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认罚也得讲一个。”坐在近前的郑师父说。
“我真,我真没有什么故事要讲的……”石翼咧了咧嘴,极难为情地说。
“讲一个,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在这儿干这么多天还没见你正经八百地讲过话。讲吧,没事。”一个师父慰藉道。
“你随便编一个也行啊,这些人可都是酒鬼。能喝着呢。”张十五趴到石翼耳边悄声提醒道,“真没有编一个就行,哪怕说个谜语叫大家猜都行。”
“对啊,我可以说说那几个字让大家说说看啊……”石翼心里猛然打了个激灵。
张十五的话提醒了他,心说我怎么忘了哪几个字呢,于是,他说道,“师傅们,那这样吧,我实在也没什么讲得,反正我愿意受罚,既然大家非让我讲,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就说三个字,让大家猜猜到底是什么人或什么事吧?”
“好,好,这样好玩。”张十五怕众师傅反悔,率先说道。
“哪三个字,”郑师傅问道。
“是酒,人,愁这三个字。”石翼说。
“九人仇,九人仇……那仇字不就是九和人组成的吗?这里有什么人或什么事?”张十五反应快,拍了拍脑袋解析道。
“不是那个九人仇,是喝酒的‘酒’字,发愁的‘愁’字,是‘酒人愁’这三个字。”石翼纠正。
“酒人愁?哈哈哈哈,醉了酒不就使人愁吗?这个忒好解了吧,我们这儿一多半师傅晚上喝点小酒都愁,是吧。”郑师傅一听这三个字,调笑道。
“是啊,这三个字说的是大多数人吧,石兄弟,没什么好解的。吴师傅你说是不是?”另一个师傅说。
“正是,”一直未曾开口的吴师傅说道,“我开始听说那‘九人仇’还感觉有点意思,但如是‘酒人愁’这三字就简单多了,几乎可以说没什么意思,太广泛简浅了。简直不值一提。”他摇着头,看着像个老学究一样。
“啧啧,又来了,觉得懂得多多,多博学多才的样子,其实呢?狗屁不知。”那个一直与吴师傅不对付的李师傅听了,鄙夷说道。
“当然了,说出来会吓着你们,要不老夫怎么会叫‘五步蛇’呢。”吴师傅也并不恼,不客气地怼道。
“啥叫‘五步蛇’?”趁此时机,张十五终于敢问出那一直憋在心底的疑问。
“‘五步蛇’吗?就是‘天下之大,三寸不烂之舌无所不知’,简称‘五步蛇’。知道了小张子。”近前的一个师傅笑谑道。
“哦,原来是这么个五……”张十五笑道,师傅们解释了,他自然不敢造次,再说出来。
坐在远端休息的师傅这时听到那吴师傅与李师傅这一对街坊又开始顶杠,知好戏又将上演,顿时移坐了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将脖子伸得长长的,围了上来。
“那你说吧,就说那‘九人仇’有什么事和什么人。”李师傅见人过来,也不客气,直接怼道,“你说好了也不用石兄弟请客,我来请怎么样,说不好你就请。”
“好,一言为定,谁怕谁啊。”吴师傅自不甘示弱,“这客你请定了。”
“不用不用。”石翼知这两个师傅总是一言不合,就要争个青红皂白,忙笑着说,“这,这事是我引起来的,自然我请,吴师傅能解文,就感激不尽了。”只是,他心里暗暗忖度,这‘酒人愁’与‘九人仇’间,到底能解出个什么人什么事来,得好好听听才好,自己到底与这些有多大的关系。
“不用石兄弟,叫这‘五步蛇’说,与你无关。来,讲啊……”李师傅向上挤了挤,挑衅道。
“坐好了,别把你惊着了,多跟老夫学学。”吴师傅根本就不跟他一般见识,嘲讽说道。
“那快讲啊,可别胡编乱造就行。”李师傅说。
“哼……”吴师傅冷哼一声,“要说瞎编,那‘酒人愁’三字可是随便编,但‘九人仇’那可是有据可查。想你也知道,只是笨蛋不能联想罢了。石兄弟,你听到的到底是哪三个字?”
“是‘酒人愁’三个字吧。”石翼说。
“好了,好了别找理由了,就解‘九人仇’这三个字。”李师傅纠正说。
“你可能听错了,石兄弟。”吴师傅不理他,对石翼说道,“如是‘酒人愁’就这句‘临行饮美酒,休教故人愁’就能讲出多个故事来,咱就解‘九人仇’吧。”
“别废话了,快说吧。”那黑胖师傅不耐烦地说道。
“好吧,”吴师傅说:“方才石兄弟说‘九人仇’,我当即想九者,是阳极之数,道之纲纪。
因此天上有九星,以正机衡;地上有九州,以成万邦;人身有九窍,以通精明;而物有九数,余不逾矩。故我第一想到的就是那些上古神兽如九凤、九尾狐、甚至龙九子貔貅等,但与‘仇’字有解自然少不了凶兽‘鬼车’。不过,”
这些神兽也只有鬼车能与仇字沾边,因史书记载鬼车也就是九头鸟所失一头却是被天狗所噬,它应该与那天狗有仇,因而中间这个‘人’字不能在一块联解,大家想想,‘仇’字是由‘人’加‘九’字组合而成,二字间得有不共戴天之仇才好,这里可以看出,出这三字之人,不得不说心思缜密,选字精巧,过于高明。
这几个字互相制约,交结纠缠又意寓深长,所以鬼车也不是,只能排除在外。再想与这三个字能释解的,我想了想,还是那个上古神话——‘羿射九日’最为贴切,这故事大家都听说过吧?”
“是那个九个太阳的传说吗?”有人问。
“讲、讲、讲……只要是这类故事,我都喜欢听。”张十五嬉笑着说。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悄然而坐的石翼却乍然变色,因他那深不见底的内心深处,竟像落下了一颗极其细微的纤尘,荡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