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芹并不知道赵华雍的喜好,不过她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她决定淡妆素裹。
“大王,有客来访,自称姓陆。”刘平语带不屑。
他从来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第一眼却看出这个女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朝堂已经闭衙,楚王府也忙着筹备过年。可惜差了一个女主子。清一色的大老爷们。
赵华雍此时正在书房看珉璇的来信,看着小丫头凶巴巴的语气,他哑然失笑,仿佛看到了那个坏丫头正活灵活现的站在自己面前撒娇。
他心口一热,连忙把信捂住心口,吸取温度和热量。
“贫僧很忙,没闲功夫。”赵华雍语气漠然。
一听贫僧二字,刘平秒懂。
“女郎,很抱歉,大王正在诵经。”陆芷芹正襟危坐,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是怎么看怎么都是东施效颦。沐猴而冠。
“没事儿,我可以等。”陆芷芹浑不在意。
“随你。”刘平说完,对周边人使了一个眼色。大家鱼贯而出。把陆芷芹和婢女扔在冷若冰窖的客厅里。
刘平则和弟兄们去后面烤肉作乐。陆芷芹灌了一肚子茶水,依然没有等到人,她为了保持形象,穿的不厚,暮色苍茫,她却冻的瑟瑟发抖。
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被冷遇,但她一贯的作风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她的亲娘告诉她的,当年她娘也是用这种方法得到了永康侯,后来盛宠不衰,一连生了好几个孩子。
天已经黑透了,寒风凛冽。四周静悄悄的,她尿急了,再也等不住了。只好怏怏不乐的离开了。
“大王,她走了。”刘平吃的满嘴流油。意犹未尽。
赵华雍茹素,桌上摆着两三碟素斋,一碗米饭。他平时强身健体就靠泡药浴和补益的珍贵药材。
“以后,凡是姓陆的上门,一概不理。”他调查到阿娘刚走的时候,他那个所谓的亲娘舅,不是去讨回公道,而是痛骂妹妹水性杨花,恨不得和她断绝关系,以此来讨好赵衍。
靠着厚颜无耻,永康侯府一直得到摄政王的庇护,得以平安渡过。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和齿冷。
小丫头让他守住自己。即便没有小丫头,他也绝对不会和永康侯府有什么来往。
想到这,他恨不得飞奔去陈国,马上把她就地正法,让两个人彻底成为彼此的唯一。
他的身和心都是她的。
绾儿,你也会这样对待我的吧。想到那帮虎视眈眈的家伙,顿时,素斋也不香了。
此时此刻,珉璇正在柳家。
柳湘做东,请大家吃火锅。薛珍珍兄妹,秋令辞,杨骏睿,李青萝,大家济济一堂。吃的津津有味。
“公子,刑部来人”陈甲附耳低声说到。
“有请。”原来刑部不良人去秋家,没有看到秋令辞。于是下仆带他们来到了这儿。
“秋公子,有个郭犯紫薇自称怀了你的孩子”不良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是吗?”秋令辞拨拉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不咸不淡的说到。“她一脸茫然,看上去很无措,让我们来找你。”
秋令辞借花献佛,让两个不良人吃了一顿火锅,又顺了几块糯米糕给他们,大冬天的外出公干很冷。
两个不良人很感激,这样的贵人,居然如此礼贤下士。就连珉璇也忍不住侧目相看,秋令辞一直注意着她,看她一脸深思,也没有多想。
这一切源于本心,因为他原本就是底层人,经历了冷暖人生。所以感同身受。
一行人紧赶慢赶顶风冒雪来到刑部大牢。几个人住在女牢里。郭家是名门望族,家里有人。所以郭紫薇并没有受苦,反倒高床软枕。吃香喝辣。
薛珠珠也是,薛家是比郭家更为显赫的家庭。就谢素莲一人孤零零呆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她衣着单薄,嘴角青紫一片,是父亲打的,当初父亲倾其所有送她去读书,就指望她有个出息。
谁知道她却被猪油蒙了心。
“公子,怎么办,我怀孕了。”郭紫薇惊慌失措的看着姗姗来迟的心上人。仿佛看着一尊救苦救难的佛。
“我怎么知道?”看守们离开后,秋令辞满不在乎。可惜佛说出来的话却是冷若冰霜。
“这孩子是你的。”原来,郭紫薇突然呕吐不止,吓坏了看守,请了一个医婆,这一诊断不要紧,发现郭紫薇已经珠胎暗结。
只不过孩子不到一月。
“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秋令辞语含讥讽。想到她自荐枕席,让自己破功。着实可恨。
实际上,除了山阴公主赫那个胡姬,他还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他满心满眼想把自己留给心上人。
“你什么意思,我跟你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郭紫薇也是懊恼不已。她没有做好未婚先孕的准备。
“说吧,你想要什么。”秋令辞很不耐烦。“我已经有了,你说呢?”郭紫薇知道自己不能硬抗,得服软,再徐徐图之。
“你想嫁给我?”秋令辞不以为然一笑,“可我现在在丁忧。你不是不知道。”真真是一个绝妙的借口。
“那你说怎么办?”到底是女儿家,遇事也会慌乱。“二选一,一,打胎。我补偿你一笔钱。二,我救你出去,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孩子你自行解决。”秋令辞很冷静。
“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郭紫薇心一酸,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那又如何?”语气依然冷漠无情。
“我懂了,如果是她怀了你的孩子,没准儿你会欣喜若狂吧。呵呵,我他妈真是犯贱。”郭紫薇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就好。给你支个招,男人可以和任何女人上床,但是真爱只有一个。
从今以后,希望你记住这一点,男人都不是东西,包括我在内。”秋令辞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形容狼狈的女人。
“说出你的答案,我没功夫跟你叽叽歪歪。”秋令辞已经很是不耐烦。
“我,我选二。”一番权衡利弊,郭紫薇下定决心。不管咋说,孩子生下来再说,至于说不纠缠嘛,有了孩子,那就是一辈子的纠纠缠缠。
“成交。明天你可以出去了,记住你今天的话,记住我的脾气。”秋令辞看出了郭紫薇的阳奉阴违,冷冰冰的警告到。
“知道了。”声音瞬间低了八度。
次日是腊月二十八。
长公主照例陪着太后去慈恩寺礼佛。这次,珉璇也跟着去了。慈恩寺的腊梅是一景。漫山遍野的腊梅花,仿若花的海洋,那香气,几乎沁润了整个长安城。
若待山寺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放了假的官员们也是趁着这功夫带着家眷们来赏花,顺便吃顿素斋,求个平安符,争取来年得个好兆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慈恩寺瞬间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大集市。
礼完佛,长公主带着婢女来到后山腊梅苑。
一行人走走停停,很快来到了后山缓坡上,远远的,看见一群人正在亭子里热烈的讨论什么,长公主不爱热闹,正欲转身离开。
“长公主留步。”一个女人叫住她。长公主回头一看,原来是裴夫人,也就是裴元嵩的母亲。
“裴夫人有事吗?”长公主看着这个端庄优雅的女人,很客气。
“我小叔子画了一幅画,让我们鉴赏一下,我们争执不下,希望公主当个评判。”裴夫人大大方方的笑到。
“可是我水平有限。”长公主谦虚。
“殿下太谦虚了,您可是长安贵女的头一份儿。”裴夫人一本正经的夸奖着 。
“好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一个清俊儒雅,一个高贵典雅。
“臣洛州刺史裴贤见过长公主 ”男子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
“裴大人客气了,今儿不论君臣。”长公主一脸随和。
她来到摊开的画前,仔细评鉴。
“你这幅可谓是惟妙惟肖,把画中的风景淋漓尽致地展现,远山近水,亭台楼阁,一草一木,就连一个牧童短笛也清晰可辩,
但又不突兀,能看出画者的炉火纯青的画功,跃然于纸上,山遥水远遗墨间,彼岸花开意连连,行笔走墨书流年, 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水绕素笺,展瀚海崇山依旧颜。”
长公主一番客观的评价引来阵阵掌声。
“多谢公主。”“无需客气,起风了,孤该回了。”
“恭送公主。”
“阿娘,你这床上好暖和呀。”又香又软,珉璇一扑进去,瞬间暖意融融。
原来长公主特意铺着鸭绒,下面又放了五六个汤婆子。长公主知道女儿畏寒,特意准备的。
珉璇很感动,自己何德何能。
“睡吧睡吧,乖孩子。”长公主就像小时候哄女儿一样。母女俩很快进入梦乡。
裴府。
裴贤却夜不能寐。他丧偶多年,膝下无子女,原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今儿轻而易举被一个人拨动了干枯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