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天神。从她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起,无比温柔细腻的声音,我眼看着那样一个轻柔的人在我身旁坐下,就在我身旁,微笑问道:“可以坐这里吗?”我当然只能点头同意,试问谁能拒绝这样一个人,本来一个人的旅途因为有她照亮了整片天地,这是我一个人的选择,她让我免于孤独的沉沦。
她视我为天神。我是后面才察觉到,我深刻地记得自己听说时的震惊。上车前老师对我交代:“她是一个人,你和她坐一起吧。”我点头答应,前去询问她,还好,她很温和地同意了,她一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她说了她的姓名,并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的天!世界上有这么温和的人吗?此前在我的生命中从未见过,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完美的人。她如此纯真与善良,我不幸的灵魂被她救济,心好像悸动,难以平复。我和她交谈了几句,她说得比较多,我不敢多说,很怕出错。车开得很慢,还好,我有很多时间可以侧首看她的侧脸,她真美,神话中的天仙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和我交谈了几句,这令我很舒适,但很快,我们不再交谈,我转过头看前方,期盼着快点到达目的地。
可是车停了,她转头对我回眸一笑,轻声:“到了。”就下车了,我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衣摆,多想抓住她,她的浅紫衣衫迷了我的眼,让我冲破一切禁忌,火焰都不能阻挡我的灵魂,心中死灭的火炬被再度燃起,我不顾一切冲上前!——
车终于停了,我说:“终于到了。”欣喜与对未知的兴奋让我想立刻赶快下车,本来我也是一个性子较快的人,我只想快步离开这个封闭的空间。
她走了,不、不、不!我快步上前,拉进那咫尺天涯的距离,请求不要走远,不要就此消失——!终于,我们的距离只剩咫尺,我极为小心地拿出早已攥在手心的一包东西,这一刻我已服下禁断的毒,但我就算是知晓随着她的离开会惨死也无悔:“我……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就只找到了这个,你看介意吗……”
出乎我的意料,在大巴的台阶上她拉住我,黑暗中,我竟然看到她羞红的脸,用细小的声音道:“我……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就只找到了这个,你看介意吗……”我看清她手里攥着的是一包红糖,她对我竟然心存感激!那不过是极小的关切,而且我只是授意行事,尽管我认为自己的身材不够满意还在坚持减肥,还是将谢礼接下来了,我不能辜负她的好意。
她震惊了,对我说:“啊谢谢你!谢谢。”极其真挚,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连道谢都这么认真可爱?!我早该知道她不是人的,她是仙女、天使、是天上之曼妙,对就是天神!她是天神!然后她接过了我手中的礼物,我们的交易很隐秘,没有人看见,为了不妨碍后面下车的人,她先下去了。我也下去,发现,她竟然在原地等我,冰雪消融,万籁俱静,她为什么还是微笑的样子……我知晓我已经陷入癫狂的痴迷,我描述不清自己对她的情感,只知我不能离开她,若某天她离去,那是切肤之痛合着剜心之痛。
我与她一起去看艺术展览,她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位置,使得我频频回头:“跟上来啊。”后面,我干脆放慢步子,和她同行,这才好了。
展厅中央是中央美院教授的作品,观展的学生都竞相拍照,还有合照的。我看她说起她的理想,“哎,中央美院真受欢迎啊。”“要拍一张吗?”我鼓起勇气问,眼里是无尽的光芒,想到我可以为她做有意义的事情,我的心情难以抑制地激动!“不了。”她却说,我喜悦冲上云霄的心一下跌落,创伤接踵而来,我真不想显得脆弱,但她的一举一动紧紧牵动我的心脏。我再看她时她依然在对我微笑,我分明读到那微笑里隐藏的遗憾。“不是才十八岁吗,为什么感觉仿若很沧桑了?”
我的心思不在这展览上,而是那外面广阔的天地,未知名的湖、海、岛和山川,就算是贫富分化的印度也无所谓,但,我在这里,我被禁锢在这所谓艺术的一方天地。艺术哪有什么定义,为什么不能是外面的海洋?!非要条条框框的诗,生活与冒险就不称作“诗”吗?为什么要被定义,为何要抹杀这世界与自然的美?为什么为什么?我恨这规矩,我被禁锢在这里。
她眯眼皱眉了,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提及的,我唤起了她伤心的往事,而她的往事是什么?她这样的人会有过往这种东西吗?不,我真恨我自己。我决定不再开口了,本来我也是别人眼中沉默寡言的怪人。
老师让她把画的作品拿去办公室,她走出了门,又倒回来,羞红脸尴尬地说忘记拿画了。“好可爱……”我脱口而出,却把自己吓一跳,也许我已经迷恋上了她,当她的绯红爬上洁白的脸颊,白里透红的人儿,还不忘记对世间微笑。她的微笑真甜,是比卡坦精还甜!当她看到网上人争相两元刷单刷评,好看的眉头轻皱:“两元就能收买人吗?”
为了缓解气氛,我玩笑道:“至少要五元吧!”
她笑说五元可以收买她,我一个激灵,脑海中想法疯起,想要把她占为己有:“五元就可以收买你,那我出十元可以带你回家吗?”她没有回应我,于是我继续问:“二十元呢?”我可以一直开价,一百,两百,一千,两千,我所有的积蓄,或者我的生命——
她居然说了一句粗话,这令我难以置信,这怎可能呢?她要毁灭吗?她会破碎吗?如果这样的话……那地球会毁灭,海洋会消失,山川会坍塌……不、不、这一定不是她,是的!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她这高雅的人不会与那样的词挂钩,我相信永远也不会!
我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如被桎梏的人偶,有时候我感觉自己要被闷死,在这个小笼子我没有同伴,仅有她一个朋友,她是理解我愿意与我为伍的人,就算我说出抱怨的话她也一定能听懂我的心灵吧,我相信她,我相信她!
她再一次变得粗鄙,我直想杀了她,毁掉她,如果可以揉碎这个粗鄙世俗的肉身,就可以拯救她纯洁的灵魂,撕碎她的嘴、遮蔽她的眼,罪恶得要死,但我没有办法停止,只有这样、唯有这样才能还我,啊,我快要疯了!这个家伙为什么还无动于衷啊!我爱恋的人,竟是这般模样……
我告知了她我的心事,她说会支持我,这是我这么久来听到的第一句鼓舞,她是我真正的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失去她,割舍掉我的亲人,我的梦想,我还剩下什么?最后最后的一切,我都要抓牢,握紧。
我只有脱离她,疏远这个粗鄙的肉身,我走了,我的眼里再看不到一丝纯净的光亮,这世界原本就没有完全纯净的光,最后的也已破碎不堪。
她疏远了我,别走、别走,为什么要远离我,为什么避开,避之若浼……哦,我明白了,我露出了粗鄙的真正样貌,她担心白沙在涅。哦,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什么神,她不过是地上的一只平庸蝼蚁、臭虫。我已经清醒了。好厌恶,我直想呕吐,也不能说是对她,这样错过是最好的选择吧!
她视从前的我为天神是吗?今天我与别人倾诉那人给了我思路,其实我也早意识到的,是吗?是吗?哦,她是喜爱过我的,她曾经十分喜欢我,是我的错,全是我的肆无忌惮导致我失去了她,如果把我钉在十字架上可以悔过重来,无论什么样我也愿意!我只要再表现出完美的样子,只要把表皮都丢掉,不对,是把内心扭转,她会回来吗?她会回来的!我要表现、表演,扭转我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