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轩之所以说明梁齐的身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以梁齐当前的处境,暂时实在不便在江湖上露面,寄身在少林里,或许能做一时的权宜之计。
所以,他是想让梁齐先在少林躲几天,等他联系上丐帮帮主马长风后,再做别的打算。隔个大半年后,如果风声小了,梁齐也可以到伏牛山来,如此,可保无虞。
了尘大师的心格登地跳了几下,不过,毕竟是一寺之尊,倒也已经波澜不惊了。
“阿弥陀佛!老衲素闻梁将军之名,不想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当然,这多半是客套话了。在了尘大师看来,今日这些来人,个个都来历不凡,且多为官家不容。少林为武林众派之首,为了侠义,偶尔地与官家背道而驰,也是理所应当的。
梁齐这才站出来,向众人团团一揖,又面向了尘大师。
“方丈大师,梁某乃待罪之身,能得与诸位高僧相晤,心下实是又喜又忧也!”
这话,也说得直接。与高人会,自然欢喜,可若因此给少林带来麻烦,却是吾之不欲之事,故而有所忧也。
了凡大师已回过神来,见梁齐如此说,心道,这不是看轻了我少林派了?赶紧地一挥手。
“梁将军,您太见外了,少林虽是佛门净地,千百年来却一直遵奉侠义之道。您能得龙大侠和陈豹舍死相救,这说明,您值得救。既然龙大侠和陈豹都如此为之,我少林又岂能袖手旁观?”
只见他神色凛然,身为罗汉堂首座,果然侠字当先,堪为之敬。
“阿弥陀佛!了凡师弟说得对啊!梁将军,既来了少林,您便是客,天大的干系,少林自能担着!”
了尘大师笑了笑,接过话来。
梁齐感激地点点头。所谓待罪之身,不过莫须有罢了。他自问一直忠贞为国,何曾有半点不臣之心,没想到,这端王主政后,竟然就容不下他。
气氛,慢慢地又欢快起来。
冯昊与范云舟是少年心性,怎捺得住久坐,趁大家畅聊之际,早约着一起到少林寺里玩耍去了。
龙轩明白二人心意,自笑了笑,也不管他。当前最重要的,是安置好梁齐。只是,他几番欲向高僧们提起,又总觉得不好意思。
豹哥这边算是重回少林,亦是感慨良多,头一回大开话匣子,回忆着当年在少林学武之事,又讲述着自己这些年在江湖中的经历。
梁齐则寡言少语,静在一旁听着。
这样,不知觉间,竟到了黄昏时分。因为顾依依是女客,总不能在寺内留宿。龙轩站起来,向了尘大师等一拱手。
“诸位大师,今日云舟已认了外公,少林之事已了,莫若就言止于此吧!”
了凡大师一听,急了。他与几人相谈甚欢,可谓相见恨晚,哪舍得就此放他们离开。
“这,龙大侠,敝寺禅房千百间,尽住得下各位,权且在少林盘桓几日,大家在一起,聊聊江湖故事,切磋一番武艺,岂不快哉!”
听这番话,他倒不像个佛门高僧,更像是江湖豪客了。
了尘大师自然明白龙轩的意思,一是有女客在侧,二是也为少林着想,不生别的枝节。
“阿弥陀佛,师弟,天下岂有不散之筵席?你啊,太执着了!”
说着,他又将目光看向梁齐。
“梁将军,老衲观您之相,威严内蕴,颇有佛缘,倒是想留您几日,未知可否?”
他这一说,倒出了龙轩等人的意外。
龙轩正愁着不好启齿,如今,了尘大师却自己递过了橄榄枝。实际上,这也是了尘大师慧眼如炬,佛心朗照之故,他此前一直亦不曾多言,就在一边盘算着此事。
龙轩带着范云舟,本身就已颇具风险,再带一个朝廷要犯在身边,实在更不好办,以少林寺之大,藏个把人,当然不在话下。
“二哥,小弟以为,此事可也,您且在此留个几日,等小弟下山寻得大哥,咱们兄弟一起再作打算!”
见梁齐踌躇着,龙轩忙接过话来。
梁齐笑了笑,也不端着了。
“多谢方丈大师!既是梁某与佛有缘,哈哈,梁某倒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方丈大师成全!”
了尘大师也喜他坦荡,单掌行了个礼。
“阿弥陀佛,将军请说!”
梁齐抱了抱拳,忽地抢前一步,跪在他身前。
“梁某恳请方丈大师收我为徒!”
原来,梁齐想了想,冯昊如今还小,离龙轩与冯谓将军三年之期也还有一段时间,自己在江湖上四处走动,怕是要连累到朋友们。与其如此,莫如暂时地留在少林寺里,或许要更安全些。况且,此去开封亦不远,真要有所作为,凭自己多年打下的根基,料来必有作用。
了尘大师却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个请求,以年岁论,自己倒也做得他师父,可人家毕竟是一代将军,这未免有些委屈了。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见了尘大师沉吟不决,梁齐不管了,咚咚咚三个响头磕了。
“也罢,也罢,梁将军,既如此,老衲便收你为徒!我也知你虽与佛有缘,却尘心未净,终会离去,在此,允你日后可还俗下山,如何?”
梁齐一听,大喜,又欲磕头拜谢,这回,了尘大师却阻住了。
“阿弥陀佛,够了,够了!今后,你就叫明性吧,见心明性,善哉,善哉!”
如此,皆大欢喜,梁齐的事很完美地解决了。这样,龙轩倒也不必急着请马长风来帮忙了,留在少林,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三年之期,转瞬即到,到时候,再请他出来也不迟。
当下,龙轩再次郑重告辞,带着顾依依等几人,趁着天色未黑,出了少林寺。
了尘大师一直将他们送到寺外。
此际,斜阳欲落,暮色静美,看着渐渐远去的范云舟,了尘大师轻轻地叹了一声。
几遭灭门惨剧,对于这个外孙,他不免多了些担忧。江湖风急,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一路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