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年,崔杼诱杀吕光后,联合庆封大肆清洗朝堂。忠于公室的大夫们或引颈就戮,成全忠义之名,或组团逃亡,等待时机卷土重来。其中有一位大夫,临危受命,打入敌人内部,假意臣服崔、庆团伙,他的主要任务是——寻找机会在敌人内部制造矛盾,从敌人内部瓦解敌方势力。
这个人就是卢蒲嫳。此时的他,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然而等待他的,将是更大的风险和挑战。
庆封兼并崔氏以后,在齐国大权独揽,不过他并不醉心于此。庆封生平有两大爱好——一是去山中骑马狩猎,二是去下属家里寻欢作乐。
所以,自以为高枕无忧以后,庆封索性将军政大事交给儿子庆舍全权处理,自己则带着家眷住进了卢蒲嫳家里,我妻即你妻,你妻即我妻,两家人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吃饭睡觉都在一起。
有了这层关系,还有什么要求不能提?于是卢蒲嫳向庆封举荐自己的哥哥卢蒲癸,请求恩准他回京就职。
卢蒲癸,吕光侍臣,长得孔武有力,一表人才,吕光被杀后一直蛰伏于晋国,等待时机为旧主报仇。
庆封大手一挥:“自己家的事还求什么情,让你哥哥回来便是。对了,一会还要劳烦弟妹帮我煮碗花生大枣莲子羹。”
卢莆癸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也确实是个人才,善于揣摩上司心思,迎合上司恶趣味不说,庆氏交代下来的事情都办理得滴水不漏,处理得井井有条,庆氏父子觉得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便招卢莆癸做了上门女婿。
卢莆癸顺利获得“赘婿”称号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岳父庆舍举荐自己的老同事王何,把王何夸得跟刑天转世似的,庆舍心动,恩准。
此后,卢、王二人成了庆舍信得过的贴身护卫,庆舍出门办事,基本都会带着这“卧底双雄”。
庆氏父子骄横跋扈,荒淫无耻,横征暴敛,贪得无厌,齐国上下,上至国君,下至群臣,乃至连底层百姓都对他们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一直饱受庆氏欺压、排挤的高氏、陈氏、鲍氏等老牌贵族为了扳倒庆氏,重新掌权,“买通”卢、王等人,达成合作意向——我们一起弄死这两个万恶无耻之徒!
行动之前,卢莆癸找庆舍算了一卦,不是他有多迷信,而是因为庆舍喜欢算卦,而且自认是国内独一无二的占卜大师。
卢莆癸摆出一副很虔诚的样子:“爹,我有一个仇人现身了,我想去弄死他,您帮我算算,这事能干成不?”
庆舍掐着烧得乌漆麻黑的龟壳闭着眼睛煞有其事地叨咕半天,突然双目圆睁:“可成!只要你让他见血,此事可成!”
卢莆癸掌声响起:“爹,您算得真准!您放心,我一定让他血溅三尺高!”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是最大的难题,因为庆氏父子平时很宅,总是呆在温柔乡里不肯出来,杀他们的机会不好找。
这时,“东风”登场了,这阵东风就是庆舍的女儿庆姜,又称卢莆姜,也就是卢蒲癸的妻子。
庆姜每日与卢蒲癸同床共枕,近日突然发现丈夫有些不对劲,不再像新婚时那样充满激情,明显心不在焉,同床异梦,庆姜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开始追问:“老公,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
卢蒲癸慌忙辩解:“没有啊,你爹那么霸道,我敢吗?”
庆姜不依不饶:“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对吧!今天你要不说实话,我就去告诉我爹!”
卢蒲癸无可奈何,只好从实招来:“好吧我说,其实我想弄死你爹,但我找不到机会!”
庆姜拍了拍胸口:“吓死宝宝了,我还以为他心里有别人了呢,嘤嘤嘤,害的人家白担心一场。”
压了压惊,庆姜附耳低语:“老公,别发愁了,愁坏身体我怎么办?不就是弄死我爹吗?多大点事啊!我爹这个人我最了解,逆反心理极强,要是有人劝阻他注意安全,近日不要出门,他一定会说‘老夫掐指一算,近日出门大吉’。所以,现在只需要一个人去劝阻他,事就成了!但谁去合适呢?没错,就是我!我过去一劝,我爹一准上钩!”
卢蒲癸当时就惊呆了,不是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吗?这棉袄不光漏风,还长满倒刺啊!同时卢蒲癸也很担心:这女人该不会是在我面前演戏吧!我要不要大义灭亲,将她灭口?
卢蒲癸在猜疑与纠结中挣扎着……
公元前545年十一月初七,太公庙秋祭,公室指派庆舍主持,庆舍正在犹豫,庆姜一脸“爸爸我好担心你”的模样对庆舍说:“爹,不能去,如今多事之秋,小心有人对你不利!”
庆舍果然是那一套:“老夫掐指一算,近日出门大吉!”
太公庙,卢蒲癸、王何手持长戈跟在庆舍身后,高氏、栾氏、陈氏、鲍氏的家兵乔装成庆氏族兵伺机而动……
说时迟,那时“噗”得一声,卢蒲癸的长戈瞬间从庆舍后腰捅入,接着又闻“咔嚓”一声脆响,王何一戈砍断了庆舍的左臂,鲜血瞬间溅起三尺高。
庆舍也是个狠人,没了左臂,仍然右手持剑浴血奋战,庆氏族兵眼睛都红了,将主人团团护住,众人一时竟难以近身。好在,族兵们只顾着守护,忘记了抢救,庆舍终因失血过多而死。
杀了庆舍,众人又集结部队围攻庆府,尽诛庆氏党羽。待庆封吃完花生大枣莲子羹归来,家园已毁,亲子横尸,这景象似曾相识……
庆封怒而召集旧部,欲与四大家族决一死战,然而由于平日不知体恤下属,不得人心,队伍渐散,庆封无奈流亡吴国。
【开心一刻】
电视里正在教小孩遇到紧急情况应该怎样处理,庆封想考考年幼的儿子,于是假装晕倒,看她如何应对。
庆姜见爸爸缓缓倒下,着急地喊着:“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说着还用手掰了掰庆封的眼睛:“爸爸,你别骗我,你真的死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装死的庆封躺得全身都麻了,仍然听不见庆姜有什么动静,于是悄悄眯眼一看……
庆姜拿着两个加热后的电熨斗款款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