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置在床上,沈彧有些苦恼地看着正翻箱倒柜找创可贴的丈夫,忍不住抱怨,“刚才你不应该对母亲那样。这下我在她那里更难做了。”
聂珩将药箱抱到床边,小心翼翼脱下沈彧的鞋子,脚后跟、左右两处突起的关节,甚至脚掌上都磨出了骇人的水泡,难怪忍耐力惊人的人会叫疼了!他拿碘酒轻柔地给她擦拭,再贴上创可贴。岂料还真有一处打破皮了,灼烧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有点疼,忍着点。你没必要看她的脸色。”
“可她毕竟是你母亲。”
“她没那么在乎我。”
“怎可能?母亲对我虽不至热络,但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那件事以来,她似乎在惧怕我。”
“那是她心虚。真要说源起,也是我,而非你。”
“所以,在她看来至少这件事上,你们母子是一条心的。可......我呀,一定是蛊惑她儿子的坏女人!”
“这点倒是没错。”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他换上妻子的纤腰,将人控在怀里,“蛊惑什么的,你对我没少做吧?”
“可我是坏女人吗?”
“最坏了,但也是最好的!说真的,你不用计较母亲的态度,她哪里是在跟你较劲?在这件事情上,母亲不仅可以代入云飞,还可以代入你的角色!你觉得近三十年的婚姻生活更能治愈破坏别人家庭的虚,还是家庭被破坏的痛?”
这哪里是需要沈彧作答的问题?看她终于悟了,聂珩开始暗戳戳地自夸,“总之,伤她的是父亲,我充其量只是作为一个好老公的正面教材让她意识到了伤口有多疼!现在去讨她欢心,只怕适得其反。”
“那你就想个办法让公公把她哄开心!话,我给你放这儿了,我当不了好儿媳,你也别指望当好女婿!”
可他都是凭实力的!聂珩没敢顶嘴,让沈彧也凭实力去当好儿媳,她能有这样的心思,他就很满足了,所以也会尽力去满足她。何况事情也没那么难办,到不了强加意志的程度。
这么多年来,父亲浪归浪,从没有浪翻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容忍,也因为他的袒护,没有人敢去母亲那里寻衅,就更别说冲击地位了。将私生子抱给她养虽然过分又残忍,但收效也很显著——郁李和芮麒都与养母更亲,极端情况下认的一定是这个妈!
“所以这本质上就是一个如何把话说得委婉又体面的问题?”
“嗯。”
“我明白了,下去吧!”
但聂珩不想动,近来加班,他很疲惫,可不想在这个状态下还绷着笑靥去应酬,而且她这个状态久走久站?
“急什么?安心休息。其实比起暗示,让父亲自己去发觉母亲的情绪不对更好,她刚才不是看咱们不顺眼吗?就让她更不顺眼好了!”
“任性!是谁刚才急着尽地主之谊来着?”
“我只是想尽早将你带离骑士身边!”聂珩小小地翻了个勉强的白眼,“你是不是和那位斯塔福博士交往过?”
“不算交往吧,只是约过几次会。”
“原来你喜欢老的!”
沈彧白了他一眼,“......是!要不最后怎么找了你?”
“我......最多就是显老,他是真老啊!”
与自己无关,她也就不纠正他了,“又不是出于喜欢的约会。”
“职场潜规则?更糟糕了!”
“是因为他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当时想的是,如果结婚,就可以把爸爸妈妈接回康斯坦茨一起生活了!但毕竟好几个代沟,阅历和生活已经让他出现了一种油滑感,工作上倒是游刃有余,但私下里就会让人觉得腻味了,就像汽车的润滑油抹多了一样。”
“还是我比较好吧?”一边说着,还一边调整身姿,给她表演了一个贵妃卧榻,只可惜他实在没什么女形。
“你也差不多了!快起来!”
反正都被说腻味了,他索性更腻味地撒起娇来,“睡一会儿!”
沈彧觉得他就是在坑自己,但当聂珩抱着她躺倒在床上,看着他疲惫的眉眼,一开口依旧是关怀,“就一会儿!”
她其实并不困倦,完全是陪聂珩在休息,这段时间他确实是辛苦了,而她却又无法分担......吗?想想兰斯的话,她决定先打个电话去和爸爸探探口风。便小心翼翼地从熟睡的丈夫怀里挪出来,拿了手机去到阳台。
等了一会儿,爸爸那边才接通电话,“喂?”
“爸爸,这里是你可爱的女儿。”
电话那头的沈彣加深了笑意,“是吗?我的宝贝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今天在我公公的寿宴上,你猜我看到了谁?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哦!”
“没头没脑的,让我怎么猜?”
“斯塔福博士。”
“兰斯啊!他好吗?”
“看上去不错。”草草敷衍过后,沈彧便开始往主旨上靠,“他是作为恩格勒斯的法律顾问前来的,最近华世和他们有一个合作案要谈。”
“是吗?那等他忙完了,再找个机会见见吧!我请他吃饭。”
“难道不是他请你吃饭吗?听说,这份活计就是你给介绍的,你和恩格勒斯的大老板关系很好。说起来,你和这位boss也约吗?这次他也会来。”
沈彣哭笑不得,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不是有事相求,他家宝贝才不会甜甜地跟他撒娇呢!
“我是看出来了,你压根不是来给我传递情报,也不是在关心我的社交状况!”
“嘿嘿,被发现了吗?”沈彧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就是想问问这位恩格勒斯先生的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横插进这次的合作案里,让人一头雾水的!你就没有得到什么情报吗?”
“我怎么会得到情报?我和他的私交其实也没有多好,最多也就是一些猜测。”
“什么?”
“普通地遇上了,再普通地凑个热闹。那位从CEO的位置退下来完全是自主行为,想要插手集团事务,何必早早退休?”
“那么何必要参与进来呢?让人不安!”
“成熟的团体是不会让个人的意志凌驾于团体之上的。前期工作做得好,就没有什么可不安的。”
“你是想说他没那么伟大?”
沈彣清了清嗓,“我是想说,华世决策层还不是一个成熟的团体。”
想到公公的一意孤行,沈彧偷摸一笑,“你好损!”
“哼!没事,我就挂电话去忙了!”
“你在忙呀?我这边听着是有些嘈杂。”
“嗯,我在小区保安室呢!”
“发生了什么事?”
“你舅舅!在我们家门口探头探脑,被请去了保安室!打电话让我来捞他。”
“我就知道!”沈彧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谴责道:“他再变态下去,迟早被抓去公安局!到时候,别也打电话让你去捞他!”
有妻子的保驾护航,聂珩这一觉睡得相当舒爽,直到差不多开席,聂芮麒奉母命来找人才被吵醒。
一个下午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不需要他们夫妻再多说多做些什么,苏采薇哪还有好气?特别是见到他们叠在一起,亲亲密密地出现,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怎么来得这么慢?还要三请四催!”
“是儿媳的错,因为脚伤没法出来待客,便任性地在房间里多休息了一会儿。”
“你没法招待客人,休息也就休息罢!怎么能缠着阿珩,不让他出来?”
聂珩可不想让妻子一而再再而三为自己挡枪,当即出来维护,“母亲,您就别怪罪您儿媳了,是我在房里小憩。”
真实情况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夫妻如今是不分你我。纵容也许还会心生芥蒂,但如果事情一开始就是聂珩的意志呢?她生的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生性有多凉薄呢?甚至比他父亲还要凉薄!只是她现在倒渴望聂钊华凉薄至此了,那样她早就能心死了。
想到早上扈欢快递来的礼物,一套崭新的男士睡衣,苏采薇酸得更厉害了,他俩倒是快活,可自己能发火吗?自己只能帮她养孩子!不同于对聂辰心存歉疚,对郁李和芮麒的付出和揪心几乎将苏采薇撕裂,她真的......这或许就是在偷走别人的幸福时,埋下的不幸吧!
“你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今天是什么悠闲的日子吗?”
“不是,我已经很久没有悠闲过了。”
母子二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又都是极擅长面部管理的人,近如沈彧才能知道他们的交谈有多不愉快。但也被过来找儿子的聂钊华听去一半,虽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温柔贤良的妻子竟然在家宴中发火本身就是个大事件,他当即出言支开聂珩。
待儿子儿媳走开,聂钊华刚转向妻子,便被她愤恨地剜了一眼,还没开口,人就走开了,独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摸不清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