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回答我吗？还是不信任我？”莱特声音一如既往温柔……
不对！
该死，我怎么又对他产生了那种依赖情感。
这个角色扮演，代入感实在太过强烈。
莉莉娅，你得帮帮我。
我还不太习惯这样的心境。
只有想起你，我才能回归自我。
我才知道我是谁。
我是你的信徒。
“没有。”我手垂落，把早就没有生机的鱼丢进溪里，心里难过起来，“悲伤的故事，不想旧事重提。”
那条鱼短暂沉入溪底，又很快飘了起来，肚子雪一样白，而后顺着溪流往下，不知道淌到什么地方去发臭发烂了。
就像无数个死在我手下的人一样。
人还是鱼，没有分别。
我还是决定说洛克的过去。
在我自己这，我得时刻牢记，我是那伽里的新晋刺客安德烈。
但在老莱特面前，我就是从伯斯马场混进来的洛克。
当然，这个洛克，他被迫暂时地做了个明德教徒，蒙拖后裔哈哈！
希望等休假完毕的洛克回到帝国马场后，不要撞见托比。
那个我最先分到的马倌导师。
不然……我相信，托比会给欺骗和背叛他的人，一顿拳头。
“没关系，我的孩子，现在你有了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他从岸上涉水过来，步步朝我走来，月神的光辉披了他满身，他搅动了整条溪流。
我眼睛余光瞥见溪流里那种鱼，飞快逃窜。
它们的动作，的确非常敏捷。
莱特没有撒谎。
这样的鱼，不借着月色，还有水的折射，一般人很难徒手抓住。
“我真的没有欺骗你……”我抬眼看他，尽量叫他觉得我眼神诚恳至极，我模仿着狗，或者马什么的，动物那纯粹的目光，柔和地瞧他，我说，“刚才那只是凑巧，你瞧，我现在还坐在水里，不是吗？一个身手敏捷的人，怎么会摔倒在溪水里呢？这该死的青苔，狡猾极了，我现在屁股还痛呢！”
“不不不！”莱特走到我面前来了，他朝我伸出手，眼里还带着浓浓笑意，他的笑，在这光亮下，显得有几分睿智，他说，“你可骗不了我，小洛克，我是老东西，但老东西的经验是最丰富的，你刚才摔倒的时候，身体是能控制平衡的，但你……我的意思是，你神情很放松，你是故意摔倒的，对吗？”
这家伙有一句话说对了。
老东西的经验是最丰富的。
他可真难对付。
不过，他连这个细节都能捕捉……
我骗不过自己。
莱特，他可能真不无辜。
好吧，我信格鲁导师的判断了。
接下来，想办法干掉他吧。
“反正又摔不死，不过，我要早知道，它们会弄湿我的头发，我绝对不会选择掉水里！”我把手朝他回伸过去。
他整个人都是枯瘦的，手也是，但我握上去的时候，他一把猛地将我从水里拽了起来。
很强劲的力量。
“别太疏忽，可怜的小洛克，你太年轻，不知道人有多脆弱……”他絮絮叨叨，开始弯腰俯身，去摸溪里的石头。
他真是来抓鱼的？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人有多脆弱？
那伽培训里最重要一项，就是怎么杀死目标。
巴德统帅在这一项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据说，他甚至能直接用言语调动目标的所有一切负面情绪，让目标自己杀死自己。
那是我奋斗的终极理想。
至于说现在……
我的视线，瞄准了莱特的后脑勺。
他的头发生得很卷，倒是不长，恰如其分地覆过后脑勺，再往下去一点，把他后颈给完全盖住，如果头发算是盔甲的话，他现在倒是很安全。
“我一个眨眼，领主大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他那么强壮……”他还在啰嗦，捡起来的卵石都朝岸上丢。
那些不那么圆，也不那么方的石头，还带着水光。
“咻——”
一个个飞上岸，把草压倒，又从草上滚落，草直立起来，上面还带着被碾压过的水泽和痕迹，有点弯曲。
很像一个人的腰被扭了下。
我扭头，看向四周，寻找露出水面的岩石。
我知道，人在倒下的时候，只要后脑勺位置磕下去的力度和角度恰好。
他就会永远陷入昏迷，一直沉睡，进入脑死亡状态，最后机体死亡。
不是自杀。
而没人会怀疑我，也不会怀疑他杀。
这怎么看，都只能是个意外。
运气不错。
在我们俩现在的位置，八点钟方向，五步距离，有一个恰到好处的点。
“你说过要跟我详细讲讲领主大人遇刺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我一边接他的话，一边往那个方向倒退着走，双脚不断把水往他脸上踢，偶尔踢起来些小石子，也全部往他脸上招呼。
很快，他就没法看清溪底的石头。
“小洛克你得赶紧干正事，今晚还想不想吃晚餐了？”他表情有点不能维持笑意和伤感了，他在生气。
“捡石头多麻烦！”我向他展示我高超的抓鱼技术。
这实在太简单了。
根本不需要我刻意集中注意力，只要被我盯上，就逃不开我的脚趾。
光脚抓鱼还是太慢了，我辗转腾挪，双手双脚一起。
今夜的月光并没有比莱雅塔的更明亮，但不妨碍我看清水里那些银白色的细长鱼类。
我甚至能看清它们每一张鱼脸上的细微动作和表情。
它们翻的白眼，它们呼吸吐出的气泡，那些气泡浮出水面，倒映天上月亮，然后破灭，月亮幻灭……
我能看见，我脚踩的溪流里，住着另一个世界。
然后……
“哗啦——”
我把这个世界里的原住民，全捉住了，往岸上草丛里丢去。
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极其美妙的弧线，听说人死后去天堂的路上，会经过一道彩虹色的拱桥，就像这些小鱼一样。
不过可惜，它们的色泽没有那么丰富艳丽。
这是一道银灰色，银白色的桥。
它更适合被放置在无间炼狱。
而我，就是亲手送它们前往地狱的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