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吴玉竹,冯雪梅像展开翅膀的小燕子一样,紧紧的抱住了她,好一会不肯松开。
“好了,好了,你要勒死我呀。”
“姐,你可是越来越丰满了,还滋养的这么润泽,我可羡慕死你了。”松开吴玉竹的冯雪梅,连声赞叹道。
吴玉竹撇着嘴推了她一把,“你干脆说我是肥婆得了呗。见到我,你不整出点事来心不舒服是吧?”
“你看你,总是把我当贼防,哪个姐能这么对待亲妹妹?我那么说话是羡慕你活得潇洒,不像我和凤兰姐,没黑没夜的忙,都快瘦成螳螂好了,点把火都能当烧柴。”说过这话,她还拍了拍自己那根白雪样圆滚滚的小胳膊。
“你说的话含沙射影,表演更是拙劣。我大老远的来看你,可不是让你消遣我的。”说完吴玉竹转身就走。
冯雪梅赶紧拉住了她,“姐,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不说不笑不热闹,这不是显得咱俩更亲吗?”
听了她这话,吴玉竹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你还是叫我老妖婆吧,这样听着更顺耳一些。”
冯雪梅哈哈大笑一阵,搂住吴玉竹的腰,“咱们还是吃草莓去吧。我得再甜掉你两颗门牙,让你成豁牙子老妖婆。”
在去种植基地的路上,吴玉竹看着道旁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棚问,“这都是你们扣的?”
“那是当然。整整五个自然屯,好几百公顷全都连成片了。当年整合这一片土地时,费老大劲了。王二柱那小子比猴子还精,好像这地都是他家的,给我来了个狮子大张嘴。我和马玉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终于把他降服了……”
“雪梅呀,虽说搞企业是真挣钱,但也是真辛苦真操心。以你这个精明劲,若是进入仕途,都得飞到天上去。”吴玉竹眨眨眼,给她下了点毛毛雨。
冯雪梅摇摇头道,“人都是命啊。当初我也想配合着梁冬松混官场的。你看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撒开手吗?”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种植基地办公大楼前。等在门口的基地经理尚德山,紧走几步,待车子停稳后拉开了车门。
“吴大姐,听说你要来基地视察。我一早就让员工们在大棚里等着,一个电话过去,现摘的草莓就得给您端上来。”
“德山啊,你可真是跟着啥人学啥人,跟着小鬼学跳神。像她一样,嘴上抹蜜啦。”说话的吴玉竹看着冯雪梅一撇嘴。
尚德山笑着看看冯雪梅, “没有,没有,我们董事长说了,你能在节日里到我们这来视察,是对我们关心爱护。咱们是先到办公室,还是先去大棚?”
“先去大棚吧,到了办公室你们又得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讲些没边没沿的笑话。”
进了大棚,吴玉竹眼睛一亮。这里的空间足一百多米长,四五十米宽。在上午阳光的照射下,那些绿油油的草莓枝叶,全都挺拔茂盛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叶片之间点缀着那些核桃大小的鲜红草莓,能使人产生一种口舌生津的感觉。
尚德山让人摘过来一小篮,拿起一颗递给吴玉竹,“大姐你尝尝。这是最好的品种,奶油味的。”
“不行,不行,没洗的东西我可不吃。”吴玉竹连连摆手。
尚德山往嘴里一送,咬一口,边嚼边对吴玉珠说,“大姐,这是不粘土的草莓,吃的就是这个原生态劲。”
冯雪梅也随手拿了一颗,甜嘴麻舌嚼起来。见他们都这样,吴玉竹也不好意思坚持用水洗了。
这个草莓里还真有些淡淡的奶油味,却不像奶油那样腻腻的甜,而是多汁爽口的甜。吴玉竹笑着说,“德山啊,你还别说,市场上还真没有这种草莓。”
“有或许能有,但是绝不会有你吃的这么鲜。这是我们今年新开发出来的品种,用它制作的饮料,不用入库直接都被批发商拉走了。”说完尚德山还很自豪的一扬手。
吃过几颗草莓,尚德山又带着她和冯雪梅到别的大棚转了转。什么水果味的黄瓜,水果味西红柿……都让她们尝。到后来吴玉竹摆着手说,“我可不尝了,你们这是变着法的不想让我吃饭啊。”
大家笑过后,尚德山说,“董事长,午饭就在我这吃吧。我这可有四季青集团的鸵鸟肉,更得让咱们吴大姐尝尝。”
吃过午饭,大家又聊一会,冯雪梅把吴玉竹拉倒乌拉宾馆。
“姐,你先好好睡一觉。吃完晚饭以后咱们姐俩好好唠唠闺蜜话。”
“我就知道,你的水果和饭我都不能白吃。”吴玉竹瞄着她那张俏脸,就像能看出她肚里有几条蛔虫的样子。
冯雪梅嘻嘻一笑,“好啦好啦,有什么话咱俩晚上聊。”
说完她轻轻带上房门,转身离去了。
躺在床上的吴玉竹的确有些乏了,虽然眯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九年前初次遇到冯雪梅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年自己还不到四十岁,也是一个五一节的上午,冯雪梅提着一篮水果敲响了门。
“大姐,早就听同事们说孙董事长夫人既贤惠又年轻漂亮,这次总算见到真人了。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还没放下水果篮,梳着一根马尾辫的小姑娘一惊一乍夸起吴玉竹来。
听到冯雪梅的声音,孙子纯赶紧来到客厅。看到张雪梅,眼睛都放光,“雪梅呀,来就来呗,还这么客气干嘛?”
“董事长,我可是来看大姐的,头一次见面我总得带点鹅毛吧。这与你是不是董事长,可没有关系呀。”
不知为什么,虽然也看出了孙子纯眼睛里那种邪恶之光,吴玉竹还是对这个傻乎乎的小闺女产生了好感。随着日后的交往,她很自然便发现了这个小姑娘一点也不傻,甚至有些古怪的精灵。渐渐的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六年前,冯雪梅带自己初次认识梁冬松时,她那些费尽心机,又哭笑不得的表演,放在戏剧里都得让人拍案叫绝。虽然事后两人有些磕磕碰碰,冯雪梅对她无心插柳柳成荫生出芥蒂,很是决绝地要与郭凤兰一起把自己踢出局去,但毕竟没有把事做绝。女人之间为了男人动点口舌,费点心机,从古至今都没有断过,何况她还是一个让人刮目相看的精灵古怪。
思绪停到这里,吴玉竹嘴角露出了一个十分惬意的微笑,突然想到了梁冬松。这份千金不换的大礼,也是冯雪梅阴差阳错送给自己的。无论怎么说,这个小丫头也是自己可遇而不可求的贵人。那个足可与自己亲兄长比肩的才子,用一年多时间创作的那个长篇小说已经要杀青了。小说每完成一个章节,自己都是第一读者,也是最严苛的评论员。当她非得让梁冬松加上女主角只穿着一双高跟鞋与男主角像原始人一样,在客厅里跳舞的情节时,梁冬松刮着她的鼻子说,你这是让我写人家还是写你呀?当然是写我了。写你咱们没有这么做过呀。那马上就做,让你有真实的形象感。很快他们两人便像书中描写的那样,紧紧贴在一起在客厅里旋转起来……
作为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却能活得像小姑娘这么舒心,这么愉悦,尔复何求?
吴玉竹终于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湖西路那间房子宽敞的大厅里,甜蜜依偎在梁冬松怀里,用纤细手指捏起草莓,一颗颗放进他嘴里。不行,明天我就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