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闻,北辞郡。
傍晚时分,何暮弦卸下武服,换上衫裙,坐在闺房窗边沐着暖风。
白天时候还好,跟爷爷何景精进剑法和水疫青冰没时间想别的,晚上一静,独处深闺,思绪万千。
自从圣君名言不让他们何家离郡,从此郡守府如牢狱。
别人还好说,单是十阵赌斗输赢后没被干掉的青虎仗着老圣君袒护,时不常的纠结人手惹事非常令人头痛。
他惹事,府兵不敢追究过深,他犯案,父亲不敢责备过重,自己和爷爷又不能出府帮忙,可把他们家欺负苦了。
从春末夏初开始,许久没见青虎的踪影,不知怎么一回事。越听不到消息,越觉得要有大事发生,想到这,不安之色惶惶。
唯一欣慰的,妹妹何暮雨常有家信报平安。
思绪漫天,飞到沈桓和四师姐那,挂怀二人婚事;思绪飞到周舸那,不知情形如何;飞到小妹那,期盼别出什么事。
她曾反复问自己,真要因为青白两家和飞星峰翻脸吗?好几次想问爷爷何景,却始终没法开口。
正想着事,忽然有人来报。
院外丫鬟进房传信:“大小姐,外面来了一个叫郁华文的人,有事见你。”
“他怎么来了?”
简单打理一下装束,带上青妆宝剑出门见客。
厅内命人奉茶,然后了解情况,原来近来郁序镇外横生几妖物,其他好说,一只嗜血爪鱼妖给他们弄得晕头转向。
此妖两栖,窜高跳远,入地下水无所不能,而且此妖生性残忍,既饮牲畜之血又饮人血,镇内不少孩子遭其毒手。
尽管镇内不缺术法傍身之人,可没谁也抓的到,可以说无计可施。
最厉害的,此妖战时,可以口吐冰钉,一不留神,伤到皮肉,冻伤皮肤,打不过了,跳到水里,皮肤融成水色,及其难找。
郁华文来这想借大小姐的水疫青冰降妖。
闻听此等害人妖,何暮弦真想去一趟郁序镇,顺便打听打听董萤现在的想法。
可惜老圣君不让他们爷孙出门,无可奈何。
想来想去,除妖第一。写上一封推荐信,把人介绍到白棠岭。以她对周舸的了解,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管。
郁华文半刻没停留,当夜启程。
刚要回房休息,断幕府传来话,黄钦和陆英大事禀告。
把两人叫到待客厅,黄钦没敢公然说,把要说的话写成一封信,交到她的手里。
回到房间,摒退左右,多燃一盏油灯,仔细阅读书信。
信上内容积极简单,总共两行。
第一行,白薇薇殁于鸿肃和风郡。
第二行,冥屹音讯不明。
简简单单两行字,何暮弦看的头皮发麻。都不用想,肯定周舸所为。心说周舸啊周舸,你怎么不封锁消息呢?
念头转过,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融化的雪,消息早晚得散。今晚来到北辞郡,早晚传到八师爷白谅的耳中。义女死了,他能完吗?
还有冥屹,以前不清楚,现在知道他和白薇薇是暗夫暗妻,少杀一个,遗害万千。
心里急,自己又没法做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抬起灯罩,将信投到火上。
辗转一夜未眠,第二天想跟平时一样精进武学,可频频出错。老头何景再了解孙女不过,一看就知道有心事。
开口主动问,何暮弦搪塞不言。孙女不想说,他也不强求,猜测事情不小,停了每日的练习,让其缓和缓和。
足月后左右的夏末秋初,何暮弦再次提起青妆宝剑再庭院里舞开。老头路过孙女院子,看罢一笑。
重新恢复往常,大小姐更加勤奋,每日给自己延长一个时辰。
又半月,这晚跟往常一样,结束一天的练习,让丫鬟打来热水,洗了澡换上衣裙,坐在闺房窗边发愁。
蓦然回首梳妆镜,双眼眼角多出几条细纹。
“开始老了吗?我才二十三呀……”
想想郡内他家女子,十六七岁嫁人,十八九已为人母,自己这般年纪,至今没有称心如意的夫君。
以前还有人上门提亲,酒楼门前招亲擂后,再无人问津。
趴在桌子上想想女儿家的心事,又想起西峰八家,可能生在此地,注定如此。
时至子时后,明月悬空,繁星闪烁,仍然没有睡意。
突然一阵犬吠,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大小姐,大小姐,大事不好。”
“什么事?”
“失火了失火了……断幕府失火了。”
“什么?”
穿好衣服,带好佩剑,快速跑出府门。两座府邸很近,很快见到值班的拘手、兵卒提水倒土灭火。
刚想加入灭火的对队伍,忽然看见几个黑影窜到断幕厅房之上。想提青妆过去看看,父亲一声阻止。
“闺女,厨房着的火,快点看看陆厨娘他们。”
确定人的安危也是重中之重,绕过几道院子,去厨房看人,结果其他人手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单单陆英不见踪影。
想起前面的黑影,猜测可能有人把陆英绑走。
重新回到院里,黄钦的人过来禀告:“大小姐,找着陆厨娘了。”
“在哪?”
“马棚。”
随人来到马棚,陆英正抱着黄武师的肩膀大哭不止。对他两人的事何暮弦素有耳闻,不觉得稀奇。
扭头往后看,马棚拴马的庄橛上多了一条绳子,旁边扔着一块破布。
轻咳两声提醒,询问怎么一回事。
陆英言道起夜上厕所,看到厨房有火光,以为烧火的师父忘了灭炭,所以过来查查。
提起油灯,房内堆满干柴,干柴旁边,一高一矮两人。
高的认识,青家老三青虎,人正拿着火把准备纵火。矮第一次看见,人一半身子留在地表,一半身子立再地下,正通过地道往上搬运木柴。
青虎一个健步跟上,立掌将她打晕,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被绑在马棚内,嘴里塞着破布。
再看厨房方向,火光冲天。再听断幕府里,救火的忙成一片。
呜呜求救,不久黄钦赶到。
闻听青虎,何暮弦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找人出气,救火的队伍来报:“前院断幕厅有事。”
想起来前的黑影,加快脚步往回赶。
庭院之中,几队兵卒抬着兵器围城一个圈,当中一个木水桶,等离进了发现是个人。
人长的一般,颇显老,身材矬咕噜矬,跟木水桶产不多。兵器很特别,两把四尺多长的手镐。不用说,正是此人施的纵地术,把木柴运到厨房。
房顶上坐的人太熟悉不过了,老对头青虎。
青虎狞笑着:“六叔你挺好啊?师妹,我这招调虎离山怎么样?哥哥给你划条道你就得走,还是那句话,没有沈桓和周舸,你算个屁!”
何辛气的胡子吹起好几次。
“呸,谁你是六叔?”
何暮弦跟上:“青老三,你想干嘛?”
“干嘛?得个新术,在你这试试,没上你郡守府府邸试,烧高香吧。”
说着掐诀念咒,跟着身体虚化,融成青烟迷雾。
青虎这个年纪成了他爷爷青图的青烟诀,是谁也想不到的。更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只见轻烟迷雾分散十方,形成十七八个烟形火,烟形火散在庭院中,碰上的燃起青色烟火。附近五六个府兵吸入青烟,倒地不起。
青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兄弟,扯呼。”
青雾有毒,何暮弦先下令让退出断幕府,在找青虎和地上的矮子,一个幻化烟雾逃离,一个遁地而去。
就在这时,老头何景赶到,施展水疫轻冰罩住青烟诀形成的烟火,跟前轻冰破碎,烟火消散。
轻轻拍拍孙女肩膀:“孩子,还得练。”
何暮弦血灌瞳仁:“爷爷,您说……”
老头摆摆手:“没必要说,我都看见了,只是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到?”
“老七家挺忙,就让他忙着吧。明早继续练!”
“您......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