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2）
吴为昕拿到了几个名字跟住址，全都是中年妇人，年纪大概落在三十几到五十多。
没有什么共通点，年纪、职业、居住地都不同，更详细的背景资料，周政不肯说。
周政不肯告诉吴为昕到底是什么案件，只要他跟踪她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
但不知道是什么案子，又怎么会知道疑点在哪里？
吴为昕暗自腹诽，周政却说这是职业操守，不能告诉他太多，吴为昕没办法，只好照做。
他花了一整周的时间，跟踪这些妇人，无聊的他几乎打呵欠，中年妇女们的生活规律，作息正常，有工作的如常上班，工作也不是什么特殊行业，老师、会计、清洁阿姨；
没工作的就家庭主妇，买菜、喝咖啡、遛狗、替老公跑腿、接送小孩上补习班。
他真的看不出来周政想查什么。
真的要说，这些中年妇女都信奉一个什么慈母真尊的，而且全都是女性信徒，不过这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小型宗教的中坚份子，本来就是这些中年妇女，她们需要心灵寄托，需要社交生活。
这是她们的情感需求。
吴为昕也怀疑过那个慈母真尊，但他进不去道场，只好偷偷监听了几次，也没有什么收获，全是一些无聊至极的课程，比坊间的心灵鸡汤还要没有营养，吴为昕自认自己是无神论者，很有逻辑，压根不信前世今生，对这些愚痴的信仰嗤之以鼻。
但他已经打包票跟周政说，只要周政给的资料没错，他一定能找出不寻常之处，骑虎难下的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踪。
又过了一个礼拜，他才又发觉这些中年妇女们另外一项休闲嗜好。
民间互助会。
她们分属不同的团体，但都有参加民间互助会，这是一种民间私人小型信贷的机制，也称作跟会、合会。
一开始会由会头发起，每位成员固定缴纳会费，每月都有人可以标会，赚取利息，因为利息比放在银行高，又都是认识的人，互相借钱，现金交易，方便快捷。
是一种很流行于中年妇女之间的一种储蓄。
但这种方式，近十年来已经快要消失，现代人搬家容易，生活方式也不若以前紧密，很容易就「倒会」，只要有会脚跑路，其他会员全都跟着遭殃，相关的诈骗敛财也层出不穷，后来就逐渐消失在现代社会，只剩下很少数的乡下地区还有这种互助模式。
这些居住在都市中的妇女们，学经历各不相同，遍布各行各业，却全都有志一同的选择这种储蓄方式，让吴为昕大为惊讶，金钱最容易引来纠纷，他认为自己查到了周政口中那说不清的疑点。
他冒险跟踪她们，确认今晚就是缴纳会费的时候，特地佯装水电工人，事先爬到大楼顶楼，架设伺服器，从光纤导入木马程式，进入了会头的家中网路，拜现代科技所赐，一切的科技设备都是他的眼睛，他透过家用电脑，偷偷打开萤幕，拍下了整个过程。
他原先抱持着很高的期望，认为这其中一定有所猫腻，说不定不只是缴纳会费，这些钱很有可能有特殊用途！
但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他冒着冷风，在顶楼吹了一夜，还要等到保全轮班，才能溜下楼脱身，但整个晚上，不断有妇女来访，就是缴纳会费给会头，她们点清数额，没有多作寒暄，这个会已经被会头标走，就是按时缴钱跟等待利息而已。
他不肯相信，又追踪了好几次缴纳会费的过程，但同样也找不出疑点，这种民间互助会的确已经消声匿迹已久，但也不能彻底确定没有人会维持这种跟会的习惯。至少周政不能以此逮人。
吴为昕逼不得已，最后只能把这近一个月的照片跟纪录，全数交给周政。
他约周政到自己小工作室，一个在大楼内分租的小房间，连窗户都只有半格的逃生窗，但这里的人来来去去，互不相问，最适合他这种职业。
他灰溜溜的向周政致歉。
「我还跟你打包票，结果真的没发现什么。」
「没关系。」
周政刚跟苏方琪碰完面，脑子里还在思考慈母真尊到底代表着什么，他这几周也有跟苏方琪通电话，但目前他们掌握到的线索仍然一样，那些妇女们都信仰着同一宗教，教主为向安婕，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周政翻看着照片，没有抱什么希望，详细的状况，吴为昕在电话里都说过了。
「我也还在调查，或许真的是我们想太多。」
「你们？你还找了谁？」
「一个社工。」
「到底什么事啊？」
「我们怀疑症结点还是在那个道场，但你跟我都是男性，没办法进去，这个社工在帮我忙，看看这个新兴宗教有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慈母真尊的？」
吴为昕翻出一张照片。
「这尊佛像好诡异，我看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没听过民间信仰有这种神明。」
「新兴宗教都有自己的神，有时候融合其他类别，我问过民俗学家，应该是鬼子母跟观世音的结合。」
「神明还可以结合？」
「他们说神会不断投胎转世，下凡历练，每世有不同的名称，混合起来都是同一个意识。」
「这说法太先进了⋯⋯」
「他们将活人神格化，向老师就是其一，说是慈母真尊的意识分灵，可以借由她的嘴巴，说出真尊的意念。」
「⋯⋯这比科幻小说还难懂。」
两个男人相对摇头，与其相信这个，不如相信神佛都是外星人，生活在第四维度空间，以意识穿梭宇宙。
至少这个拍成电影，还比较好看。
「所以你除了发现她们跟会以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了。无聊的要死，你要负责我这个月的烟钱跟咖啡钱。」
「警察薪水低，这个跟会到底是利息多高，值得让她们冒这种风险，人要是跑了，不就什么都⋯⋯」
周政忽然停下语气。
他翻看着几张照片，照片中都拍到同一个女人。
「你说会头都是她？」
「对啊，她手上的资金加一加，我看上千万跑不掉。但她们也都按时发放利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周政盯着照片中的中年妇女，对方保养得宜，即使是仓促之间被偷拍，仍然看得出来驻颜有术，而且不需要为世事操劳。
「你认识她？」
吴为昕看周政表情不对劲。
「不认识。」
「那你这个脸。」
「她是我们局长许益路的姐姐。许益姗。」
为什么周政这么清楚？
因为他在警局内见过这个女人。
许益路的姐姐对许益路照顾有加，好像至今未嫁，常常送东西过来给局长，对他们也都和颜悦色，周政还吃过她送来的水果跟点心。
难道许益姗也是慈母真尊的信徒？
局长知道这件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