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昨夜满载而归，顾婶本想着今日去集市赶集卖鱼，结果下楼梯时，不慎摔跤，扭伤了脚。
江九九觉得自己应当帮忙，便要替着顾婶去卖鱼，沈寻沉极其不情愿的被她拉着一块走。
于是，某公子开始想着各种主意了，“我不会卖鱼。”
“这简单啊，摊子一摆，吆喝声起，八方客来。”反正在她印象中，买东西只要吆喝的嗓门足够大，东西就能卖得好。
沈寻沉一手捂着肩膀，一脸痛苦道:“九九啊，公子我伤口疼。”
“我看你伤口也没多大问题……那公子坐马车吧。”江九九一手做了请的手势，沈寻沉顺着她手势那边望去。
那是一辆十分简陋的马车，应该算是板车，没有顶棚，就用几块木板简单搭建围成，上面已经放有三个箩筐的鱼。
于是，某公子身穿灰色布衣，头戴一顶竹编斗笠，大大的块头挤上了小小的板车。
沈寻沉一转脸，旁边就是一箩筐活蹦乱跳的鱼，鱼尾呲溜一下，愣是甩他一脸水，简直又咸又腥。
沈寻沉抬手扯着袖子，抹了把脸，抬首看着走在前头拉牛的江九九，一身布衣，卷着衣袖裤腿，俨然就是一个从深山里窜出来的小村姑……
车辕轱辘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一路上幽静舒然，清风徐徐，拨动着道上两侧的树叶，瞬间漫天蝶舞。
沈寻沉心情舒朗，嘴脸的笑意渐浓。
集市上处处是吆喝叫卖声，敲锣打鼓声，一片嘈杂喧闹，混沌不已。
江九九将鱼摆好，看着坐在阶梯上的人，有点兴奋道:“公子来一起卖鱼呀！”
沈寻沉抱着斗笠，懒洋洋的靠在墙角，侧头望向她，“我发现九九做什么都能得心应手。”
江九九道:“那当然了，得入乡随俗嘛。”
沈寻沉看着她，她用一块方巾包裹着头发，底下露出两条大辫子，那乐不可支的像极一个傻姑娘，“嗯，挺随俗的。”
土里土气……
沈寻沉头一仰，闷声道:“公子我做不到。”随着手一抬，斗笠把脸一盖，脸就被遮得严严实实。
“买鱼啦，新鲜的鱼。”江九九开始扯着嗓子吆喝着。
这会，有几个村民经过摊子前，江九九面色一喜，立马笑脸相迎，“大爷大婶，买鱼吗？”
以为他们会来买鱼，结果他们就随意的瞟了一眼箩筐里的鱼，而后毫无驻足的意思，又走开了。
江九九内心有点失落。
沈寻沉抬起斗笠的一角，底下一只亮晶晶的眼睛露了出来，悄声道:“九九啊，这平常的鱼，可到处都是啊，整点稀奇的呗。”
稀奇？！
闻言，江九九内心思忖着，顿时灵光咋现，心生妙计，接着开始吆喝道:“新鲜的深海鱼咯，过了此摊，再无此鱼，这可是我家大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蓬莱仙海里捕捞的海鱼，好吃又大补咯喂……”
有人好奇，便停下来看了看鱼。
江九九一乐，更加亢奋了，“过来瞧瞧咧，深海鲜鱼，好吃大补，男人吃了英俊，女人吃了美丽咯喂。”
众人闻言，还有此等功效？
于是，又一个婶子围了过来，看了看鱼，又看了看江九九，半信半疑地问道:“吃了还能长成你这样的？”
江九九一手叉腰，神气十足的开始说着大话，“能，当然能，我打小就是吃鱼长大的，男人吃了还能长这样……”
江九九走到沈寻沉身旁，一手掀了那盖在他头上的斗笠，顿时他那张俊朗的脸暴露在众人的眼里。
沈寻沉还在斗笠底下窃笑，结果防不胜防的被掀了斗笠，顿时笑容僵在嘴角，一脸茫然巡视着摊前不知何时聚集过来的众人。
他居然被众人围观了。
江九九笑道:“怎么样？英俊吧，这多亏了这深海的鲜鱼。”
众人见之如此神奇，都挤攘着要买鱼，其中为首的一个大婶，尤为激动，已然从锦囊中掏出了一把碎银，嚷着道:“快快快，姑娘，给俺来三条。”
大伙一哄而上，一眨眼的功夫，箩筐已然见底。
江九九惦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喜滋滋道:“这回赚了大功劳，回去让顾婶好好犒劳犒劳我们。”
沈寻沉亦笑道:“九九，这吹牛皮的功夫也甚是了得。”
江九九心道，还不是在无铭庄学的，继而抬手作揖，慷慨一笑，“公子谬赞了。”
江九九想着，回去的路程颇为遥远，现下肚子已经挨不住了，便在集市上买了两个馒头充饥。
沈寻沉叠着箩筐放回马车上，现在板车上已经腾出了一大片地方，见江九九买馒头回来，便对她道:“这回，换九九坐马车。”
“我走路便可。”江九九把其中一个馒头塞到他手里，他接住了馒头，而后将馒头揣在怀里。
沈寻沉抬脚瞪上板车，二话不说，便拉着江九九的胳膊往板车上拽，“既然如此，一起吧。”
江九九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嘟囔道:“两人一起，太重了。”
她还是有点担心牛。
即使嘴巴上拒绝着，但是身体很实诚的，已经一屁股坐到了板车上。
沈寻沉笑着打趣一翻，“它吃得比你多，还怕它拉不动？”
江九九语塞片刻，继续干巴巴啃着馒头。于是，他们二人并排坐着，一起啃着馒头，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江九九在身侧悠悠道:“老实人太好忽悠了。”
天边夕阳斜下，红灿灿的挂在树梢枝头，平坦的路上印着一道道树影，牛儿贪着吃路边的草，似乎忘记了归家的匆忙。
“他们其实不老实，也不傻，就是冲着好兆头。”沈寻沉拉着牛绳，一鞭子抽在牛背上。
牛“么”的一声，甩了甩尾巴，赶了围在背上的苍蝇，继续闷头朝前走。
“变美的兆头？他们是冲着公子的脸面才买的吧。”江九九笑得促狭。
沈寻沉失笑，接着道:“其实就要靠噱头，噱头吹得响亮，就能吸引更多的人。”
江九九静静的听，沈寻沉慢慢的说，“买鱼也是这个道理，要是单单为了能饱腹，吃什么不能达到目的呢，然而当一个东西不仅能饱腹，同时又带来其他的利益，而这个利益就是他们内心所求的东西，谁能不动心。”
江九九点首认同，沈寻沉继续道:“譬如说鱼，说它是一种美味，人们就只当它是一道美味，说它能让人变美，那么它不仅能吃，还有变美的奇效。其实它能不能使人变美，我们都心知肚明。”
绕来绕去，江九九都感觉自己已经被绕在里头了，所以说……“是人皆有所欲有所不欲，亦有所求有所不所求，能够挖掘人内心的所求，才是真道理。”
沈寻沉笑道:“不然你以为呢？人人皆想要破云诀，当然是想要变强大，强大的背后，不就是为了一统江湖，难道抢着那玩意来做显摆的呀。”
江九九砸吧着嘴，喃喃道:“这么多年，你不就是拿来显摆的吗？”
就听他吹吧，要是他真的习得那破云诀，不就早早的一统江湖了，也不至于成天带着几个属下在无铭庄里混日子了。
现在被别人揩走了，想想还是怪可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