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从原始时代就继承了野蛮和破坏性的本能,它蛰伏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孤立的个人在生活中满足这种本能是很危险的,但是当他加入一个不负责任的群体时,因为很清楚不会受到惩罚,他便会彻底放纵这种本能。
不等伊罗敲门,此前空中青鸟的鸣叫声就已引起那三个豹人族的注意,他们从小木屋内走了出来。
“你们是来抓我们的吧?”那个叫蒙舟的老头语气平静地问道。
“嗯,你们一家子很勇敢,暗算了大小姐还不跑,你们这三个昆杨部落的奸细。”伊罗右手握住刀柄道。
“我们不是昆杨的奸细。”
“大小姐喝了你们下了蒙汗药的水,这之后又在半路上遇到了昆杨部落的埋伏,你们还敢说不是昆杨的奸细?”
“蒙汗药的确是我们下的,但是我们没有将消息通知给昆杨部落。”
“那你们说说,为啥要暗害大小姐?”
“哼哼,这一切都是因为昆回,我只可惜下的药不够,没有把她的女儿毒死。”
“你!大酋长怎么得罪你了,你竟敢与大酋长作对!”
“哼,自从她当上了大酋长,我们这些男性豹人族就更加没有了地位,在她的治下,我们这些男性变成了配种的工具,生下孩子后必须离开苍穹山,或去江边采玉,或被发配到遥远的边疆镇守。”
“蒙舟,没发配你去河边采挖玉石就算不错了,你在这边疆兵营,山高皇帝远,悠哉悠哉,竟然还有怨言?”
“哼!我那可怜的老太婆一个人留在了苍穹山上,而我老头子却被发配到这里,直到我那老太婆死,我都没办法为她送终。”
接着蒙舟一指自己两个儿子,愤然道:“就连他们,自女儿生下后就从来没见过孩子一面。昆回害得我一家老小背井离乡,她一日不死,我就一日意难平!她不让我好过,所以我就不让她好过!”
共羿听完后,才终于知道豹人族的社会形态与他们人族大大的不同,怪不得他在苍穹山很难看到男性豹人族的身影,即使看到一些也是去了势的男性。
豹人族是母系氏族社会。男性没有一点社会地位,是纯粹的配种工具,男与女交合纯粹为了生孩子。
自昆回成为大酋长以来,男性豹人族的生存空间进一步萎缩。
她规定:生了男孩的话,孩子要跟着父亲离开苍穹山去守边疆或者挖玉石;生了女孩的话,女孩留在母亲那里长大,而父亲同样也要去守边疆或者挖玉石。
男孩子成人后,只在一段时间被允许回到苍穹山,与指定的女孩子交配后,就必须要离开。
在昆回的治下,一家人再难见面,直到死为止。
“你知道暗害大小姐是什么罪吗?”
“当然知道,与其被你们悬挂在苍穹山上被折磨死,还不如在这死掉,反正我们活着一天也是受罪,早死早托生。”说完,这三个男性豹人族猛地从腰间拽出了弯刀。
伊罗几人见状,也急忙拽出弯刀准备战斗,却不曾想那三个男性豹人族并没有攻过来,反而看到他们用刀使劲一抹脖子,自杀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共羿想救他们都来不及,他看着地上三个豹人族男性的死尸,心中感慨万千。他们死得这么决绝,看来是对生活不抱任何希望了,他们的内心对大酋长充满了恨意,说明昆回所领导的豹人族社会制度存在严重的问题。
同时共羿感到一阵后怕,还好只是借宿了一晚,晚上这三个豹人族或许是担心没有能力将他与昆婉儿两人一并杀死,或许是不想留下作案证据,所以晚上并没有对他二人下手。
这三个豹人族或许认为采取在早餐下毒的方式,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共羿与昆婉儿在飞行途中昏睡,从空中坠落而死。即使豹人族内部调查起来,也只能判断这二人是因为驾驶青鸟不慎跌落而死。
那么到底是谁向昆杨告的密?看这三个豹人族不像在说谎,尤其是抱有必死之心的他们若是奸细的话,死之前没有必要不承认,看来奸细另有其人。这说明豹人族内部对大酋长昆回不满意的族人是大有人在。
在回程的路上,共羿问伊罗:“你有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伊罗回答:“我从小跟母亲长大,不知道父亲是谁。”
共羿听完后默默不语,他对豹人族的这种社会形态感到不可思议,豹人族是严重畸形的母系社会。一个社会中竟然有如此严重的性别歧视,女性群体一出生就高高在上,而男性群体则遭到歧视与虐待,这在其他族群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共羿回到苍穹山后,发现整个昆回部落陷入一片极度亢奋与狂欢之中,豹人族氏族终于解决了困扰她们多年的食盐问题,她们岂能不高兴。
昆婉儿过来找共羿,告诉了一条令他震惊的消息,昆回要派兵驻守彩虹岛。
“婉儿,你当时在场也听得很清楚,我曾向半鱼人族魏玛首领承诺,允许我们开采食盐,但岛的主权属于半鱼人族。”
“共羿哥哥,我已经给母亲大人说过这事,可她就是不听,说如果她不去占领,昆杨发现了,一定会去占领。”
“若是派兵驻守的话,早晚会与半鱼人族发生冲突。说起昆杨,我倒是想跟她见见面谈谈。”
“你为什么要见昆杨呢?她可是我们的敌人。”
“婉儿,我告诉过你,盐湖岛距离昆杨部落的领地最近,我想与昆杨做笔交易,我将盐湖岛上食盐的信息与开采权给昆杨,来换取允许我通过她的领地。”
“你的确给我说过,还让我给母亲隐瞒盐湖岛的消息。我觉得这样做,内心有愧,对不起母亲。”
“婉儿,你无需自责,这样做对你们昆回部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两个豹人族部落都有了自己的盐矿,以后再也不用为了食盐,受绿族挑拨发生战争了。”
“共羿哥哥,你打算怎样做?”
“跟上次一样,我们要瞒着昆回大酋长,偷偷地去跟昆杨接触。”
“这样不好吧?母亲大人上次已经生我的气了,我们再瞒着她……”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们氏族的利益,我们做得问心无愧就行。今后豹人族都有食盐吃,两个部落之间可以和平相处,再也不用为了食盐而大动干戈。”
共羿话说得虽冠冕堂皇,实则此时他对昆回已经有了看法。昆回对男性豹人族的歧视与虐待政策,以及派兵侵占彩虹岛的态度,都让共羿感到难以接受。
昆回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合格的大酋长,她并不是一个受族人敬重爱戴,做事公正的领导。同时,她待族人厚此薄彼的态度,以及贪欲膨胀、利益熏心的做法,让共羿甚是鄙夷。
“共羿哥哥,我这里并没有与昆杨接触的渠道。”
“婉儿,我倒有一个主意,余远还被关在监狱里是吧?我们偷偷地去见他,看看他能否有方法引荐我们见昆杨。”
监狱位于苍穹山的后山,共羿与昆婉儿沿着木板栈道,来到了后山。
共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眼前是一片奇景。在后山的木板栈道上,高低错落地用粗麻绳悬挂着数不清的铁笼子。
栈道的内侧也有一些石窟,门窗均为铁栅栏制成,一看就知道是牢房。
昆婉儿向他介绍,这些被关在外面铁笼子里的都是重刑犯,这些重刑犯被悬挂在这悬崖峭壁上,每日受风吹雨打,通常活不过几个月。而内侧石窟内关押的则是一些轻刑犯。
栈道两旁驻扎着一些看管这些罪犯的官兵,当看到是昆婉儿后,士兵的头急忙上前询问来此有何贵干?
“我奉大酋长之命,前来提审一名叫余远的罪犯,他应该被关在这些铁笼子里。”
“可有大酋长的令牌?”
“嗯?难道我还需要令牌吗?”
“这个,大小姐,若是没有令牌,罪犯带不走的。”
“没事的,我不带走他,你把铁笼子拉到栈道上来,我就隔着铁笼子问他话。”
“小的明白。”
这个头带着几名士兵在栈道上一边走,一边低头查看着贴在绳子上的名字标签,最后发现“余远”的名牌后,命令士兵拉动粗麻绳,将悬挂在下面的铁笼子拉了上来,放到栈道上。
“你们先暂避一会,我问他的话涉及机密。”
“小的明白。”这几名士兵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