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圣圣忙不迭从李辉身上起开，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委屈巴巴地看着李辉：“师父父，圣圣弄疼你了吗？”
李辉从头到脚除了脑袋有创伤，其余所幸还是原装，断然不会因为伤痛推开古圣圣。对于古圣圣热情的亲密接触，李辉还有些不习惯，况且他依稀记得，古圣圣唤他“师父”。
李辉问道：“我是你师父？”
“嗯呐！”古圣圣点头说：“师父父，你不要害怕，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圣圣会永远陪着师父父的。”
嗲嗲的声线，俏皮的丸子头，搭配叠词的称呼，放在一般直男面前估计都招架不住，李辉吞咽着口水，心跳莫名加速同时伴随着一丝羞耻感。
“那，你刚才那样，我们，会不会有些僭越，伦理道德啥的，你，懂我意思吧？”
李辉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他很明确地表达与古圣圣的师徒关系不应该是那样的距离。
“可是，我们平时就是这样的呀？你是讨厌圣圣了吗？”古圣圣疲惫的神情伴随着委屈感又是一阵梨花带雨。
男人的跪，女人的泪，世间互相折磨的两项技能，就像是故意安排，分属男女相互制约。
“没有，不是讨厌你，我只是”看着委屈的古圣圣，李辉当下便心软下来，说得过于直白，担心会伤害到她的自尊，索性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回了句：“嗐，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你凶我！呜呜呜……”
李辉语气中的一丝不耐烦，也被古圣圣敏锐察觉，立马没了脾气。
李辉立马安慰道：“啊这，好了，圣圣不哭，师父抱抱。”
作为直男的他被自己的言语恶心到脚趾缩成一团，古圣圣并没有无理取闹，接收到李辉的安慰，立刻又扑回李辉的怀里，没一会便呼噜噜睡着了。
病房里，李辉毫无睡意，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回想自己能够拼凑起来的记忆。
他仿佛记得自己身处一所监狱的食堂，食堂里与一个光头囚犯发生了争执，接着自己被人偷袭倒地，然后听着哀乐从敬山殡仪馆的冰馆苏醒，最后被送到了医院。
除此之外，毫无头绪，他甚至对“李辉”这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感到很极其陌生，自己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像蜉蝣破茧，没有过往只顾飞翔。
现在还莫名其妙摊上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徒弟古圣圣，这个女孩的行为举止，甚至让他对“师父”这个名词理解，多了一丝别样的色彩，这个词，它好像不干净了。
古圣圣对他的热情，甚至让他觉得他们应该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李辉在医院留观的几天里，古圣圣无论早晚都会来一趟，其他时间都在处理派出所的大小事务。
经过古圣圣的讲解，李辉终于知道自己的基本情况。
原来，李辉是宣山市宣舟区凤凰城小区的派出所的所长，而古圣圣则是副所长。
古圣圣当初从警校毕业就被分配到派出所一直跟他到现在，事实上所谓的师徒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师父的称谓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但古圣圣的答复又否认了他们的情侣关系，只是相对亲密，仅此而已。
至于自己受伤假死进殡仪馆走一遭，那是在自己所管辖KTV里，配合缉毒警联合执法时，被毒贩朝脑袋敲了一闷棍所致。
也正是这一闷棍让自己连爹妈都记不得，事实上在古圣圣的讲述中，李辉的确也记不得自己的父母。
他其实是一个孤儿，并非父母双亡，而是自己从小被孤儿院养大，不曾见过爹妈，好在自己争气考取了警校，不到三十的年纪便干到了派出所所长。
据古圣圣所说，李辉自己从小就有一个英雄梦，和平年代，警察便是实现英雄梦的最佳途径。
李辉不禁感叹：活该自己会挂彩，这么拼命，弄个人民烈士称号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李辉经过医生反复确认，生命体征均无异常，开了几瓶康复药后终于离开了医院。
回到单位的前一天，古圣圣还带他去牛排放题餐厅搓了一顿，味蕾的记忆是根深蒂固的，李辉只知道自己不爱吃肉，喜欢吃素食。
古圣圣也因此感到惊讶，两人猜测可能是因为脑部遭到重击导致，应该会慢慢恢复，好在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那一餐李辉吃了一大堆蔬菜和水果，而古圣圣为了吃“回本”，拼命往嘴里塞肉，最后还弄得道都走不动。
餐后古圣圣带李辉回到自己的陌生的家，李辉的家位于凤凰城小区6栋604室，距离自己上班的派出所也就5分钟步行路程。
更巧的是，古圣圣尽然和自己住同一层门对门的601室，难怪两人关系如此亲密，近水楼台先得月，得没得了不重要，主要是近。
李辉掏出钥匙打开门，两人像办家家似的，互道晚安后回到各自的家里。
这是一户三室一厅的房子，一间主卧，一间书房，一间带有麻将机的棋牌室。
客厅里摆放着李辉的个人照片，照片里的人在不同时间和地点定格，有的在旅途中，有的在生日派对现场，有的穿着制服庄严肃穆。
对李辉来说，这些定格的画面就像是失去关键帧的影片一样，毫无关联，记不起就是记不起，李辉独自在客厅捶胸顿足揪着头发，感觉快要将自己给薅成秃鹫一飞冲天。
没有比自我认知障碍更让人抓狂的事，相较英语考试忘记单词拼写还要痛苦万分，李辉就像一张空白试卷，连道题目也没有。
吃了药上了床，陌生的床单和气息让李辉醒醒睡睡好几遍，最终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滴滴滴——”
早上6:00，客厅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与窗外的鸡鸣鸟叫混合在一起不易察觉，但对于一夜未眠的李辉来说，任何的声音对他来说都极为敏感。
李辉轻手轻脚下了床，缓缓旋转门把手，由于是6楼，黎明的光显然有些吝啬，透过门缝朦朦胧胧的客厅里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李辉快速拉开门，一个箭步扑向黑影，强壮有力的右臂环住黑影的脖颈，顺势往沙发上倒去，人影在上他在下。
人影不断挣扎，口中时不时发出呜咽声，听动静像是快要窒息，黑影双手用力拍打着环住自己脖颈的手臂，并未抓挠，学过武术和拳击的应该知道，这是认输或者暂停的意思。
李辉虽然松开了手，但他并不是因为人影的拍打，而是那股甜蜜的奶香味。
“圣圣？”
黑色人影起身，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咳嗽一边轻车熟路走到墙边打开了客厅吊灯。
“咔嗒！”
明亮的灯光下，古圣圣原本白皙的脸蛋胀得通红，眼里全是泪光，身上的警服也被扯起皱褶，头发凌乱。
“师父，你是打算清理门户吗！”古圣圣一边说，一边剧烈咳嗽着。
李辉见状立刻安排她坐回沙发，倒了杯凉白开递过去说：“你怎么进房不开灯呀？”
突然，李辉有些疑惑道：“诶？你怎么可以进我家的？你知道房间密码吗？”
李辉的防盗门安装的是智能门锁，通常可以用指纹、密码、刷卡或者钥匙开门，昨天他自己也只是用钥匙开门。
古圣圣咕噜噜喝了口水，噘着嘴瞪着李辉说：“师父，我有你家密码很奇怪吗？你还不是知道我家密码？对了，师父，你要不要穿点衣服，待会该着凉了。”
李辉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头到脚只有一条裤衩，赶紧跑回房间套上T恤和裤子。
对比此前古圣圣对李辉的亲密程度来说，房间密码已经算不上太隐私的事情。
回到客厅，李辉有些不好意思，又将话题扯到刚才发生的事：“你这一大早鬼鬼祟祟的干嘛呀？我还以为遭贼了。”
古圣圣指着地上的散落一地的透明塑料袋，袋子装着肉菜蛋，还有散落一地的盒装牛奶、面包、面条，一应俱全。
李辉看着古圣圣脖颈的勒痕满脸愧疚，自顾自地去收拾散落一地的食材。
“哎呀！”古圣圣立马夺过李辉手中的食材说：“你就好好休息啦，待会给你吃莽莽。”
“诶诶诶？”古圣圣突然被李辉拉住手，一脸的不解。
李辉又将她拖回沙发说：“你就坐着，哪也别去，我给你弄早餐。”
古圣圣问：“师父又不吃肉，你，会弄吗？”
李辉默不作声，只是把电视遥控递给古圣圣后，自己回到厨房。
洗菜、切肉、做菜码、煮面，不一会儿，一碗番茄酱汁捞面和一碗青椒炒肉捞面便做好了。
李辉自己也感到疑惑，这些做菜技能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并且做菜的过程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安逸。
“哇哦！师父好厉害！”古圣圣不知何时出现在李辉身后，兴匆匆地端着青椒炒肉捞面就往外走。
不一会儿，青椒炒肉捞面就被古圣圣横扫一空，还一脸娇羞地去捞李辉的那份面。
不得不说，古圣圣的食量让作为男人的李辉也感到吃惊，后悔没提前询问，他有些担心眼前这个女孩没吃饱，索性把自己的那份全给了她。
早餐过后，古圣圣打了个嗝，表示很满意，一脸坏笑对李辉说：“师父父，以后经常给圣圣弄好吃的好不好呀？”
“嗯，好。”
古圣圣随口一说，没想到李辉答应得干脆，自己有些受宠若惊，“啊！真的吗！”
李辉点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你等我一会儿。”
言罢，李辉迅速洗漱，换上了那件陌生的警服，警服尺寸稍显宽大，看来自己这段时间消瘦不少。
肩章上一条横杠，三颗四角星花，俗称一毛三，一级警司，这是他的警衔。
“103213”
看着镜子里左胸的编号倒影，自顾自地念出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