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议事,朱祁钰本无意商议有人追杀朱敏和风云幻的事,他知道敢这么做的人,不用说那肯定是权倾朝野者。
太子早夭无后,皇兄还在南宫冷闭,自己这皇位能不能坐稳还不知道呢,要是因为这件事动了哪个权臣的利益,搞不好宫中就会发生大事。
朱祁钰经历得多了后,政治智慧颇丰。他想冷淡这事,偏于谦又提。
“皇上,是否派人上奴儿干都司,问问长公主?如此一来,到底是谁欲置长公主和驸马于死地,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于谦的建议,得到了一些官员的赞同。
石亨自知这样查下去,还不得查到自己头上,忙出班上奏。
“诸公不用猜了,我已经查明,欲杀长公主和驸马爷的,乃永平府知府邓有才。”
“石大人真是神通,这么快就查到了真凶?”于谦质疑。
朱祁钰饶不过去,只好敷衍。
“石爱卿,你是怎么知道的?”
“回皇上。次子石天彪曾北上以武会友,找高人切磋武艺,经过永平府时,偶然发现邓有才欲加害正在那落脚的长公主和驸马爷…”
石亨瞎编乱造,不但没说是自己的子侄追杀朱敏和风云幻,反倒把石天彪说成了救驾无名英雄,说什么石天彪在朱敏和风云幻落难之际出手相救,朱敏和风云幻这才幸免于难。
徐有贞等人听了,大加称赏,给石亨歌功颂德,朱祁钰却是打马虎眼。
“既然如此,朕要给石天彪封官,让他做朕的贴身护卫。来人呀,拟旨…”
“皇上不可。吾儿不爱做官,只喜习武看书。他救驾有功,却不对我说,可见吾儿对功名真不感兴趣。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依臣看,当下之急,应该捉拿邓有才及其同党,以防后患。”
“听说邓有才乃大人学生。大人大义灭亲,真乃清官。”李崇拍起了石亨的马屁。
石亨要把追杀风云幻和朱敏的这口锅甩到邓有才身上去,于谦却不答应。
“皇上。邓有才乃泛泛之辈,哪有能耐追杀长公主和驸马?况且,他追杀的目的是什么?臣以为,一个地方小小知府,根本就没有追杀长公主和驸马的政治利益驱动。这件事,怕没有这么简单。”
朱祁钰当然知道这事不简单,但又能怎样呢?总不能牺牲自己的安危,去查个水落石出吧?
“于爱卿说不是邓有才干的,那会是谁干的呢?依联看,不可小看地方官史,多少帝王家,不就是地方官史出身吗?比如说唐太祖李渊。”
“臣以为于大人说得不无道理,还望皇上三思。”孙镗为于谦说了一句话。
“不用说了。大胆反贼邓有才,竟敢追杀长公主和驸马。传旨下去,着任云亲去捉拿反贼邓有才及其同党。”
朱祁钰不耐烦,他想应该先隐住那个真正要杀朱敏和风云幻的人,待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他认为以眼前的形势,自己只能是不动声色。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了圣旨,让任云带锦衣卫去永平府拿人。
早朝散去,任云领了圣旨,即刻率了十名大内高手,告别妻子徐梅,北上拿人。
要说任云办事也是干脆利索,到了永平府,邓有才竟然毫无防范。
邓有才也是心存侥幸,刺杀风云幻和朱敏的事过了好些年不见有事,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不想任云突然造访,猝不及防便被拿下。
可怜永平府一干官史衙役,上上下下数十人,被悉数押解进京。
“大人冤枉,冤枉呀。”邓有才坐在牢车里大喊冤枉。
任云是何等聪明的人,哪能不知道他冤枉?早在时金虎进京被他拿住,就从他那里知道了这事是石天彪一伙人干的。
无奈,石亨必须活着,因为任云需要用石家来对付花秋水。
“邓有才,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欲造反,苦于力量太弱,不敢枉动。不想让你捡着了机会,长公主和驸马北上打你们这过,你便以他们做人质,并与女真人暗中勾结,欲推翻大明。是也不是?”任云骑马随行。
“大人明鉴,没有的事。是石天彪六兄弟一路追杀长公主和驸马,并胁迫下官相助。下官所言,千真万确。”邓有才哭丧着脸,苦苦哀求任云救自己。
“别以为我不知道。时金虎可是你的手下?那年我便把他给拿了,他说是你一手策划,逼迫他干的。人证物证俱在,怎可抵赖?”
任云不容邓有才再说,命人将他的嘴堵上,继续前行。
邓有才被押解进京,暂关押在亲军都尉府由任云看管。
话说石天彪得知任云去拿人,心中很不踏实,因为这意味着任云会知道他们兄弟六人追杀朱敏和风云幻的事。
石天彪父子商议了好几天,决定等任云办差回来上门打探风声。便在这天,石天彪趁夜拜访,邀任云夜赏京城。
任云心中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是不露声色。他告别徐梅,与石天彪出去观赏夜景。行至一处,石天彪停住脚步。
“任兄可把反贼邓有才拿来?”
“圣上要我做的事,哪敢不做好。不知道天彪兄何出此问?难道这与兄弟有关系吗?”任云敲山震虎。
“哦…。当年我曾阻其行刺长公主和驸马。本来这事也差不多忘了,不想今天发案。出于好奇,随便问问。”石天彪感觉任云知道点什么,却不肯承认。
“这么说,天彪兄与邓有才认识?”
“任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和他同流合污,对长公主和驸马图谋不轨?”
“你救了长公主和驸马,自然也就认识邓有才。我可没说你和他合谋要杀长公主和驸马。不知道天彪兄何故如此紧张?哈哈…”任云大玩心机,智压石天彪一筹。
“咱兄弟俩就没必要猜谜语说玄话吧。咱这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问你,邓有才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石天彪凝视任云,夜色中眼神露出杀气。
任云没和石天彪对视,却能感受到对方正在给自己划红线。
“我们都是不爱废话的人,既然兄弟这般信得过我任云,我便直说了吧。敢问天彪兄,你是不是想问,你们追杀长公主和风云幻的事,邓有才是不是有和我说?”
“痛快。这么说来,邓有才是告诉你了。”
“对。只是他不是第一个告诉我的。第一个告诉我的,是时金虎。”任云此话一出,石天彪略微有些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