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但更大的危机却悄然来临了。说起来,齐国的乱局多少与吕环的妈妈有点关系。
吕环的妈妈很不一般,事实上春秋史上留下名声的女人都很不一般,当然,大多数名声也都很不一般,吕环的妈妈也不例外。
吕环的妈妈芳名声孟子,来自宋国公室,她在历史上留下了两件事,分别与两个男人有关。
吕环他爸爸死的时候,可能声孟子正当年,半不半老不知道,大概率风韵犹存。
公元前575年,因为与鲁成公母亲穆姜产生了火花四溅的感情,叔孙侨如被迫流亡到穆姜的娘家齐国,结果,又与吕环的母亲声孟子产生了火花四溅的感情……
为了使自己的小情人能够安心地常伴左右,声孟子要求吕环给叔孙侨如安排个大官当,要与高氏、国氏旗鼓相当。
吕环当时都头皮发炸了,国氏、高氏什么地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妈妈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事实上,就连叔孙侨本人如都觉得,这次步子迈得有点大,容易狠狠劈断胯,承受不起,只好打声招呼,跑去卫国继续避祸。
自己的一番好意,小情人却避之不及,声孟子伤心无比,她有点郁郁寡欢。
这个时候,第二个男人出现了,这个男人叫庆克。
庆克的身份很不一般,他爸爸就是齐中废公吕无诡,如果不是当初变故横生,很有可能他就是齐国现任国君。当然,历史没有如果,但庆克心里一定有如果,多少个失眠的夜晚辗转反侧,愤恨应该是有的。所以……既然我拿不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我就拿属于你们家的东西!
当然,这还是一种猜测。
不管庆克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反正他在声孟子失恋失心失魂落魄的时候成功趁虚而入,与声孟子又擦出了火花四溅的感情。于是声孟子不再伤心,不再寂寞,不再失魂落魄,深宫鸣锦瑟,夜夜有笙歌。
本来这种事情,纸里包不住火,伤风又败德,但那是君主的亲妈,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偏偏鲍叔牙的曾孙鲍牵不懂事,跑到上卿国佐那里打小报告:
“国大夫,主公他妈出轨了,那个男人就是主公他堂叔!”
这事儿可能国佐早有耳闻,他可能一直在装聋作哑,现在有人把问题指出来了,怎么办?解决指出问题的人?不能够。那就过问一下吧,不能让别人说自己尸位素餐。
于是一天上班,国佐就八卦了一下,庆克嘴上说不是,身体却很诚实,老脸羞得通红。从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庆克都没去找声孟子谈理想,谈人生。
声孟子很气愤:得到了就开始不珍惜,庆克,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庆克慌忙解释:我也舍不得你啊,但咱们的事情被鲍牵和国佐发现了呢!
声孟子得知事情的原委,恨得牙龈直痒痒,老娘梅开三度,儿子都没说什么,你们这帮臭大臣多管什么闲事!
国氏和鲍氏就是因为这件事,被声孟子用心中的小本本狠狠地记下了一笔。
就这样度日如年的等啊等,机会终于等来了。
公元前574年,吕环带着老娘和国佐一起去参加柯陵之盟,留高无咎与鲍牵看家。这二位倒是恪守职责,传下军令:“没有我们的命令,谁都不能擅自进入临淄城!”
这边,吕环开完会回来,到了家门口,喊话门卫开门迎驾。
门卫表示:“对不起,两位大夫说了,没有他们的命令,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开门!”
这比列宁和卫兵的故事早了2500余年。
但卫兵是卫兵,吕环不是列宁,他没有那么高尚的觉悟。
这边,声孟子一听,哎呦喂,这不就是弄死他们的天赐良机嘛!于是对着吕环耳语道:
“儿子,相信妈妈的眼光与经验,高氏、鲍氏这是要谋反!你看看,现在士兵的眼里只有高大夫与鲍大夫,已经没有君主了!而且我听说,这件事国佐也参与了,他们打算里应外合,要你的命,夺你的国!”
吕环心里很清楚妈妈的意图,但总不能说,妈,你想给你小情人找机会是吧?只好委婉地回答:“这不太可能吧,高氏、国氏没必要这么干啊,弄死寡人,周天子和天下诸侯也不会允许他们做国君的。”
声孟子灵机一动,添了一把燃油:“我听说他们看你不顺眼,要立你弟弟公子角做国君!”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宁可错杀也不能大意了。进城以后,吕环借机除掉鲍牵,驱逐高无咎。
高无咎的儿子高弱是个不怕事的主儿,眼见自己爸爸含冤受屈,忍不了了,在自己的封地举旗造反,对抗昏君。
吕环勃然大怒:“你们看看,寡人没制造冤假错案吧?高氏果然早有反心!崔杼,庆克,你们去把那小子的脑袋给寡人提回来。”
与高氏并称的国氏这时坐不住了,他们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要帮高氏一把!
国佐带着自己的军队开赴前线,名义上要靖难平叛,结果一到地方,手起刀落干掉了庆克,继而在谷地造反,公然支持高弱。
吕环懵了,这剧情好像不太对劲啊,按理说,国内最大的两股势力不是应该相互制衡,不停内卷的吗?怎么拧成一股绳和我叫板了?这种始料未及的后果让吕环彻底没辙了,于是低下桀骜的头颅,主动向国佐请和,就当这些事全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大家真的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有没发生过吗?那是不可能的,起码在吕环和声孟子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
事实证明,声孟子的怨念得不到净化,就会黑化成厉鬼,疯魔成夜叉。
庆克死后,癫狂的声孟子每天都要在吕环的耳边咒骂:“你好歹是个君主,居然让两个臣子给欺负了,你在天下诸侯面前还抬得起头吗?你连脸面都不要了?庆克是你堂叔,是国家的顶梁柱,他国佐说杀就给杀了,他眼里还有你吗?你这个国君还坐得稳吗?你要是个男人,就去干掉他们!”
声孟子一边骂,一边哭,喋喋不休,泪雨滂沱,那眼泪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那骂声有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终于有一天,吕环受不了了。
公元前573年的一次朝会,突然寒光一闪,杀手华免顺利完成了对国佐的刺杀任务,但他没有停手,继续挥刀猛刺,场面非常血腥,过程不予显示。在场的众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因为华免每刺出一刀,便高喊一声:“奉夫人之命讨逆!”
其实就算华免不为自己呐喊助威,众人也是心知肚明,这种事情若无君主和夫人授意,借他华免一百个胆子,他也干不出来。
恐怖还在继续。随即,吕环下令:给寡人将国氏余孽清理干净!
国佐的儿子国胜也随父亲一同赴难,只有国佐的另一个儿子国弱侥幸躲过一劫,流亡到了鲁国。
国佐死后,声孟子为了缅怀老情人,要求吕环给庆克的两个儿子庆封和庆佐都升职,一个为卿,一个做司寇。国家的公器,竟然沦为一个疯狂女人对已故情人的赠礼。
若国佐泉下有知,唯一可感欣慰的是,吕环最后强行拉回了一点理智和人性,给国氏家族留下了一条活路,又将国弱从鲁国召回,让他子承父业。一场国母多情引发的血案,至此才算告一段落。
事实上,吕环的折腾劲,与他妈妈相比,也不遑多让。
吕环年轻时娶了鲁国公女颜懿姬为妻,按照当时的风俗,诸侯娶妻,女方家里要以小姨子或妻侄女做陪嫁,所以又纳了颜懿姬的侄女鬷声姬。
颜懿姬不孕不育,鬷声姬生了一个儿子,被立为世子,就是吕光。
然而,吕环不喜欢鲁国姑娘,他更钟情宋国女子。
这次反过来了,宋国的小女戎子不孕不育,大女仲子则为吕环诞下一子,取名吕牙。
因为吕环是个非常肤浅的颜值控,不爱贤妻爱娇娘,仲子就把儿子交给妹妹抚养,希望儿子能跟着小姨沾一点光。谁知道,这个光沾出大问题了。
戎子没有孩子,但并不影响她有母性,她将吕牙是为己出,什么都为他争,到最后甚至为他争世子。
吕环大手一挥:“只要你让寡人舒坦,这都不是问题!”
仲子得到消息,慌了,连忙去找吕环:“孩子他爸,不能立牙!光已经是世子了,而且一直代表你参加国际会晤,在国内国外都有一定的影响力。你这样匆忙废长立幼,会出大问题的!”
吕环看着仲子那张已届三十年老色衰的脸,嫌弃地说道:“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滚回屋去,别出来影响国容!”
没有商量的余地,吕光被废掉世子位,派驻到边境守边防,无征召不得归——你这逆子,让你当初坑爹,你不知道老子当初被重兵围城,差点吓失禁了吗?
吕牙如愿成为世子,高厚任太傅,夙沙卫为少傅。
废立继承人可是春秋时期的大祸起源,能当上世子的背景肯定都不差,不但有姥姥家的国际势力支持,国内肯定也会培植一些爪牙,哪有那么容易被废黜?像申生这种引颈就戮的,那可真是百里挑一。
吕光不是申生,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支持者,所以吕环的这道命令,在他没咽气的时候就被执行的走了样。
事实上,吕光当时确实是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走了,但他在崔杼在帮助下玩了一招“灯下黑”,悄无声息又潜回临淄,就藏着崔杼家里。
崔杼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次费尽心思“助人为乐”,竟然连老婆都搭了进去,估计肠子都悔绿了。这是后话,咱们后文再详细说。
公元前554年五月,吕环将死未死之际,吕光伙同崔杼突然发动政变,武力夺取最高话语权,宣布世子光仍是大齐的法定继承人。吕环被气得一命呜呼,戎子被暴尸朝堂。
吕光随即即位,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齐后庄公。
【开心一刻】
国佐闲来无事,逗老婆:“老婆,如果我像叔孙侨一样到处出轨,你会怎么办?”
国夫人嫣然一笑:“老公,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聪明的一休。”
国佐老怀甚慰:“夫人果然贤惠,你是要像一休一样用智慧来完美维护婚姻吧。”
国夫人一边切黄瓜一边说:“不,我只是喜欢它的主题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