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的真相（5）
周政休养了几天，回到队上，所幸他年轻，身体素质又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局内还特地叫了披萨、可乐，欢迎他回来，连许益路都出来跟大家一起吃，闲聊了一阵，一派欢欣的气氛。
但主角似乎不是周政，大家围着局长讲话，比平常要来得亲暱很多。
派对结束之后，周政偷偷询问学长，大家怎么这么开心？
应该不是真的因为他伤愈归队吧？
学长笑着说。
「局长要高升了。」周政愣了一下。
「这件事确定了？」
「对啊，本来中央有两个人选在挑，看是谁要调去大安分局。但听说对方最近出车祸，过世了。」
「怎么会？」
「意外这种事情很难说嘛，好像当场就走了。」
「前阵子在新闻上看到他们破获毒 品案件时的演讲，人就还好好的。」
「所以总不好大肆庆祝局长高升，毕竟是因为对方意外过世，干脆就借着你的归队，欢送欢送局长。」
「难怪⋯⋯」
周政懂了，但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刚好出意外？
真的有这么多刚好吗？
这跟那些青少年的死有什么差别⋯⋯
「学长，你知道跟我们局长竞争的对手叫什么名字吗？我记得姓林。」
「姓林没错，好像叫林龙凡吧，也是本市分局局长。」
周政不相信那些青少年的死是意外，他现在也不相信局长的对手只是纯粹车祸，尤其在他经历了这一切之后。
他想要继续查。他先是在局内隐晦地打听了林龙凡丧礼的时间跟地点，如学长所说，对方也是本市分局的局长之一，本来调去大安分局的呼声还比许益路高，但林龙凡却在返家的过程意外出了车祸，车祸极其严重，车子在高速公路撞上分隔岛后，打横遭到后面货车追撞，当场死亡。
因为林龙凡是警界同仁，相关调查小组也特别仔细检查，高速公路上的监视器跟他个人的行车记录器都没有任何疑点，最后只能归咎于心肌梗塞所引起的不幸意外。
周政身穿西装，坐在林龙凡的丧礼里，听着大家谈论这一切。
他低调而不显眼的坐在角落，全程没有与人交谈，但这些耳语还是不断钻进他耳朵里，感叹林龙凡即将踏上大好前程的人有；
讨论林龙凡的儿子还没从美国回来吊唁的人也有；
更多的是对这起车祸的可惜跟不敢置信。
周政听了一会儿，上前上香，他胡诌了警界学生的名号，前来致意，也没有引起家属注意，周政密切的注意礼仪公司，等到丧礼结束后，他找上那家礼仪公司，递了包红包过去。
「有点事情想跟你们打听。」
礼仪公司的人很客气，把红包连连推回，但在周政的半推半就之下，还是放进口袋。
「家属的隐私我不能说，但有什么想问的问题你问问看。」
「我想问，林龙凡的死有没有什么疑点？」
「这种事情你应该问警察吧。」
礼仪公司的人疑惑的看他。
「有些事情总不是那么科学。」
周政真的没想过自己会讲出这句话，前阵子还在跟许益路一起讨论唯物主义，现在他就要在这里打听神鬼之事。
但礼仪公司的人示意周政离公司门口远一点，走到街口才点了根烟，分给周政，周政从善如流的抽。
礼仪公司的人沉默了一整根烟的时间，最后才狠狠抽了一大口。
「有没有疑点我是不知道。」
「嗯？」
「但家属不开放瞻仰遗容，这你知道吧？」
周政点头，他本来也打算找个机会去瞻仰遗容，看看尸体有没有特别的地方，但没想到灵堂里连遗体都没摆，也没解释原因。
「因为模样太可怕了。」对方又点起一根烟。
「不知道他死前看到了什么，死的时候整张脸的表情变形又扭曲，我们化妆师也没办法，弄了几次眼睛都盖不起来，硬上缝线也被绷开。所以最后家属决定，遗体还是放太平间。」
「医生说应该是心肌梗塞导致的。」
「如果要我说，心肌梗塞应该是果，看到什么才是因。」
对方抽完烟，踩在地上捻熄。
「他很像我师傅讲的，被鬼索命，是吓死的。」
「有没有机会让我看看？」
「这不可能。」对方摇头。
「他可是高官。而且我劝你，这种事情不要碰，我师傅说过，碰到那种尸体，千万不要多事，以免惹祸上身。」
「我知道了，谢谢你。」
周政目送对方进了办公室，周政转身，树丛里的阴影，仿佛有视线在偷窥他，周政下意识的凝视，又什么都没有，是他们吗？
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拒绝。」
吴为昕想把门关上，被周政死死抵住。
「你先听我讲。」
「你讲什么我都拒绝。」周政叹气。
「你到底是怎样？打电话也不接，来找你还想把我关在外面。」
「⋯⋯」吴为昕不讲话。
「先让我进去。」
「没得谈。」
「你有没有职业道德？你那天把我留在那边，我差点死了！」
吴为昕颓然的松开手，周政这招对他有用。
「那天晚上，你自己也看到了。」
「什么东西？」
「在那个道场里。」
吴为昕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好像很久没有睡好了。
他沮丧地坐在小办公室里的沙发，灌了一大口水。
「那些家伙不是人，你很清楚，他们早就死了，却忽然出现在那，跟⋯⋯鬼一样。」
「那又怎么样？」
周政专注地看着吴为昕。
「我当然有看到他们的样子，那是他们死前的模样。」
周政把一叠照片丢在吴为昕面前的小桌上。
吴为昕先是一闪，接着下意识看过去，一会儿，他才慢慢正色。
「这是案件照片？有吸毒？坠楼？还有⋯⋯车祸？」
「对，全部都是意外。」
「所以他们真的是鬼。」吴为昕的脸色更加苍白。
「你搞清楚重点好不好？他们是被害者。」
周政按住吴为昕的肩膀。
「我叫你去查那间道场，不是没有原因，我现在告诉你，那间道场里死了很多小孩，全都未成年，他们死因都是意外，但你应该也很清楚，很多的意外集合起来就不是意外。」
「⋯⋯你刚刚说他们几岁？」
「十三岁到十七岁都有。」吴为昕沉默下来。
「我不想碰这种案子，离现实太远了。」
「说不定这才是现实。」周政抹脸。
「我也觉得讲这些很怪力乱神，但如果真的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在警察无法侦查的地方发生呢？」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
吴为昕起身，打算送客。
周政不肯让步。
「你也看到了他们对不对？」
吴为昕背对着他沉默。
「不然你不会是现在这样。」
吴为昕慢慢转过身，满脸悲惨。
「我很害怕，我很怕他们，他们的样子太可怕了，仿佛只剩下悲惨跟痛苦，没有丝毫人性⋯⋯」
「我们是唯一有机会救他们的人。」
「怎么救？」
「找到真相！」周政斩钉截铁。
「之前你拍到的照片，里面有我们局长许益路的姐姐，我们局长即将要升迁，他的对手林龙凡前几天在高速公路上出车祸，死因是心肌梗塞。」
「你想说什么？」
「你刚刚说了，他们的样子很可怕，没有人不会害怕。」
吴为昕听懂了。
「有人在操控他们？」
「如果他们已经是鬼，为什么要管跟他们无关的事？他们只是一群被社会排挤的少年、少女，不会认识许益路，也不会知道什么局长人选之争。这背后，一定有人。」
吴为昕犹豫很久，他脸色变换数次，也跟周政一样，开始下意识的看向阴影之处，他们都很害怕再次看见那些布满恐惧的脸，但也仍然无法拒绝求助，不管是成为警察的周政，还是后来开了征信社的吴为昕。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们先查他们做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