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瑶修为刚刚恢复到勉强可以催动天启镜时,便就迫不及待地自镜中寻找在凡世轮回的应恒。
这天启镜与旁的圣器皆不相同,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倘若主人修为强大,天启则会引天地混沌气为其所用,施法者不仅不会伤到自身,还会汲取混沌气从而灵力大增,可若施法者修为不济,天启则会吞噬施法者血脉中的混沌之力,使其修为难有进益。
思瑶自九丘归来便一直伤重未愈,如今回到魔域,虽日日调息,灵力也难以长时间维继催动天启,可思瑶忧心应恒,于是修为方足五成,便日日趁着淮奕不备之时,偷偷用天启观看凡间之事,这一日,淮奕刚刚睡下,思瑶便回到冼华殿,一丝灵力注入天启,那镜中便现出凡界之景。
天启镜中出现一座巍峨的高山,那高山之上草木丰茂,绿意盎然,自山巅而下有一处瀑布,瀑布之下便是深涧,那深涧之水清可见底,单是看着那涧中之水便觉清冽甘甜。
思瑶盯着镜中之景,不多时,画面中便出现一个白衣男子,瞧那男子面容不是应恒又是何人?
天启镜中所现之地乃合谷之山,合谷山中生活着三大部落,分别为薝棘部、火皂部以及岭合部,薝棘部善制木器,火皂部善火,而岭合部则善冶金之术。多年来三大部落相互依托,彼此扶持,竟从未有过半点争端。
可三位部落族长却心知肚明,这样的平静不过是来自彼此的制衡和利用,火皂部善火却少不得薝棘部木器的支撑,岭合部善冶金,却需要火皂部的大力支持,而薝棘部虽貌似无需其他两部的帮扶,实力却是三个部落中最弱的存在,因而这样相互依托的平衡局面竟也持续了百余年,直到薝棘部一位普通夫妇诞下一个不普通的孩子,这一切才悄然而变……
莫染乃合谷山远近闻名的画师,是应恒自凡界轮回的第九世,而他也正是薝棘部那个不普通的孩子!
莫染出生时众人未听到一声啼哭,这孩子好似生而便没有悲喜一般,直到及冠都未曾有族人见其微笑或痛哭,他不与同龄孩子一起玩耍,甚至连至亲都极少交谈,族人皆以其为痴儿,可某日正午,一顽童趁其不备将其书案上的画作偷出来时,众人才惊觉那没有情感的孩子才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莫染当日被偷画作乃是一副春山秋雨图,顽童偷出画时,合谷山上空一片清明,可当他炫耀般地在伙伴面前展开那副画作是,合谷山忽然电闪雷鸣,分明是银装素裹的冬日,却无端下起雨来,那顽童将手中之画折起顶在头上,大雨顷刻便止!
孩童们虽心中奇怪却也并未多想,大家见雨停了,便又叽叽喳喳地去看莫染之画,可那画再打开时,大雨又骤然而下,如此折腾几次,终于有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嘤嘤说道:“好像一打开傻莫染的话就会下雨!”
孩子们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将那手中之画打开又合上,合上再打开……
就这样莫染的画可以呼云唤雨之事竟在薝棘部不胫而走。
初时,薝棘部的成年人们只道孩子们信口胡诌,可在亲眼验证过后,薝棘部所有族人才清醒地意识到,原来那个不哭不笑的孩子竟是天神下凡。
于是,小小年纪的莫染便被薝棘部族长封为圣画师。自此那个被众人嘲笑的傻莫染摇身一变竟成了薝棘部受人最终的圣人。
莫染家从门可罗雀变得门庭若市,到访者不是求画便是火皂部与岭合部慕名而来,想要一睹圣画师容颜之人。
莫染不堪其扰,便常常孤身在外游走,直到无意间发现这合谷山山巅之景,自此便日日流连于此,至夜方归。
思瑶自天启镜看到莫染之时,他已长成一位翩翩少年,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一丝不经意的笑掠过思瑶眼眸。
思瑶看着镜中少年缓缓展开画纸,那画笔落在画纸之上犹有神助,不多时,一副艳丽的盛夏之景便跃然纸上,更令人惊诧的是,合谷山山巅之上顷刻间便布满漫山遍野的淡紫之花,眼前之境瞬间震颤了思瑶之心,那画中之景分明就是无名殿外自己与应恒初次见面的景象,
思瑶屏气凝神,只见莫染再次提笔,他在那花海中勾勒出一女子身影,可不知为何,莫染忽然停笔,望着那画良久,而后摇摇头,一把扯下画纸,将其揉成一团。
合谷山山巅之花消失殆尽,唯剩下一片郁郁葱葱的草木,虽生机无限却又让人不禁怅然!
“你也在想我吗?”思瑶对着天启喃喃自语,心中划过一片哀伤。
而莫染这边却好似没有半点波澜,画作未成并未使其心中烦乱,他只是站起身,看着眼前之景,努力回想那梦中女子的模样,想不出,却也忘不掉!
就这般,莫染日日于山巅作画,思瑶便日日于镜中相守,直到一日,莫染正于山中作画,天空忽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落下,画中那一片淡紫之花在雨水的浸染下变得模糊不清,可不知为何,莫染脑海中那女子的样貌竟忽然清晰起来。
莫染的嘴角不经意间浮现一抹笑意,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微笑,原来这种感觉竟是那么好,莫染噙着笑意,拿起画笔,就着雨水在那画纸之上不断勾画,须臾片刻一位红衣女子跃然纸上,思瑶定睛一看,那女子面容正和自己一般无二,一丝欣慰和幸福之感悄然爬上思瑶心头,可正此时,那画中女子却忽然灵动起来!
雨过天晴,合谷山山巅的淡紫色花海中一红衣女子悄然而立。
“你叫什么名字?”莫染望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
“我?”那女子转身,眉头微微蹙起,摇摇头,答道:“我不知!”
“也对!”莫染嘴角微扬,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一般,他向前走了两步,拉进自己同那女子的距离,再言道:“你本画中人,又怎会知晓自己姓名?倒是我愚笨了,如此,今后我唤你梦之可好?”
“梦之?”那女子好奇地望着莫染,仿佛想要知晓其中深意。
莫染浅笑道:“是!梦中之人,取名:梦之!”
“好!我喜欢!”梦之浅笑,她毫无征兆地靠近莫染,踮起脚在那白皙的颊边印上一吻。
莫染被梦之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得不清,他呆立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要这般做?”莫染望着那一脸俏皮的梦之,呆呆问道。
“不知,心中想做便就做了!”梦之甜甜一笑,那双眸清澈如水,没有半点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