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万安!”
鸣和殿上,大臣们对着高位齐齐行礼。
“众爱卿平礼!”颢帝的声音威严。
大殿上,太子紧抿的双唇,冷傲的眼眸,微扬着脸,挺直腰身。他就这样静静地冷眼旁观,倒是没有什么心思上朝。
回想上次这些大臣争论不休,还历历在目。他的心里很是清楚,当时大臣们多数站位,让他前往歆塔做督军。最后,他表面上做出妥协,也顺了他们的意。
而近,他带着将士凯旋归来,站在这大殿上,却很清醒地知道,迎接他的不会是奖赏。
到底面对的会是什么,那就看等下这些大臣们的表现了。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心,该筹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这些人并不足以影响到他的重要计划。
可恨的是,那些敌对的人,果真在他离开京都之时,趁机对他下面的人动手,铲除、打压。虽然严大人很好地做出了应对,保全了一些人。
但是折损羽翼的事,令一些观望站队的人多了一份担忧,显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皇上,此次太子胜利而归,歆塔边境得以稳定,百姓安居乐业。
我等拟提议的奖赏,昨日册子呈上到端正殿……”
“方大人这么急着说奖赏的事,是想对停战条例中不利于我们大桢国之处视而不见?
胜则赏,败则罚。歆塔之战,我们的将士打了胜仗,可这等结果,是有利于我们桢国吗?”
枢密院张显张大人站出,高声质问方大人。
沉默,片刻,众人皆不敢言语。
见众人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张大人微扬脸,忍住心中急于抖出的话语。接着道:“有人在京都贩卖官盐一事,御史局正在查此事。
目前种种证据皆是指向都勾押官赵策远。而赵策远可是严大人举荐……”
“你,张大人,贩卖官盐的嫌疑指向赵策远,目前未曾就能定了他的罪。
至于举荐人是我,这没有错。可这一切都是我秉公职守,合规合矩,吏部、礼部皆可查证。
我们在议战事得以平息,行功论赏之事,张大人左右而言他,欲意何为?”右太宰严卿之即刻站了出来,一脸严峻,话语不缓不急,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大殿之上,几派的人欲站队,却又忌惮皇威。
这时,一人轻瞥一眼,站了出来。是身材庞硕的左太宰崔钧。
“微臣有话说。太子有功有过,大家争论不休,没有什么意思。
况且,此次太子去边境做督军,行军作战经验不足。大部分功劳还是李献循几位将军、桢国英勇的战士。”
崔大人声音洪亮的说完,接着又有条不絮地念及一些有功之人的姓名。当然,这些都已经在拟写好的名册之上,于昨日到了端正殿。
“崔太宰说的在理。
知锶,你可知道错了?”
大殿的高处,龙椅上传来的冷冽浑厚的声音。
冕冠下灰白色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轮廓,细微的皱纹。颢帝微垂眸看着大殿上众臣子,眸子里蕴藏的锐利。
他庄严冷峻面庞转而微放松,缓了些神情。这崔太宰站出来得太是时候了,接着这个话锋一转,他就可以打压太子党派,正合意。
“儿臣知错,愿接受惩罚。”
颢帝见太子站出队,躬身行礼,低垂着头,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从太子的语气听出,他甘愿受罚。借着这个台阶,颢帝要做的自然是平衡党派之间的势力,不能气焰此消彼长。
太子胜利归来,大殿上的太子党派自是以为受到封赏,气焰过胜。现在颢帝浇一浇他们的气焰,但也不能太过明显,一个不痛不痒的惩戒恰好。
颢帝正了正神情,道:“太子于停战协商条例一事,尚显能力不足。禁足东宫两个月,停半年月俸,以示惩戒。”
“儿臣领罚!”太子微垂眸,心中轻摇头,对于这个结果,不好不坏,他还可以接受。
待站回位置后,他微转目光,看向崔大人。不由暗自笑,这崔老胖子这次表现不错,说他有功有过。
这样一来,刚好平息两个党派之间的气焰,免得他们又来个争论不休。再争下去,局面不好控制,说不定,自己受到的惩罚更重。
……
夜晚,灰蒙蒙的院子,一间房屋的暗室里,烛光照得明亮似白昼。
站立于座位前的石青,看着主位上坐着的孟籽参,玉面具挡住上半脸,眼里的忧郁未散。
石青知晓世子的烦心事,静等,世子想开口的时候自然会吩咐。
玉面具下,孟籽参双唇紧抿,紧握成拳的手松了松,纤长的手指搭放在桌面。轻启唇,沉声道:“今日早朝,太子被罚禁足两个月。
眼下近年底,就快过年了,禁足倒不是大事。
因为大殿上受到的火气,再加上一些人被弹劾,虽然有严太宰暗自力保,但还是有人被免官、被流放。
太子在东宫发火,迁怒身边的人,遣走了很多宫女太监。
这里有一封密信,是太子下朝回到东宫前,暗自派周君义将这封密信命人带出来。
这上面写的事情,就是明年我们的计划,你看看。”
“是。”接过信,石青眼里蕴着的更多是份好奇。不过片刻,眼眸微冷,恢复了冷峻。
他快速地扫过上面的字,又将目光落在那写的时刻上。难怪太子对禁足欣然接受,这上面写的计划,太子与韩公子早就筹备好了一切。
只等过了年,石青等人就要如上面写的计划,为前往云落族村庄寻查线索而做好准备。等天气转暖,他们一行人将前往云落族村庄。
“此次,你们的行动,在原来的双人山之行的人上增加新人。
经过这次的歆塔之行,太子对孟越桃的能力另眼相看,她将继续参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孟越桃的表现不错,不过,武功在你们当中属于中下。在之后的筹备习练,你要多加帮助、提点她。”孟籽参眉眼舒展,嘴角的浅笑,他确实没有看错人。
“请东主放心,我一定倾尽全力!”石青颔首领命,平静的面庞转而嘴角微扬,面露浅笑。
想起孟越桃的出色表现,出乎他的意料。练武所要吃的苦,他知道,也经历过。他从未曾想到,世间的女子居然也有这般好身手,她的胆大心细,有勇有谋,令他眼前一亮。
确实如世子所言,孟越桃的武功如果再上一层楼,那将是锦上添花,再好不过了。要知道,以后的行动,只会愈加的凶险。没有真本事,那是容易掉性命的事。
玉面具下那双冷冽的眼眸,看着手指间的密信,将它移到蜡烛前。
眼前的火光渐亮,跳跃着的火苗,继而,暗淡。密信化为灰烬,掉落在地上。
孟籽参手一甩袖,沉声道:“已无其他事。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玉面具下眼眸明亮,他对着石青摆了摆手,示意石青可以退下了。
“是。东主。”石青冷凝着脸,行礼转身退下。
孟籽参听见院中的脚步声渐远,便转身,朝着墙壁走去,按动了机关,走进了出现的一扇门。
顺着石道,继续往前,进入了德府的下方地室。
他换好了衣物,正了正神情,走出了小院。
这荒废已久的小院,房屋的风中弥漫着一股霉味,院中杂草丛生,树枝、藤蔓杂乱。因为失修,墙院斑驳,大门紧闭。
好在这院子是禁区,平时没有人来。房子下的密室,连通那条暗道,也只有爹跟他自己两个人知道。
孟籽参站立在院中的树下,目光炯炯。警惕地看着四周,竖着耳朵,静听周围的声息。
基于锦风局的眼线,他们做事不能不小心。世子发现一切正常后,即刻纵身一掠,飞也似的掠出墙院外。一切又恢复了夜晚的寂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