仪馆苏醒的前几天。
李辉接着问:“看清是几楼吗?”
小孩笃定:“看清了,就是现在拉上窗帘那家。”
掏出十块钱,将纸币叠了架火箭飞机后,小孩才罢休,扭头便朝着小区便利店跑去。
整个7栋,这个时段拉上窗帘的只有7楼的702,打电话通知值班同事过来支援后,而两人带上那张写有“help”的纸,直奔7栋702室。
李辉断定下午隔着门缝的匆匆一面,那个男人一定认不出他们。
门口的“宣山盐业”纸箱依旧安静地躺在原地。
“叮咚——”
不一会儿,猫眼忽闪了一下,门缓缓打开。依旧是下午遇见的男人,不过这次门上并没有插上防盗链,门大开着,男人打量着李辉和古圣圣,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你们是?”
“你好呀,大哥,我们是住你对面的邻居。”李辉笑着回答道。
男人冷笑一声说:“邻居,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等等,你俩看着有些眼熟啊。”
两人并没有换制服,下午来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对警察很警惕,现在两人身着便装,特别是古圣圣,露肩素裙,外加白嫩的小腿,更是让人目不转睛。
李辉笑道:“咱们这楼里楼外的邻居,互相打个照面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嘛,说不定啊,我们在外面见过,所以才看着有几分面熟。”
“嗯,应该是这样的,我姓陶,叫我陶哥就行。”
男人将两人迎进门,古圣圣挽着李辉手臂走了进去,在旁人看来,他们就像两口子一样。
客厅是美式复古装修,陈设精致,咖啡色真皮沙发泛着不自然的油光,像是很久没有做过保养,深棕色的木地板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透着红,看得房子主人的品位不俗。
男人为两人倒来两杯水,“房间很乱,没怎么收拾,让两位见笑了。”
正如男人所说,房间装潢考究,但卫生状况差强人意,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只苍蝇在空中盘旋的动静。
最打眼的莫属房间里随处可见的陈设摆件,鹿角、象牙、犀牛角、虎皮,甚至还有一截不知名的白骨,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肉,甚至还有一些来自国家一级濒危物种。
李辉不确定是仿品还是真品,但房间里更引人关注的是那股奇特的气味告诉他,这里全是真家伙,身边古圣圣都有所察觉,皱着小鼻子嗅闻。
李辉环顾一周笑道:“陶哥言重了,您的家装修得很漂亮,摆设都很高级,看来陶哥是对生活品质有要求人啊。”
“哈哈哈,我哪有什么要求啊,这全是我老婆的功劳。”陶哥眼中洋溢着骄傲。
“怎么也逃不出,花花滴世界……酒醉的蝴蝶……”
就在这时,陶哥的手机铃声响起。
陶哥笑道:“哈哈,瞧瞧,说曹操,曹操就来电话了,不好意思,先接个电话啊。”
李辉做了个请的手势,陶哥接起电话说着,
“嗯嗯,知道了。你啥时候回来,哦,好吧,我想你了。嗯嗯,放心吧,一定按时吃,保准你回来满意……”
电话那头应该是他的老婆,挂断电话后,陶哥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瓷瓶的酒,给自己倒上一杯。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拧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粒药丸,最后悠哉悠哉地回到座位。
服药不喝酒,喝酒不服药,然而又那么几类药用酒送服却又奇效,比如除湿药,消肿化瘀药,就像跌打酒,还有就是壮阳补肾的药。听到陶哥的谈话内容,大概率是壮阳的。
李辉没好意思询问关于药的问题,转念好奇道:“诶?这个点了,嫂子还没下班吗?”
“哦,我老婆啊?他在上市公司上班,就是咱们市里那个‘艾瘟生物科技集团’,挺出名的,你们应该知道吧?”陶哥面带笑意,语气中充满自豪,继续说:“公司安排她去出差了,明天应该就能回家了。”
又是明天回来?
陶哥的回答与李辉在居委会了解到的情况如出一辙。
“哦,这样啊,嫂子可真能干,对了陶哥,刚才看你门口放着装盐的箱子,您这是……”
“盐?”陶哥显然没想到话锋转得那么快,迟疑片刻竖起拇指指着身后的阳台,道:“这不,朋友最近送了我一条猪后腿,想着一次性也吃不完,索性自己学学腌制火腿,要不放坏了不就糟践东西了。”
“火腿?陶哥你还会这一手,嗐,不像我家这小娇妻”李辉握住古圣圣的手,暗暗捏了两下继续说:“不是煮方便面,就是点外卖,一点生活品质都没有。”
古圣圣瞥了一眼李辉,转头对陶哥说。
“是的呢,要不陶大哥教教我吧,我回去做给我师…”古圣圣差点说出师父,立马改口:“死鬼老公尝尝。”
“啊哈哈哈,你们应该结婚没多久吧,小夫妻这爱称挺有情趣呢。这有啥好学的,弟妹肤白貌美,细皮嫩肉的,干不来这粗活,要学也得是你老公亲自学才对啊。”
李辉立马接话:“那就提前谢谢陶哥啦。”
“这有啥好谢的?这不,我也是第一次弄,也不知道弄得好不好吃,要不这样,我给你割一块,你拿回去放阳台风干,如果喜欢,我再把配方和制作方法发你吧。”
李辉故作客气:“这怎么好意思呀?”
“窗对窗,户对户的邻居,有啥不好意思的,这事我说了算,就别和陶哥客气了。”
说着,陶哥起身去了厨房拿着一把菜刀和一个保鲜袋,随后钻进阳台的落地窗帘中,消失在客厅里。
那一瞬,那股奇特的气味被窗外的风卷了进来,气味的来源基本确定就是阳台,可以肯定这是动物腐败的味道。
不一会,陶哥从阳台上回到客厅,径直将手中的东西塞给李辉。
“来,拿回去尝尝哥的手艺,这可是山上放养的黑毛猪,我朋友大老远从他老家弄来的,美味可口极了。”
保鲜袋装着一块拳头大小的肉,透过保鲜袋可以看到,切面呈暗红色,腌制的表壳泛着深棕色的光泽。
“那,我就跟陶哥您不客气了。”
“远亲不如近邻嘛,以后常来……”
两人提着肉块离开,在楼下遇到值夜班的小张和小赵,李辉让小张盯着702,随时报备情况。
之前有留过郭局的电话,通过话报备了具体情况,郭局安排了刑侦的技术同事在市局等待。
李辉把肉块交给小赵,让他带着去市局刑警队跑一趟。
之所以要报备上去,李辉隐隐觉得这陶哥是搞野生动物非法买卖的,无论如何,这是刑事案件,已经超过他的权限,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提供事实依据,防止嫌疑人潜逃。
等待通常是漫长的,刑侦的同志要确认那块肉属于什么物种,需要与各项数据对比,每种动物的肉质微量元素,肌肉结构是有细微的不同的,注定是一项漫长的过程,可是……
李辉和古圣圣坐在客厅,盯着对面7楼的窗户,这时窗外响起了警笛,与此同时,手机上显示着小张的来电,李辉接起电话,打开免提。
“所长,刑警队的来抓人了,我们在现场,张队问你要过来看看吗?”
“张队?那个张队?”
古圣圣回道:“是刑侦队大队长张昊,他是你的发小。”
“发小?”
李辉努力地回想着,心中思忖半晌,李辉心想:这发小和自己关系应该也不咋滴,自己在医院待几天,从头至尾只见过郭军和古圣圣。
他一度认为自己平日里是个不太好打交道的人,所以没啥朋友。
“师父父,别想了,你住院那段时间,张队正在外地操办一件棘手的案子,我想他应该也是刚回来不久。他甚至都不知道你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
“所长,您要来吗?张队就在我旁边,他……”
小张话都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听到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夺过电话的动静。
“嘿!我说小辉,我这工作都开展到你家门口了,咋滴了,还要我登门拜访不成?你要不来,我就自己先进去了。”
“我马上下来。”
“这就对了嘛!我……”
张昊的电话里传来了盲音,将手机抵还给小张,嘀咕着:“臭小子,老子话都没说完,就挂我电话,待会让你好看!”
这次,李辉和古圣圣换上了警服,一前一后来到7栋楼下,此刻楼下已经排着三辆闪着警示灯的警车。
两人刚路过一辆警车,一个黑色身影从李辉身后欺身而上搂住了他的脖颈。
令人咋舌的一幕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