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在他的拥抱中,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说话了。
“包子快吃完了。”
“傻丫头,吃完就吃完呗,想吃咱再买。”他有点儿哭笑不得了。
“吃完了,你又要走了,可我真的不想你走。”她泣语着。
“我不是还没走嘛,乖,不哭了。”他无奈其行,却又不忍其因。
“中信,陪我吃晚饭,好吗?”她抬起头看着他,泪眼婆娑,让人心疼。
“好,不过得你买单。”他爽快答应了,也坦然提出了要求。
“当然我买单了,谁让我是姐姐呢?”她破涕为笑,洋洋得意起来。
“切~我还比你高比你重呢,只是临时不方便而已,改天我请你。”他拍了拍她的头,气定神闲。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盖个章。”
她猛地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触之即去,却留下了湿软微凉的触感,在他错愕的眼神下,她却笑得很甜,很甜……
看着她的明媚,他摸了摸脸颊,做出嫌弃的表情,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说道:“擦个嘴,全是油。”
她没有说话,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虚起眼眸,送上闪着光泽的嘴唇,微翘的睫毛在不安地眨动着……
他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对待孩子一般,一只手扶住了脑袋,一只手帮她擦拭着,动作轻柔暖心……
“嗯,好了。”
“啊,这就好了?我要再吃一口。”
“别吃了,都冷了。”
“别收呀,我还要吃嘛。”
对于她的娇声索求,他不予理会,迅速将纸盒收起,放入了小拎袋中,打上结丢到桌子里边,却碰到了干枯的花枝,摇落了残瓣片片,颜色已灰白……
他问道:“这花都枯了,怎么还不扔?”
她反问:“花枯了就要扔吗?”
“映日桃花应有期,话尽喧嚣化春泥。”他淡然轻笑,挥洒自如。
“那人要枯了呢?”
他略作思索,缓言心态:“春来赏花秋食果,夏至戏水冬玩火,心有四季得婀娜,老眼婆娑看素萝。”
她幽叹一声:“唉~你不是痴情,你是太多情,偏偏又是个长情的人。”
“痴情?呵呵~不过执念而已,思而不得,你能奈何?多情又如何?心怀坦荡,待人以真,随性而为,不欲不执;可我算什么长情啊?信守于承诺,陪伴于选择,却偶有徘徊,我都不知道,这是爱还是怜?是忠还是骗?是坚守还是躲避?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我自己?是放下了还是根本不知道怎么放下?唉~这样也挺好,糊涂远比清醒要好,至少我还活着,还在不停地触碰!”
他的情绪在微妙地变化着,或不屑,或不羁,或不甘,或不忍,或不争,或不欲,最后,随着一声叹息,好像变得释然了。
她听懵了,也听懂了,更听酸了……
朝思暮想了十几年,他就在眼前,她为他哭过,恨过,想过,忘过,也笑过!
一段真情自白,让她略有平复的内心再起波澜,曾经的他,眼神是干净的,言辞是随性的,动作是洒脱的,心境是超然的;而今的他,眼神却多了忧郁,言辞多了感叹,动作多了拘谨,心境多了纠结,更多了颓废与放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啪~
她心中固守多年的像,出现了一道裂隙,迅速延伸开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她竭力地修补,终是徒劳,伴随着轰的一声,坍塌了!
她流着泪,在满地的残肢中,不甘地寻找着、拼凑着,她秀发散乱,素手浸血,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他是她的精神图腾,她不能没有他!
碎片沾染了她的鲜血,不再崩溃,渐渐地复原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最后一片复合了!他回来了,带着崭新的神采,他已不再是他;她睡去了,带着满足的倦意,他就是他……
“可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轻缓地摇晃,伴随着温柔地呼唤,她清醒了过来,看着那关切的眼神,和善的面容,她伸出双手,索要一个迟到的抱抱,他张开双臂,回以博大的温暖,还有轻微的颤动……
“中信,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她的娇憨鼻音,直钻入他的心田,他忘情于太上,不负于当下。
“傻孩子,要怪就怪我太懒了!”
“为什么呀?”
“懒得出生,懒得离家,懒得思考,更懒得折腾。”
“我说过,其实一点也不晚。”
她拱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能听到他的心跳,能抚摸到他的胸膛,更能继续发出她的声音。
“你吧,言谈脱俗,做事随性,心思细腻,还爱卖弄学识,这是优点,但也是缺点,你无心的行为,却很容易撩动别人的心,而你的心太软,不懂拒绝也不忍拒绝,这就是多情,你一定有很多故事,我要你全部讲给我听,我想知道,没有我在你身边,你都经历了什么。”
“可微,你这是给我出个难题啊!”
“怎么?怕了?你可以说谎骗骗我呀!”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胸膛。
“说就说,我会怕吗?敢做不敢说,不是我的风格。”
“看来我的眼光蛮准的哦!”她故意的调高了尾音,语意重重!
他轻摇着怀里的她,看着窗外的飘雪,轻声诉说着这些年的遇见,脸上的表情时而欢愉,时而忧伤,时而内疚,时而遗憾……
那些心底的深藏,平日里都是选择性地遗忘,偶有触碰也会引来心慌,拥她在怀却如漫步街巷,以平和的心态,平实的语言,介绍那些曾经的过往,虽情绪不免波澜,终是坦然面对,恬静舒畅。
“中信,说你多情还真没冤枉你,招惹了那么多人,又是西库湖畔,又是烟雨渡的,没人看着,你还准备让多少人伤心啊!”
她推开了他,带着戏谑的表情,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若是手中还拿着毛刷与放大镜,那他就成了刚出土的破铜烂铁了。
“可微,我已经尽数坦白了,不许秋后算账。除了心霞,我真的没有主动招惹过谁,如果伤害了谁,那都是非我所愿,无心之失罪不至死,不过,现在想来,确实也怪我太随性了些。”
他满带负疚的目光,越过她的秀发,投向了窗外,真诚如雪却也是寒了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