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周末,我带着女儿来到了星空画廊,正见区花花从办公区域走来;区花花见到我时一脸的惊讶,并不自觉望向走来的方位,似乎办公室内藏有什么人,便急忙快步地走了过来。
“师母,您好久都没带馨馨来学画画了。”
我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最近,我父亲的事,所以没忙过来!”
“我听说了!”区花花礼貌地回答:“希望您能节哀顺变!”
我的嘴角微微一动,由于有心跟对方聊聊,便俯身冲女儿嘱咐道:“馨馨,你先去画室,妈妈一会儿去找你。”
女儿先是看了看我,顺而瞧了瞧区花花,点头答应:“好的,妈妈!”
眼见女儿离去的背影,我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将双臂抱胸道:“你听谁说了?”我用眼角余光瞥向通往办公区域的那条走廊:“好像——我也没有特别张扬,难道——你认识我父亲的客户?”
“没有,没有!我就是――”区花花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解释。
“啊!”我装作恍然大悟道:“你应该是听祝宛芳说的吧!我父亲去世那天,她跟我丈夫――也就是你们的大学讲师叶寻呆了整整一个晚上,所以她肯定听说了这个消息。”
“是吗?”区花花脸色惨变地回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跨前一步地反诘:“你不知道什么?你不知道他们呆了整整一个晚上,还是他们背着我——藏有私情?”
“我――”区花花的面容愈加难看:“我什么都不知道。”
“馨馨第一次被叶寻带来到你的画室,不正是来见祝宛芳的吗?”我不想将自己表现得太过难看,更不想表现出泼妇的样子,因而轻言细语地咄咄逼问:“你还为他们打掩护,给馨馨送去了晚饭,怎么会不知情?”
“师母,我――”
“我们就不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亮明今天来此的目的:“我今天来,一是想告诉你,馨馨还是在你这儿继续学画画,其次——我要你帮我跟你这个好闺蜜带个话。”
“带什么话?”区花花那副紧张的表情而有所缓和。
我提高嗓门道:“我准备跟叶寻离婚,欢迎她来接手!”
当即,区花花便傻了眼:“为――为什么让我带这话?”
“因为你最合适啊!”我抬起双手,按住对方的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既然那么喜欢打掩护,那就好人做到底。”
就在我双手按住其肩口的那一瞬间,区花花的身体微微颤抖,全然一脸吓坏了的错愕:“师母,我——”
“不用花花带话!”办公区域的走廊方向传来了祝宛芳的声音:“师母,我不会接手您丈夫。”
我回头,眼见祝宛芳站在距离我们四五米的位置,她正用一副傲慢的神态望向我,一个小三居然嚣张到如此地步,这还真是令人感觉厌恶到发指!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我期待的那种男人。”
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既然不是,你为何还要跟他上床?”
“师母,这都什么年代了?”祝宛芳竟是面冲我无所谓地嬉笑道:“您还真是一个老古板啊!”
“是啊!”我却是面不改色地微笑着回答:“无论什么年代,你这种行为都是一个妓女的无耻贱相!”
显然,祝宛芳被我给激怒了:“你怎么不反省反省你自己——为何会导致自己的丈夫出轨?”
“我有什么好反省的!”我反唇相讥道:“我又没成为人家的小三,更没有抢别人的老公,而是自己的老公跑了,此时此刻——我正被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三所侮辱,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师母,你听我说——”
区花花正要上前劝解,则是被我高声打断道:“小寻——”我回头望向闪现在门口的丈夫:“连她都不要你,你准备怎么办?”
祝宛芳没料到我会安排丈夫躲在画廊的门框外偷听,所以脸色先是一愣,随而无所谓的神态:“这样也好,之前你跟我提出分手,这样也算是扯平了!”
小寻却是一脸完全挫败了的样貌,他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浑身散发出萎靡不振的难堪。
我走到丈夫的身边:“被自己的小三背叛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还真是你的好学生啊!将经济学发扬壮大,知道什么是利益最大化,正将她青春貌美的女性魅力发挥到极致,所以她不独属于你一个人——小寻,除了任总、赵总、孙总、李总……也不知道在这个女人的背后,还有多少位可将其利益最大化的男人们啊!”
“静美,你别说了!”小寻的状态既恼又怒,表面看似正冲我发火,但他的目光则是恨视向大厅内的祝宛芳。
“好!”我微微颔首:“我已经做出了我的决定,至于你——我不想多说什么,要么馨馨学完绘画,你就带她回家,要么——你就学学舒静吉和黄莉,带着你的小情儿私奔。”
“放心!”丈夫面冲我表决心道:“我会带着馨馨一起回家。”
我的嘴角微微一扬,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便与丈夫擦肩而过,自言自语:“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自怜十五余,颜色桃花红。那作商人妇,愁水复愁风。……小寻,我不是商人妇,但你是负心郎。”
原来,即便是以柔克刚,没有多余的痛斥,这便是最大的歇斯底里了,是怼进骨头的嘶吼和呐喊。
我走出画廊,来到路边停着的那辆宝美Auto,婆婆正坐在后车座,眼见我坐进驾驶室,便关切地问道:“都已经解决了?”
“嗯!”我点头回复:“小寻听到了祝宛芳那番决绝的话语。”
婆婆也是一副无奈之举:“希望小寻能够有所悔悟吧!”
“妈——”我通过驾驶室的后视镜望向婆婆:“我这是为了您——才做出了这个妥协。”
“我知道!”婆婆一脸感激的面色:“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也是为了馨馨,才会委曲求全,从而保证家庭的完整。”
“妈,”我感觉胸口传导来一阵无力的空茫:“此时此刻——我也总算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您曾经跟我说过的那句话。”
“什么话?”
“您曾经对我说——静美,我倒真希望有个男人能永远爱你,让你不必拥有这份无所畏惧的强大。”我是在提及十七年前,婆婆与公公提出离婚,她带着小寻搬出高城花园,我送他们的那天早上,婆婆对我说的这番话。
“是啊!”婆婆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其面露一抹苦楚的笑容:“因为这种强大所来带的成长,太让人感到无力和悲伤,你先是奋力挣扎地抵抗,但当你看到反抗及挣扎的力量无望时,便顺着他所指引的路径朝前摸索,亦步亦趋,最终虽然可变得无所畏惧,但也不再是你本心的样子。”
我叹气地回答:“但想必——所有的孩子都渴望长大,他们以为一旦长大成人,就可以掌控我们自身的命运,但他们殊不知——在这掌控的背后,却是一种深沉的无望。……进而——则是反证了我们内心深处的那份幼稚。”
婆婆眼见我跟小寻的婚姻问题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至少我们不会马上离婚,这让她感到些许的欣慰,便岔开了话题:“静美,你接下来准备干嘛?”
我如实相告道:“我先送您回往住处,然后回学府花园收拾一些生活用品,我想搬去母亲那儿留住一段时间。”
“也好!”婆婆点头赞同我这个做法:“这样,你一是可以照顾你母亲,二也可跟小寻同时冷静下来,想想你们的婚姻与人生的未来。”
“妈,当年——您为什么跟公公不好好冷静下来,想想你们的婚姻与人生的未来,而是一定要跟他离婚?”
“可能——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吧!”婆婆真诚地望向我道:“所以——当看到你和小寻这样,我真心感到很难过,我只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不要延续我的遗憾与不幸。”
“妈,我知道您的苦心。”我再次通过后视镜望向对方:“但至于——我和小寻接下来的婚姻能走多远,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好!都由你!”
我启动宝美Auto,就像是开向一处未知的领地,我不知道还跟小寻能走多远,但此时我就想活在当下。
我刚将婆婆送回到了住处,就接到肖庆元打来的电话,说他想见我一面,我便约定跟他在学府花园的大门口碰面。
眼见肖庆元将那辆蓝色的高城猎豹停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我便将宝美Auto也泊在了一旁的临时停车位,便从驾驶室内走了出来。
“肖庆元,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肖庆元正靠在驾驶室的车门旁,他眼见我走来,便站直了身子:“好歹咱们也是大学同学,你那天抱着我哭得那么难受,所以我来看看你,关心关心你呀!”
“谁——谁抱着你了!”我脸红地白了他一眼。
肖庆元笑了起来:“看你脸红的样子,并且直呼我的大名,而不是亲热地称呼我为‘庆元’,这我就放心了!”
我冷下面容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肖庆元流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洞悉之态:“你应该从叶寻惹恼你的悲伤中走出来了。”
我继续白了对方一眼:“你应该不会认为你有希望了吧?”
“这话我早就已经回答过了!”肖庆愈加开心地笑道:“我是有家室的人,早就对你死心了!”
“那你来找我干嘛?”
肖庆元正色道:“我是来向你临行告别的。”
“临行告别?”我吃惊道:“告什么别?”
肖庆元轻松地笑了笑:“我要回俞城了!”
“你回俞城?那这边的工作?”
“我被调派回公司总部,担任业务部经理一职。”
“你这算是摆脱了那个老色狼的魔爪?!”我眉开眼笑道:“也好,给那个老混蛋打什么工啊!真不是东西!”
“通过你这个事件呢!——”肖庆元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也算是看穿了任总的人品,以及你的人品。”
“怎么?”我摆出一脸傲慢的姿态:“我人品还不洁身自好吗?”
“就是太洁身自好,所以肖某佩服佩服!”肖庆元面现其幸灾乐祸的表情:“在你父亲的追悼会——”当即,这个大学同学因为触及到了我的伤心事,便连忙噤声,是在担心自己说错话了。
“没事!”我洒脱地微笑道:“我都已经放下了!你说吧!在我父亲的追悼会上如何?”
“你当天故意跟你朋友说的那番话,说要投资他们的餐馆,并且附带讽刺了任总,因而一走出安乐堂,那个老家伙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并且扬言绝对不跟你们合作。”
“哈哈!随便!”我也是一副不将那个老色狼放在眼里的狂傲:“他爱跟谁合作跟谁,小娘还不伺候呢!反正我已经决定扩大商业版图,投资做餐饮,难道——丢掉他这个客户,我舒静美还没有饭吃了吗?!”
“静美,”肖庆元冲我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是我最为欣赏你的一点。”
“你回俞城也好!”我为这个大学同学开心道:“这样,你也就能跟你的夫人团聚了。”
“好了!”肖庆元面冲我告别:“我们就此别过吧!”
肖庆元坐入进驾驶室,他再次冲我挥手告别,但我们没有说出再见,似乎彼此之间能否再见已不重要,当下便是最好了临行告别。
我望向对方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有词地祝祷:肖庆元,希望你能永远保持那份心如少年的美好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