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弹出一条微信验证消息,步迟没在意。准备放回包里时,又闪出一条,像是同一个人。她还是懒得理。结果又跳出第三条:十万,你敢不加?
心“咯噔”一下,原来是他。他竟然加她微信?这是打算时刻追债还是打算和她再续前缘?但无论如何不能否认,心里竟然有点小欢喜。点开,这才认真看了名字,“没有故事”,前往验证,备注:追债的权利,完成。
没有故事?名字倒是特别的很。但像你这样的男人没有故事才怪。步迟撇撇嘴不屑地自语道。
迎面驶来公交,步迟快速跑了上去。
见到林雨时,她的脸正洪水泛滥,倒是把步迟给吓住了。屋子里乱七八糟满是酒味,瓶瓶罐罐横七竖八,林雨披头散发地趴在沙发上,浓妆因眼泪早已糊成一团,袖子上残留斑斑,人不人鬼不鬼,看得她一阵揪心。
林雨在她的印象里不是这样的。她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一件事而损坏自己的形象。从来都是自信满满,无所畏惧。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云淡风轻。
她看见步迟就凄然苦笑,“你知道吗?我真是蠢!真是蠢!”越说越激动,满脸泪水,边说边将身边的东西都摔了个遍,直到累了,又继续趴在沙发上抽噎着。她接二连三地喝着红酒,步迟怎么也劝不住,想拿她杯子她就举手四处躲藏,闹腾几来回后杯子就碎在地上了。
步迟只好找来吸尘器,又拿拖把清理了下,全程默不作声。她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而林雨只顾着自己发泄情绪,也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微妙变化。
她仍旧继续喝,边喝边哭边拉着步迟的手,“小迟儿,这种滋味,好痛苦,真的太痛苦了。”说着,又捶着胸口大哭,边哭还不忘往嘴里灌酒。
步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她哭得悲悲切切,现在问原因貌似也不是很合适,只是紧紧抱着她,轻抚她的背,而她反而哭得更凄惨了,撕心裂肺地嚎叫。
本来步迟心里关于己事经过昨晚撒野之后倒变得不太把它当一回事了,可见到小雨点脸上的雨下得这么壮观,心里的苦涩终于又被调动起来,遂也跟着流起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小雨点带着浓重的鼻音低语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听到这话,步迟反而开始嚎啕大哭,哭到声音嘶哑,浑身无力为止。那阵势一点也不输给林雨,简直比她刚才还要骇人。林雨被她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样子完全给惊住了。她停止了哭泣,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看着哭得正嗨的步迟。
“你这小迟儿,怎么哭得比我还伤心?”
“......”
“是我老公出 轨又不是你老公。”
“......”
“怎么总觉得哪不对劲?”
“......”
“虽然你长得比我差了那么一丢丢,但也算是个美人,男人出 轨的对象通常都先是,要么小姨子要么老婆闺蜜,小迟儿,你别告诉我,我老公出 轨的对象是你?”
“......”
“你怎么不说话?”
“......”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
“......”
“该不会被我说对了吧。”
“......”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亏我还想和你白头偕老,一起游山玩水,你下地狱我还想着我这虔诚的基督天使宁愿折断翅膀也要下地狱拯救你这个迷途的羔羊,结果你竟然做出这种对不起我的事?简直伤天害理啊!简直毫无人性啊!你是不是人啊?你怎么这么心安理得?这么丧尽天良?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
林雨一边说一边使命摇晃步迟的脑袋,拉扯她的头发。步迟心头一股火正无处发泄,自然也不甘心,借此机会开始撒泼,互相啃咬撕扯,两人手脚并用滚成一团,在地上狠狠扭打起来。
好一会,彼此都感到精疲力尽,终于停手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喘气。步迟一脚踢开林雨,
“你有病啊?”
“我哪儿有病了?”
“你无脑。”
“我怎么无脑了?”
“我怎么可能看上你老公?”
“怎么不可能?”
“送我都不要。”
“怎么不要了?我老公很差吗?”
“不差的话还能去找小三?”
“那你变相意思就是说我很差了?”
“你就是差啊,就会哭,哭死你。”
“我若哭死,你可怎么办?”
“我会给你梳妆打扮,然后送进焚化室,再然后随便找个地埋了。”
“怎么能这么随便?”
“现在地皮多贵知道吗?不然你自个趁哭死前先备一块?我自个都自身难保,可没钱给你买地。要不然,给你撒到河里?我们这可没海。”
“死丫头!本仙女可不想死!还没活够呢!”
“就是啊,看你刚才那副要死要活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自信满满。无所畏惧。一笑而过。云淡风轻。”
“那我现在呢?”
“跟疯婆子有什么区别?”
“你才疯婆子。不玩了。”
“谁要跟你玩?脑子抽了才会觉得你老公的小三是我。我是上仙,怎么可能给人当小三?再说了,我怎么可能吃你吃过的剩饭剩菜?”
“你得了吧你,互吃了几年了。”
“不玩了。”
“你说女人除了老婆,小三,情 人,几奶之类,”林雨边说边拿出手指头数着,“哎呀反正后面三个词意思都一样,除了这几样,还能当什么?”
“反客为主。”
“啥意思?”
“约炮。选择性约炮。约完就扔。”
“切,搞得你玩过似的。”
“玩过。”
“不会吧?”林雨终于找到让她更感兴趣的点,完全不可思议地看着步迟,双眼再次放大两个号,大到都想伸手把她眼里那对黑宝石掏出来卖钱。
“为什么不会?”
“真的?”
“真的。”
“啊?等…等等。一般情况下,你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情况不一般。”
“你没事吧?”
“有事。”
林雨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瞥了一眼门口的行李箱,“你怎么回事?”
“我饿了。 ”
本来是被叫来安慰小雨点的,结果她反倒精神起来,从柜子里拿出蛋糕,牛奶,巧克力,薯片等糕点零食放在桌上,还一本正经地摆盘,又特意去掰了安石榴,一颗颗红得耀眼。
步迟这才觉得这本应该就是她平常该有的样子。现在看来,她的事反倒更重要似的,还有这心思给她掰满满一碗安石榴。
小雨点顺便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小迟儿,压压惊。”
“我和严肃离婚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晚。”
“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
“真离了?”
“就差手续了。反正是离定了。”
“怎么回事?”
“我亲眼看见的,两具扭动的裸体。”
“这也太突然了。你看着过得不是挺好的。”
“我都看不出来,你还能看出来?”
“说得也是。”
随着年龄的增长,彼此哪怕再好,平常也有了不可触碰亦或不会随意提及的雷区。每个人都并非他们所呈现的表象那样。也许这就是岁月的可悲之处。
“吃这个。”她把石榴端到步迟面前,“这可是女娲补天时丢失的红宝石呢。吃了它呀,多福。”又瞥了一眼红色行李箱,“就住我这吧。”
“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他东西都搬走了,不会回来了。”
“这也太突然了。”
“你不也是。”
“闺蜜就是闺蜜,连这都得相连。”
林雨从头到尾没动食物,只是端坐一旁盯着步迟在那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没两下桌面只剩下彩色包装壳敞着大大的嘴巴。
“你想哭吧?”
“我哭什么?”
“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啊。”
“我有什么好哭的?”
“你确定你没事?”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样?”
“蓬头垢面,痛哭流涕,双眼浮肿,才对。”
“你竟然希望我和你一样?”
“我只希望你别憋着,你总是能忍。你就是因为太忍了,才会这样。”
“那你不能忍,不也和我一样?”
“小迟儿,你这话存心要气死我。”
“别这样盯着我,我这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你这厉眼戳的。”
“真没事?”
“放一万个心吧,我好得很。”
“真的?”
“撒过野了,能不好吗?”
“哪撒野了?”
“我睡了一个男人。”
“真的?”
“真的。”
“好看吗?”
“好看。”
“功夫如何?”
“好得很。”
“哇塞,有你的。”
“现在我比你惨。房子车子大部分存款都归严肃,算下来还得倒欠。”
“啊…倒欠?多少?”
“十万零一百八。”
“他狗娘养的!”
两人说着说着又开始喝酒,喝得醉醺醺,林雨开始破口大骂,骂她老公,骂严肃,骂全天下男人,而步迟只知道哭,但她知道自己哭不是为了严肃,而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