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难道这是贵圈的套路
「一个月后,我就去死……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应该惊讶吗?」
东颐反问,双手捧着脸颊,嘴巴微张,做出极具嘲讽的困惑表情,让宁夏看了恼火。
「去死!」宁夏随手抓起枕头,往东颐砸去。
这一砸,晕的不是对面欠揍的男孩,反倒是宁夏自己。
宿醉仍未消退,她哀号一声,往枕头砸落的同方向倒下。
「呜……」
宁夏发出小小的哀鸣,动也不动。
东颐微凉的指尖伸来,拨开她贴脸的浏海与乱发。
「为什么不想活?」
「我没有不想活。」
「但你选择去死。」
「两个又不一样。」
「这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吗?宁夏姐姐,我知道我很聪明,可是这样考验我的智商没有意思。」
东颐食指卷着宁夏的发尾,嫌烦的她伸手拍掉。
东颐缩手。
「一个月很快就过了,你不会忍受我太久。别忘记你说过的话。」
「一起住可以,有几个规定你要遵守。」
宁夏声明:「首先是不能跟我睡同一张床,去打地铺。」
「打地铺?」
东颐讶异反问:「这么大的屋子,你要我睡地上?我睡其他房间,或是另外弄张床不好吗?」
宁夏住的这间租屋是二房一厅一卫浴的构造,扣除目前所在的卧室,还有一间空房。
其实所有房间连同整个租屋看起来都像空的。
这间房也很简单,置有一张双人床,床头边附有木质小茶几,上头搁着东颐放的瓶装矿泉水。
另外有镶在墙里的浅橡木色系统衣柜。
没了,如此简单。
扣除原本附有的基本家具与家电,匆忙入住的宁夏没有携带太多物品,有的仅仅是一只搁在床边的敞开行李箱,几件散落的衣物被她随意扔在行李箱上,好像被小偷乱翻过似的。
「今天是好天气,适合洗衣服。」
东颐拉了折痕明显的床单,也没放过被子。
「这些都是新买的吧?有新的布织品的味道。」
宁夏抢回被子,把头蒙住。
「别碰这些,我还要睡。」
「新买的床单最好洗一下,多余的棉絮跟灰尘对皮肤不好。」 宁夏没答。
东颐离开床,没有继续打扰宁夏,来到行李箱前替她把衣服折好。
除了宁夏现在穿的黑色素面衬衫与同为黑色的修身长裤,其他的衣服都是宽松柔软的质料,多是黑色或大地色系,只求舒适,不在意好不好看。
「你的东西太少了,这样够生活?」
东颐把尺寸偏大的长袖上衣跟宽棉裤折好,整齐叠在一起。
「反正就一个月。只剩这点时间想活的人还需要多少?」
宁夏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她是铁了心还要赖床。
「看你需要多少,就准备多少。」
东颐顿了顿。
「不过这样太简陋了,还有很多日用品需要准备。至少你不会只想用清水洗头洗身体,酒臭洗不掉。」
「我身上有酒臭?」
被子里传来阵阵吸嗅声,宁夏在确认。
「吓你的。」
东颐看见宁夏又伸手去抓枕头,抢先一步按住她的手腕。
「别调皮了,枕头是无辜的。」
「第二个规定。」
宁夏用力抽开手。
「不准碰我。」
东颐举起双手投降。
「对不起。」
闷在被子里的宁夏不太开心,不习惯东颐的触碰。
不只是因为这男孩陌生,令她戒备,更因为冰凉的指尖。
这让她直觉联想到蛇或蜥蜴的冷血动物,却说不上来为什么有这样的想像。
宁夏困惑,发现没有东颐的声音了。
她拉下被子,男孩已经不在房间,至少不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
这家伙跑去哪?
宁夏小心翻身换了方向,从打开的房门往外看。
客厅微暗,既没开灯也没拉开窗帘,但有隐约的暖黄光线。
她试着回想,那个方向似乎是……
「这里的卫浴只有一间,要跟你共用了。」
东颐的声音传来,有点距离,为了让宁夏听到,所以他用喊的:
「我上厕所都是用坐的,你不用担心。我也讨厌滴得到处都是。」
宁夏迟了几秒才听懂他的意思,慢慢涨红脸,扯开喉咙回了一句。
「随便你!不用跟我讲!」
「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我有好好洗手。」
床前的东颐举起双手,来回翻转,秀出手心手背。
「瞧,也有仔细擦干。」
宁夏发现东颐拥有修长的手指,手掌也比想像中的还大。
「不是这个问题。」
侧躺在床的宁夏蜷曲身体,怀里抱着枕头,被子随便披在身上。
病态的苍白脸蛋让黑眼圈更加明显,长期睡眠不足般疲累。
「我也有好好冲水。」东颐又说。
「够了。」宁夏瞪了他一眼,那是疲惫厌世的一双眼睛。
「另一个房间给你,看你要整理或弄地铺什么的都好,让我静一下。」
「真大方。」
东颐放下双手,插在屁股后的口袋。他环顾房间。
「这间房子这么大,租金很贵吧?厕所也宽敞,浴室是干湿分离的。」
「嗯?没有,很便宜。」
宁夏报出房租,东颐听后吹了声口哨。她又说:「你不信?我拿这个说谎没意思。」
「我信。这个房租虽然不合理,但不到太离谱。」
东颐补了句:「很特别的价码。」
「便宜,离闹区有段距离。还可以看到山,很安静。」
宁夏说,这是当初选中这里的原因。
「山跟海你喜欢哪个?」
「没想过。你喜欢哪个我就喜欢哪个。」
「敷衍的回答。你走吧,我要再睡一下,把门关上,不准随便进来。」
东颐挥挥手,替宁夏把房里的窗帘拉紧,只剩残存的微光从窗帘的边缝落下。
虽然是白天,他却对宁夏说了晚安,然后踩着轻到几乎听不见的步伐,离开窗边、经过床前。
宁夏动也没动,只有眼珠子追着东颐移动的轨迹。
最后门喀咖一声,被轻轻关上。
宁夏的回笼觉相当短暂,仅仅是闭上眼睛,未曾入睡。
也许是被东颐的话给影响,她好像一再闻到从身上散发的酒臭味,偏偏拉了衣服仔细闻了闻,却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样来来回回猜疑几次,宁夏终于受不了。
趁着宿醉消退许多,她扔开枕头踢掉棉被,从床上起身。
她放空几秒,才用手指将头发梳顺,慢慢下床。
踩到冰凉的磁砖地板让宁夏脚尖缩了一下,然后重新踩回地板。
还需要买拖鞋,宁夏心想,需要采买的物品挺多的,首先是洗发精跟沐浴乳,为了好好洗个澡。
当初宁夏认为日用品可以慢慢补上,所以只顾着先搬入,不急着添购。
反正她想死,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都不要紧了。
没想到是天大的失算。
宁夏又神经质拉起衣领闻了一下,明明没有酒臭,东颐果然是在作弄她吧!
但她还是默默将洗衣精加入购买清单,发誓一定把这身衣物澈底洗干净。
她拾起随意乱扔的Veja白色运动鞋还有短袜穿上,再抓起皮夹与出入磁卡,以手捂嘴挡住难忍的呵欠,疲倦走出房间。
外头一片黑暗,宁夏摸索墙边的开关按下。
惨白色的光源亮起,来自天花板的嵌灯,照亮她所在的客厅。
「好空……」她不禁这样说。
客厅什么都没有,没有家具也没有任何摆设。
宁夏回忆起来,当初急着搬入,想着反正有床能睡能躺就好。
现在独自站在这里,有一种被遗弃在荒漠似的凄凉感。
太空旷又太宽敞,毫无生活感可言,也不像样品屋,更像是极端的极简主义者打造的空间。
「哈啰。」宁夏试着对墙喊,发现能产生回音。
她来到另一个房间查看,门是开的,里头跟客厅一样什么都没有,仅仅是空无一物的空间。
而且不见东颐的踪影。
又在厕所?
宁夏猜错了,东颐并不在。
她纳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心想如果能这样摆脱他或许不错……
想着想着她不得不愧疚捂脸,自己喝了酒后,到底干了些什么?
宁夏不敢再多深究,羞愧的眼泪差点又要溃堤。
她决定赶快出门、赶快采买。
社区的走廊干净空旷,没有其他住户的踪影。
这让宁夏松口气。
她讨厌跟邻居打交道,嫌麻烦,因为人情世故是那么繁琐讨人厌的东西啊。
宁夏搭乘电梯下楼。
抵达一楼后,电梯敞开,落入她眼前的是社区的庭院。
现在已是傍晚,橘黄色余晖落在修剪整齐的草皮上,让翠绿的草皮跟着发光。
迎面有风拂来,夹杂青草与泥土的味道。
微凉的空气搔过宁夏的耳后与鼻尖,让她有精神多了。
一抬头,看到几只已成黑色剪影的飞鸟,掠过淡蓝与浅橘相融的近晚天空。
真的是好天气。
宁夏眨眨眼,黑眼圈还是那么明显,但不显丑,配着她沉默时便冷淡如冰的气质,以及纤细瘦高的身材,反倒有病态的美感。
宁夏往社区大门走去。
这里近山,交通不算方便,公交车久久一班。
她打算直接叫计程车省事。
她瘦高细黑的身影穿梭在庭院,带起沙沙的脚步声。
这时候的宁夏还没注意到,从下楼直到现在,半个社区住户都没碰见。
整座社区更是静得出奇,让风声变得那么清楚,让庭院绿树的枝叶随风摆动时都有了声音。 声音?
宁夏迟疑停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
就在刹那之间,宁夏被人从后抱起,那是一双长满手毛的粗肥手臂。
有粗热的鼻息吐在她的后颈,伴随阵阵汗味与狐臭。
宁夏尖叫,腾空的双脚乱踢。
「放开我、放开!」
宁夏在惊慌回头间看见了,抓住她的是个微秃男子,额头发亮泛着油光,还有几粒不见脓的红色痘子。
微秃男子的身材并不壮硕,却拥有令宁夏无从挣脱的可怕力量。
被腾空抱起的宁夏不断尖叫,声音在社区中回荡。
走廊仍然无人,亦无人探头查看。
宁夏被男子带走,来到其中一户。
微秃男子用脚推开半合的门,把她带了进去,强硬将她按在一张冰冷且形状怪异的铁椅上。
双脚着地的宁夏只想逃,才试着起身,双臂随即连同身体被绳索缠住。
微秃男子一手制住她,另一手迅速腾出,将绳索一圈又一圈紧紧缠绕在她身上,将她缚在椅上。
不断缠绕的绳索让宁夏看起来像落入蛛网的猎物,惨遭重重蛛丝束缚。
忙出一身臭汗的微秃男子重重喘息,混浊带血丝的圆眼瞪着宁夏,仿佛她是如此美味可口,是他渴求多时的珍馔佳肴,必须在此尽情享用。
宁夏惊惶乱看,想找到任何一丝求生的契机。
这间房屋跟她租下的那间格局相同,却布满杂物。
灯光好像经过刻意调整似的偏暗。脚下不是磁砖地板,是略滑的防水布。
屋内弥漫的奇怪铁锈味混着空气芳香剂,薰得宁夏头晕。
她看见微秃男子从旁边的铁架取出工具箱,将其中物品陈列出来。
好像恐怖片场景在现实重现似的,微秃男子的气质与行为举止,都像极那些可怕的杀人狂。
就连微秃男子拿出来的工具都是一模一样,仿佛有个杀人狂业界必备的套路……铁锯子、钢钻、各种尺寸的切割刀、老虎钳、止血带……
这些工具大多带着锈迹,跟不明的棕色污渍。
微秃男子舔舔嘴唇,黏稠的唾液泛著白泡。
「你、你要干什么?」
宁夏说的话也几乎是恐怖片受害者的台词复制。
微秃男子没有回答,从口袋掏出一个皱巴巴又起毛球的布头套,走向宁夏。
阴影逼近。
微秃男子摊开头套,就要往宁夏的脸套下。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