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尾蓝雀”停在歌姬肩头,“啾啾,切切”,苟询是识鸟之人,王樯果真是下了血本,南越神鸟都能找出来。歌姬上嘴唇碰下嘴唇,嗫嚅几下,几只“金丝雀”从门外飞入,与“双尾蓝雀”齐舞。
朝臣哑然,嘴微张看着眼前的一切。歌姬引喉高歌,雀鸟退下,六只“胡锦鸟”被她唤入,绕着众人,彩色尾翎滑出优美的弧线。末了,其中一只飞到李珖酒杯上面,低下头,一副请求抚摸的样子。迟迟不见皇帝出手,伤心飞走,南越歌姬随之退下。
李珖轻抿嘴唇,皇后知他疑心酒中会被下毒,笑道:“七彩芙蓉难养,王大人有心了。臣妾近日得了一只瑞兽银爵杯,酒入其中,别有一番风韵,还望陛下笑纳。”
皇后侍女端着金盘,上面放着可验毒的酒杯,低头款款走到李珖内侍面前捧上。还未等内侍端住,侍女霎时不着痕迹松手,金盘掉落,“咣当-”,银爵杯随之砸在地上。内侍与宫女俱立即跪下,皇帝起身走过来,伸手捏住侍女的下巴,往上抬,左右摇摇说道:“镜花水月,是个美人,留在朕身边伺候罢。”皇后面露忧色,不情愿的允诺。晏舒大跌眼镜,表哥是不是被下蛊了,当庭调戏妻子的侍女,夸人怎么用怪词。
满堂鸦雀无声,皇帝直起身,饮下杯中酒,若无其事的说道:“众爱卿接着饮-。”
未出场的执扇客坐在箱子上,对换上黑衫金袍的紫衣女耳语道:“没想到还是个登徒子。”
“禀陛下,下面是南城扇舞-”,听到高密的声音,紫衣女说道:“该咱们入场了。”
铁扇一扬,劲风扫灭两排灯烛,室内猛然变暗,岸边守卫察觉船上的动静,互相看看,首领向上级请示后发话:“无妨,这是今晚的曲目效果。”时间已到二更,部分守卫打着呵欠换班。瘦猴以杜家的谢礼为本钱,寻了个捏兔子馒头的营生,今晚杨柳湖岸灯火不息,百姓还在赏花灯,瘦猴为了多赚点钱,干脆关了小巷店铺,到人多的地方叫卖,顺便凑凑皇帝寿宴的热闹。
紫衣女单足落地,挥扇旋身,长袖飘动。执扇客藏在花台下面转扇,内力打出疾风,维持衣袍飞扬,灵动又飘逸。一个以广袖遮面的动作,面纱轻浮,萧广吃惊的捏着糕点,没往嘴里送。杜若困惑不解,一个扇舞居然能让黑脸阎罗动心。
紫衣女越转越快,令人眼花缭乱。“啪”,铁扇脱手而出,斩断数十根灯笼,室门“砰” “砰”紧闭,黑夜笼罩着游船。
“护驾,护驾...呃-,”高密大喊着,皇后侍女出手一刀封喉。
盘鼓猛地被举起砸倒一串冲过来的御卫,刀疤男抽刀迎敌,武艺远在士兵之上。晏舒起身去拔红缨枪,一阵眩晕袭来,无力的倒下。突然,许多人也感到天旋地转,酒里的迷药逐步起效。
歌姬利用飞禽下毒后,就离开游船,现在群鸟疯了一般从窗外横冲直撞窜入,尖鸣着四处扑过去啄人。刀疤男子得空直奔李珖而去,萧广目可夜视,压着倦意,昏迷前一秒,强行甩出暗器射伤他的大腿,刀疤男右腿瞬间跪地。
王樯悉心准备宴会的插曲,滴酒未进,此时吓破了胆,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青铜镜往离自己最近的杜若头上,狠狠一砸,自己倒下装晕。这老滑头,指望我那三脚猫的功夫护你?杜若被砸的眼冒金星,短时间内还算清醒,往自己穴位上飞快扎针,模仿他倒下。
萧辰安是小孩子,不曾饮酒,跟着晏舒在武将一侧,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他直发抖。好在屋内昏暗,减轻了直视惨案的恐惧。杜平哥哥说,有危险不能慌,不能慌,不能慌,能逃先逃,对,我要离开这里,命在才能救人。辰安双手并脚,越爬越快,大口大口呼气,汗沿着后颈流个不停。外围太监乱作一团,呼啦,全跑到船栏边尖叫,岸边护卫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集结羽林军登船。
门被辰安扒开,执扇客察觉到有个人影在逃,扇子飞过去,“吡啊-”紫衣女闪电般出手,一剑劈穿铁扇面。
“喔,原来传言有误,温柔刀也不是铁石心肠。”
紫衣女在黑暗中,也不忘横他一眼怼道:“对小孩子下手,真不要脸,哦,忘了,你跟他差不多高,不会以为敌人都和你一般矮吧。”
执扇客平生最恨别人说他矮,阴毒的看着她诅咒道:“多此一举,有空同情别人,你不如想想任务出差错,会怎么死。”
“别吵了,羽林军马上就到,是杀了他,还是先绑走。”此时皇后的侍女化身鬼魅,转到昏迷的皇帝身后。每个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却不想计划有如天助,进展极为顺利。原本想趁乱都上阵刺杀皇帝,料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只希冀有一个能杀驾成功,现在发现任务竟如此简单。只能怪东都官员多酒鬼,皇帝守卫太薄弱。
刀疤男捂着大腿流出的献血,咬牙道:“别磨叽,动手,杀了他。”执扇客略一思索,快速说道:“杀了他顶多天下大乱,若是挟持皇帝,主上们的大事,何愁不成。不如模仿古人,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效忠于不同的主上,北国和北狄人自然是希望东都越乱越好,南城和南越的势力更想要皇帝在手,号令天下,而雨落州只想要李珖的命。
“当-噔-噔-当-”,什么声音,刺客们惶然四下张望,船楼内灯烛全亮,紫衣女将剑架在皇帝脖子上,对着空气说道:“谁,装神弄鬼,出来。”
流水般的琴音泻下,房内的珍鸟停下骇人的攻击,扑棱扑棱翅膀飞出镂空花窗。杜平从帷幕后走出,皇后侍女凌波微步用刀指着他说道:“怪不得今日宴上不见你踪影。”
“羽林军的船已靠近,你们逃不掉。”
“**的,一个皇帝,一个国师,俺们也算够本。”刀疤男拔了腿上的暗器,撕了衣服绑在伤口处,痛呼道。
执扇客估算了一下时间,急说道:“杀了他,带着李珖按原计划走水下。”
东方流枫躺在地上暗骂,谁找来这几个没用的废物,煮熟的鸭子都快飞了,还想着闹分歧?杜平神色凛然,杜若忍不住动身偷袭,拾起青铜镜扔过去,皇后侍女闪身一退,身后的执扇客天顶盖被重物击打,一个踉跄差点扑倒。
紫衣女背着李珖路过,反手一记打晕了他,“事不宜迟,人会醒的越来越多,快走。”皇后侍女飞身追上,刀疤男一瘸一拐、执扇客晕头转向,两个难兄难弟搀扶着。东方流枫心里急得像热锅的蚂蚁,南城还有谁敢挟持皇帝。纵使他乐得皇权受损,十万大军可不必再仰人鼻息。但东方家盘踞南城已久,加上之前四起的流言,今日之后一定会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怎一个冤字了得。但现在起身,就更说不清了,武将均被赐酒,为什么自己的酒里没被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