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金先看到的,是鳌大力那直立如刷子的头顶出现在视线中,慢慢地整个头都露了出来。
鳌大力首先看到的,肯定是窗户下那个短沙发的侧面,和横在面前的长沙发的背面。
正在他刚要转过头来,望向侧面时,张无金使出全身力气,狠命地将举在手中的椅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只听“喀嚓”一声,那把椅子重重地砸在了鳌大力的头上,瞬间变成了散落而下的碎木。接着便是他“哐嗵哐嗵”的滚下楼梯时,撞击楼梯台阶的声音,以及“噼里啪啦”的、碎木头砸到楼梯而后落地的声音。
张无金一看自己的狠命一击,砸中了要害,心中一阵惊喜。这一下子肯定将这个家伙砸晕了,他想。
他一步冲到楼梯口前,刚想冲下楼梯,去将摔倒在楼下楼梯旁的鳌大力捆绑起来,却见那家伙懵懵懂懂地从地上慢慢地坐了起来!
张无金刚迈了两个台阶的脚立刻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紧盯着鳌大力。只见那家伙使劲儿晃了晃头,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头顶上慢慢地流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头皮,竟然摸了满手的血。他看着鲜红的手掌,咧开嘴巴,笑着伸出舌头舔了两下,还“吧嗒吧嗒”嘴巴,然后双手往地上一撑,竟然又站了起来!
他抬头看见正要下楼的张无金,大叫道:“你……小子,别…… 跑!”说着摇摇晃晃地向楼梯走了过来。
看着正要爬楼梯的鳌大力,张无金心想:“再不跑,我就没命了!”
他急转身,两步就窜上了楼,又抄起另一把椅子。他将椅子斜着放倒,双手仍然抓着椅子背,但将一只椅子腿触地,准备横扫过去,猛击鳌大力的面门。
很快,那个家伙又从楼梯口上露面了。可是这一次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当张无金的椅子带着风声迎面横扫而来,几乎砸到了他的鼻尖时,只见他“嗖”地一下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椅子后腿儿。
张无金一看没有击中,反被抓住了椅子,他立刻两腿蹬地,使劲儿猛推椅子,试图再将鳌大力推下楼梯。
可是这个鳌大力果然牛劲儿十足,站在楼梯上竟然纹丝不动。他两只手抓住椅子,左右晃动起来,竟将张无金整个人推来搡去的,无法站稳脚跟。
张无金一看,这第二击已然失败,再缠斗下去自己肯定要吃亏的。于是他趁对方往回拉椅子时,突然松开了手,椅子就这样被鳌大力抢了过去,随手扔到了楼下。
张无金不得已放弃了椅子,逃出客厅。他穿过厨房,又逃进了冯丽霞的卧室。到了打开着的天窗边,他两手撑着天窗口的边沿,两只脚试探着慢慢踩到了下面的梯子上。
他快速滑下梯子,把梯子搬到一边阴暗处,随即又迅速爬到顶部,躲在暗处。他准备像对付任委那样,再给鳌大力一个致命一击。
开始时被张无金的一个突然袭击,而被砸得头晕眼花的鳌大力,此时一改目中无人的样子,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他在楼上挨个房间搜索,过了好一会儿,才搜寻到这里来。
张无金可以听到楼上踩地板的“咯吱,咯吱”的沉重的脚步声,在天窗口边停了下来。
他依旧屏住呼吸,不发一声。可是他自己的“砰砰”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黑暗中,他却感到听得是一清二楚。
天窗口忽然暗了下来,他知道那是鳌大力挡住了天窗口。只听“嗵,嗵”两声响,他估计是鳌大力跪在窗口边上了。
这时,只见鳌大力的脑袋探出来一下,却立刻又缩了回去,有如蜻蜓点水一般。
看来这家伙学乖了,小心多了,自己不能轻易出手了,张无金暗想。
只见鳌大力又试探了几次,没发现有埋伏,于是便放心地将整个头和肩膀都探了下来。
张无金一看机会来了,立刻果断出手。他“嗖”地一下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鳌大力的衣领,猛然用力向下一拽。他原指望鳌大力猝不及防,会从天窗口摔下来,就如同任委那样,却没想到这个鳌大力身重亦如牛,他连拽了两次都丝毫没有撼动对方。
正当他刚要松手放弃之时,却被鳌大力一把抓住了手腕。他拼命挣扎,却发觉手腕像被铁钳夹住了一样无法挣脱。
他心里开始发慌,急忙伸出另一只手,抓住鳌大力的那只手,用指甲使劲抠入鳌大力的手背中。
鳌大力手背受伤,疼痛难忍,不禁大怒。只见他只用一只手,一用力便将张无金从梯子上拎了下来,然后使劲儿向上一提,只听“嗵”的一声,张无金的头和后背都撞到牛棚的棚顶上了。
张无金咬着牙,死死抠住鳌大力的那只手,然后用力来了一个“引体向上”,把自己的嘴巴凑到鳌大力的手边,猛然一口咬了过去。
“啊————”鳌大力长嚎一声,手一松,张无金从天窗口自由落体般直接跌到了地上。
多亏了他经常踢球,手脚灵活。在他两脚刚一触地之时,他连忙收身,一个前滚翻,化解了下坠的巨大冲击,避免了受伤。
鳌大力本以为即使不把张无金摔死,也会把他摔得腿脚重伤,可以轻松地将他制服,却没想到,他竟然毫发无损。
鳌大力气急败坏,他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口,伸手摸到了一旁的梯子。他把梯子挪到天窗下,然后伸双脚从上
面下到梯子上,准备下来抓张无金。
张无金一看不妙,转身就跑,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再让他给抓住了。
他跑回大灶房,一眼便看到了放在大锅旁边的搅拌饲料用的铁锹。他一把抓了过来,拎着铁锹,快步跑上了楼梯。他这次学乖了,决定还是猛击鳌大力的头部,他不信就打不晕这个“牛二”。
他站在离楼梯口稍远的地方,大气也不敢出,双手举起铁锹,等待着鳌大力露头。
很快就听到上楼梯的声音了,“咯吱”,“咯吱”,“咯吱”,极其缓慢。
张无金这次不等鳌大力整个脑袋都露出来,刚刚看见头皮,就将早就举起来的铁锹砸了下去。鳌大力还什么都没看见,头上就重重地挨了一铁锹。他脑袋“嗡”地一声,“叽里咕噜”滚下了楼梯。
张无金也不去看他摔得如何,只将手中的铁锹再次举起,准备再次重击他的脑袋。“我就不信,他的头能经得住连续的重击。”他想。
这时从楼下大灶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又是一声踩楼梯的一声“咯吱”,然后就没声音了。
张无金感到奇怪,他小心翼翼地蹭到楼梯口边,向下瞥了一眼,却不见有人。
难道鳌大力跑了?他竖起耳朵,没有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他仔细一想,难道这小子想从牛棚的天窗口上来搞偷袭?
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扔下铁锹,急忙往卧室跑。刚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一双手,正扒在天窗口的边沿上。
他心中一惊,疾步冲过去,一出手把盖板合上了,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啊!啊!”只听盖板下面传来了鳌大力一声声的惨叫,随即就是“嗵,嗵”的撞击盖板的声音。这应该是牛二以头相撞了吧。
随即他感到坐在屁股下的盖板下沉了一点儿,应该是鳌大力把手指抽了回去。紧接着又是“咵嚓”一声,然后就听不到声音了。
他急忙轻轻地拉开盖板,伸头只露出眼睛向下观看。借着卧室里的亮光,他发现原来是鳌大力刚才手被夹住了,无法抽回手来了,便站在梯子上剧烈挣扎。没想到梯子倒了,连带着他连人带梯子都摔倒了。
只见他趴在地上的梯子上一动不动,但好像还在喘气。张无金仔细观察着,想看这小子最后是否还能站起来。如果站不起来了,他就从楼梯下去把他绑起来,再去对付糜国劳。
没想到这个鳌大力又慢慢爬起来了!这家伙可真TM扛造,这么强烈的击打,竟然还能站起来!
只见鳌大力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然后踉踉跄跄地朝牲畜间门口走去。
张无金不敢怠慢,又急匆匆地跑回到客厅楼梯口处,抄起那把铁锹,举过头顶,严阵以待。
看那家伙的样子,估计再也挺不过这一击了。自己只需再接再厉,给他这最后一击,不信击不垮他。
张无金听见楼下传来的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中暗暗地念叨着:“快来送死,快来送死!”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从院子里传来糜国劳急促的喊声:“牛二,三猴子,快出来!”
张无金正纳闷时,却听见楼下的脚步声慢慢地远去了。
他扔下铁锹,跑到短沙发后面的窗户前,向院中一看,只见大门口聚集了几个村里的人,远处还有人在向这里跑来。他们中有人拿着扁担,还有人拿着烧火棍,但大部分人都是空着手而来。
张无金一看大喜过望,他明白这应该是有人到村里报了信儿,村里的青壮年们都跑来救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