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武直也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双眼空洞着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知道你的故事!” 野惠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旁。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雇佣一个强奸犯来做你家的帮佣?” 吉武直也看到美惠子的那一刻,便问道。
“看来你做工作做得还是蛮细心的!竟然都能知道我是他的雇主。你可真是一个小侦探!” 野惠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明媚的目光散发着春天般的暖意望着年前的这个少年。
“回答我,为什么雇佣一个强奸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社会什么时候包容心这么强了?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怎么会雇佣一个强奸犯?” 吉武直也的眼睛里透露着一股渴望。
闻听此言,野惠的笑意从内心迸发开来,脸上如沐春风:“这个社会的包容心我无法做评判,但是我可以决定我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人, 一个坏人从监狱里受了惩罚,重新融入社会,本想着好好做人,可如果人人都拿着历史眼光去看待一个人,那么他做好人的念头会不会就此断了呢?会不会回归社会以后继续做恶人,那么又会有无数的家庭遭殃。”
“一个坏人,因为你对他的态度而改变了他看待社会的态度,难道您不觉得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么?他因为你而改变了他对人生的态度,从此步入正轨。” 旁边的美帆子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抿了抿红润的嘴唇继续说道。
“您很爱你的爸爸妈妈,所以你才感觉到痛苦。你爸爸妈妈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这样子么?为了报复伤害你家人的人,自己沦为罪犯?” 野惠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一个人,因为你对他的态度而改变了他看待社会的态度,难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么?” 他喃喃自语,然后站起身来,望着冬日的东京,夜景美得令人心醉,人人相互依偎,扶持着向前走去。
半个多小时后吉武直也脸上挂着喜极而泣的泪水,他擦了擦眼泪对着野惠深深鞠躬道:“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非常感谢!) 然后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两边的墙体被刷得雪白,温暖的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扬起了他的头颅,带着他走向更为广阔的天地。
野惠扭头看向已经收拾好的井上大悟,然后温柔地问道:“「今夜はここで泊まるの?井上くん!」”
这所有的一幕都被井上大悟看到,他充满感激地望着野惠然后深深鞠躬道:“非常感谢!” 然后走到她的身后推着轮椅出了医院,雪花如樱花一般在空中飞舞着,被雪花覆盖的雪白街道上被来来往往嬉笑的人群踩出一排排脚印,橙色的东京塔散发出烛火般的暖意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今晚的东京好美啊!” 井上大悟说道。
“只有今天么?”野惠小姐问道。
“明天也会很美的。” 井上大悟说道,随即打着伞推着她也如同其他人一般嬉笑着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日子过得简单而纯粹,野惠,井上大悟越来越像一家人,两人都享受。日子中为了吃什么的争吵,书中故事的浪漫与欣愉,和平淡如水的日子,两个人尝尝为了一件小事便能开心好久,有时候也尝尝为了一本书的摆放位置而争吵不休,但不过三秒钟,井上大悟便会笑着道歉。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看在眼里,冬日的午夜雪花漫舞,她坐在野惠房间的对面的天台上,纵览房间里的一切,她看着屋内的欢愉场景,拿出手机用纤细的手指打下:“你在哪?小哑巴!” 她望着明亮的屏幕久久注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10分钟过去了……20分钟过去了……30分钟过去了……”
“你怎么想着出来了?莫蒂森先生!” 爱莲娜问道,她的身边突然多了一团金黑色的鬼雾,整团雾化成金色的骷髅,眼睛冒着诡异的绿光,嘴里吐着幽幽的冷气,漂浮在爱莲娜的身边。
“爱莲娜小姐,好久不见!” 宛如小刀划玻璃一般的声音从它口中传来,尖锐刺耳令人不安。
“好久不见!” 爱莲娜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眼睛依旧注视着房子里的一切。
野惠的房间里亮着烛光色的灯光,野惠躺在床上认真地注视着正在读书的井上大悟,就这样他读,她听,偶尔还时不时要求在读一段,那神态宛如尚未长大的孩子,再向年长的大人索要毫无保留的关爱。
“你想听听他读了什么嘛?” 金色的骷髅说道。
“可以吗?” 爱莲娜亮着眼睛问道。
“这是我的新能力!随着夙愿的完成递进,我的能力会越来越多,当最终完成的那一刻就是你我消散的时间。” 说到这里,它有点落寞。
“快点吧!以后的事情的以后说,现在我就想听听那个强奸犯……”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思索了片刻便改口道:“那个改过自新的人给那个残疾人小姐读什么内容,她为什么流泪了?”
几秒钟后……
温柔的声音传入了她的 耳朵:“你再也不爱我了?”
“是这样。”
“可是——可是我爱你呢。”她固执地说,好像是个孩子。她依然觉得只要说出自己的期望就能实现那个希望似的。
“那就是你的不幸了。”
她急忙抬起头来,看看这句话背后有没有玩笑的意味,但是没有。
她默默地望着他上楼,感到嗓子里痛得厉害,仿佛要窒息了。随着楼上穿堂里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她觉得这世界上对她关系最重大的最后一个人也不复存在了。
此刻她的心里是一片恍恍惚惚的麻木,他依据曾经的经验懂得,这种麻木会很快变为剧痛,就像肌肉被外科医生的手术刀突然切开时,最初的一刹那是没有感觉的,接着才开始剧痛起来。
“我现在不去想它。 ” 她唯一的需要是有一个歇息的空间来熬受痛苦,她一想到塔拉就似乎有一只温柔而冷静的手在悄悄抚摸她的心似的,她感觉得到乡下黄昏时的宁静气氛像祝祷时的幸福感一样,笼罩在她的周围。她感觉得到落在广袤的绿白相映的棉花田里的雾水,看得见跌宕起伏的丘陵上那些赤裸的红土地和郁郁葱葱的松树。
她从这幅图景中受到了鼓舞,内心隐隐地感到宽慰,因此心头的痛苦和悔恨也减轻了一些。她具有她的家族那种不承认失败的精神,即使失败就摆在眼前。如今就凭借这种精神,她把下巴高高翘起。
“我明天回塔拉再去想吧。到时我就能承受得住一切。毕竟明天又是另外的一天呢。”
她不由自主地留下眼泪,然后接着井上大悟停下的话语,诉说着接下来的片段。《飘》这是她成年以来第一本读的书。
她望着同样留下眼泪的野惠小姐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光芒和希望,而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的黑灰色。
井上大悟的朗读激起了爱莲娜对陈晨的回忆,她偷偷抹掉眼泪,脑海中却浮起她与陈晨的美好回忆,那一幕幕的细节在不停上演,她捶打着胸口似乎能让那颗怦怦直跳的心脏安分一些,不再那么痛了。
“你爱他就要大声告诉他!你委屈巴巴的干嘛?简直和我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直到死后我才意识到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也非常爱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么?” 纵然莫蒂森先生的声音如同刀划在玻璃上的那般,但却显得无比有力量。
“可是我很丑!我只是借用了她的身躯来完成苟活。你才她看到真的我怎么样?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离我而去呢?” 她望着那扇玻璃继续说道,然后紧紧用自己听的道声音说道:“要是自己能像陈晨还有那个残疾人小姐一样自信就好了!”
雪花被风吹乱, 时而忽左时而忽右,时而忽上,时而忽下,在空中随意翻飞,像极了她的犹豫不决,左盼右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