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手相助
瞅着这个昏迷过去的男子,余小玉心里很是犹豫。
此人是朝廷追捕之人,而她只是一介草民,即使出手相助,也无异于自不量力蚍蜉撼树。而且倘若不是此人,自己也不会卷入这等谋逆杀头的事情……但,唉,上天有好生之德,身为半个出家人,不能见死不救!
余小玉想到此处,不再纠结,直接 拾起了江文津腰上的佩剑。只见那剑柄镶蓝宝石,剑套刻有繁复花纹绕龙虎,秀雅又不失霸气,就在她抽出的瞬间,寒光顿闪,
“真是一把好剑啊!”
她忍不住感慨了一些,手中也不停顿,如同砍柴一般,拿起剑便“刷刷刷”地利索砍起了树枝,未免过于明显被山坡上的追兵发现,她还特意挑了背向山坡的那面树枝。
砍了几十下之后,却发现剑砍不动了,仔细一看,是她没注意剑砍到太多次地面和石头,导致这一面的剑刃受损,锋利不再,都变成细碎锯齿状了。
她略带嫌弃撇了撇嘴,反手换了一面,继续卖力砍着,直到用树枝把倒在地上的死马盖了个严严实实后方才放心了。
瞅了一眼地上依旧昏迷的男子和眼前滚下来的这个坡,她无奈叹了一口气,又是半拖半拽地拉着江文津奋力地朝着山上爬。
当江文津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个山洞里了。
他是被一阵剧痛给疼醒的。只听“叮当”一声,一只带血的箭头掉在了眼前的地上,江文津睁眼一瞧,身后原来是余小玉伏在地上正拿什么东西挑出了他后背的箭头。
“江施主,切莫动弹!这样的箭头还剩五个呢!”
余小玉生怕他乱动,顺势 便用膝盖用了相当大的力度压住了江文津的肩膀。
江文津控制不住闷哼了一声,感觉她压住自己的地方比伤口更痛,干脆放弃了动弹。
余小玉看这个男人真的听话不动了,反而莫名有点失落,然后就顺手塞了一个木条放在他嘴巴里。也不管江文津的感受了,手起刀落,她又利落地将第二个箭头挖了出来……
十息之后,余小玉便将所有的箭头都处理好,而从头江文津从头到尾也都只是闷哼了几声。
“江施主,你真是个铮铮铁骨的好汉啊!”
余小玉看着这后背六个血窟窿眼,忍不住赞了江文津一下。
能忍受这样痛楚的生挖活割而不吭声,这样子的男人是个真汉子啊!更难得的是,还长得如此俊美养眼!
江文津并未回答,山洞里显得过于静谧无声。
当她低头去看江文津的脸的时候,却诧异地发现江文津其实已经晕过去了。余小玉无奈叹了口气,继续收拾着起来。
待江文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整个山洞里烟雾缭绕的,这个时候余小玉已经 生了一小堆篝火,火堆旁架着半个竹筒,水汽时不时的腾起,里面似乎在煮着什么。
他发觉自己趴在蓬松的树叶上,上身赤裸,佩剑随意地丢在地上,整个剑的边缘莫名地变成了锯齿形,剑尖被 火煅烧过,隐约带血,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了“仗剑行天下”的潇洒。
“江施主,你醒啦!”
余小玉听到动静赶忙凑了过来,火光映衬下,她的眸子闪烁着亮光。
“不要动啊!我用这草木灰给你敷伤口止血!”
她两手还捧着干燥的草木灰,这方圆五里没有人家,山野条件简陋,此刻用里衣简单筛选过草木灰是给江文津止血最佳选择了。
“谢谢小师父了!”,江文津看着山洞上余小玉给自己止血的影子。
“浮屠难造,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算功德无量了!”
余小玉得到了这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的感谢,很是欣喜,嘴上此时很有出家人的谦逊,丝毫没把方才救人时的犹豫放在心上。
江文津沉默片刻,其实如果此女跑了,自己死了,这条线索也就断了,小郎和太子就能更安全一阵子了。
余小玉不知道江文津心中的打算,只是不时地用小木棍在炭火上的竹筒里搅拌着,一会儿之后又从火堆里挖出来三四个大小不一、烤得焦黑的东西。
她仔细用小木棍扒拉掉了掉黑炭外壳,露出了里面洁白果肉后,又随手摘了片巴掌大的树叶,用手托着那东西殷勤地递给了江文津,
“江施主,这是山间的葛根,你先将就着吃一点!火上还煮了野菜汤!等水沸过了再给你端过来!”
江文接过了树叶,顿了一下道,
“小师父,你是个好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深深地看着余小玉的眼睛,眼神透露着真诚。
余小玉被他看得脑袋晕沉,脸上微醺,不甚清醒地 斟酌了一下,她决定坦诚,
“江施主,实不相瞒!我姓余名小玉,十年前我父余天曾是随州府衙的主簿,当年随州被围时,太守宁死不降,我父最后与太守一起殉节了。我兄长带着我沿途乞讨半年方才投奔到此处出家为尼的姑母……”
沉吟了片刻,又补充道,“倘若我父泉下有知我救了你的话,他应该也是欣慰的。”
正好此时竹筒里的水刚开始沸腾,余小玉转过身去拿了两个小竹筒过来分餐,错过了江文津眼底的复杂。
当年随州府的太守,正是他的叔父江上锡。林清巳当年围攻攻随州一月余,江上锡虽是一介书生,但誓死不降,最后随州城破,江氏随州一支全族被杀。那年,随州城墙上挂的人头如同王都雾净山的红奇果一样多。
江文津忆起往事颇为感伤,强撑着从腰间解下了一枚佩玉,
“余姑娘!江某今朝落难身无长物,此玉我随身佩戴多年,权当感谢姑娘此番的救命之恩,若能逃此难,必定再好好报答!”
那羊脂白玉刻着双鱼戏莲花,通体温润,雕工十分精巧,一看便是价值连城。
余小玉盯着那拿着玉佩的修长双手,心里怅然,有些失落 。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哥哥拿那镇上的新鲜玩意骗自己。感觉自己便是那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人。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点破了,
“江施主不必顾虑,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未正式出家,但金银于我亦如浮云。我姑母常言,‘人活一世,不过一衣一食’。你且放心,我不会因那檄文赏银而向官府告发你的!”
江文津眼眸诧异,他并不是很相信她所说的亡国旧臣、前尘之缘,原以为这小尼姑年幼单纯,容易把控,再 稍加利益相许收买一下,更能保障自己的安全。却不想被她心有灵窍,能看破半分人心。
被点破的江文津也并不尴尬,朝着余小玉颔首后,暂时放下戒心。
因连日来过度劳累,此刻又失血过多,在勉强喝过余小玉喂的野菜汤后,他便意识不知,沉沉地睡了过去。现在来普通杀手也能轻易地杀了他。
待江文津睡后,余小玉便折回到山下,沿途学着武甲那样处理了从山坡到山洞的拖拽痕迹。
料想她定然是成功了,那些追兵并未发现倒伏在坡下的死马与他们的踪迹。随后的时间,他们藏身的山中再无其他动静。
两人每日吃喝都是余小玉在山间采的野果,有时她还能抓到鼠蛇,两日下来江文津虽然依旧不能多加动弹,但精神头日渐恢复。但因着那一日攀谈,余小玉甚至有种满心真诚所托非人的尴尬 ,之后便没寻江文津搭过话。
第三日清晨,余小玉就突然消失了。
江文津看着洞内竹筒满满的水和地上若干野果葛根,他才颇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她不告而别是觉察到了自己要杀人灭口吗?
此时离开了江文津的余小玉一刻也不敢停,一直续沿着官道往北走。她心中也并无目的地,但只觉着往北的话离哥哥能更近一些,心里能感觉更安全一些。
五月里的早晚露宿依然很冷,所以她并没有丢了李景那外衣。寻了个法子用树叶汁活泥揉搓了几遍,那衣服便脏兮兮的、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华贵模样;再用脏泥将脸擦拭一番。
此刻在路边慢慢地行着的她,全然一个乞讨多时的小乞丐。
这两日下来,虽然江文津得到了自己的照顾,但对她依然有戒心。而且她自知自己一介平民,在权贵看来,她身份低贱,不过蝼蚁。而且若是卷入了官府的事情里,她的小命早晚难保。
看到江文津日渐恢复后,她便利索地离开了,生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纰漏。
就这样渴了饮路边泉水,饿了吃山间浆果。 当她在路上又步行了两日、精疲力竭时,总算看到眼前不远处迎风招展的客栈酒旗。强撑着走到了客栈门口,她便体力不支倒地晕了过去。
“小玉妹妹?小玉妹妹……“
迷迷糊糊中,余小玉听到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在不停地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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