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翩繁和郁星河的声音也夹杂在讨论中。
不过他们俩主要也是讨论年笑笑。
郁星河有语文加成,又肯开始学了,拼一拼,年级前五十可能比较悬,但年级前一百还是有希望的。
只要有希望,就能一步步往前进。
而且男孩子和男孩子之间的友谊,跟女孩子全不一样。
女孩子看重陪伴,就是想要时时刻刻牵牵手,黏在一块儿,什么都一起,不分离,她们觉得这就是朋友。
男孩子则看重利益,或者说,能不能随叫随到,平时不管你干啥,只要我发话,只要我求助,开口你就来,那我们就是兄弟。
所以哪怕面临分开,郁星河跟黄翩繁丝毫没觉得会怎么样。
反正都在一个学校,能分到哪里去呢?
有事就喊呗!
“我觉得……其实年笑笑这人,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郁星河一边说一边看黄翩繁脸色,刚才年笑笑主动示好,还记得给二人买水的表现,着实叫郁星河有些愧疚。
先前黄翩繁骂年笑笑那些话,他没站出来反驳,也有同意黄翩繁看法的意思。
毕竟两个一起学习的学渣,自己被人夸,另一个被人骂,想一点儿骄傲心思不生,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是啊!”黄翩繁叹气,表示同意郁星河看法,“你别看我刚才跟姜鲜衣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其实现在我也搞不明白了,你说这个女孩子啊,她怎么能做到,一会儿小肚鸡肠,一会儿落落大方呢?”
黄翩繁是真想不明白,他讨厌年笑笑这事儿谁都能看出来。
也不能说是讨厌,就是觉得麻烦,嫌烦。
事实上黄翩繁对班上大多数女生都这个态度,主要是年笑笑因为姜鲜衣的原因,离他比较近,所以他对年笑笑的不耐烦,就显得特别突出。
但偏偏谁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年笑笑自己看不出来。
她经常惹黄翩繁生气,但惹完之后,该道歉就道歉,该示好就示好,绝不犹豫,也绝不敷衍。
有时候黄翩繁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男子汉大丈夫跟女孩子计较,那算什么东西!
所以现在黄翩繁就很纠结,按原计划,他是想叫姜鲜衣放弃年笑笑的。
虽说不一定管用,但多说几遍,姜鲜衣总会理智去分析对错利益得失。
“女孩子可能本身就很善变。”郁星河也不太理解年笑笑的想法,只对年笑笑成绩表示担忧,“我记得上学期期末,她好像年级两百多名吧?基本文科吊车尾了都!”
“是啊!”黄翩繁再次叹气,“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你……当心她听到打你。”郁星河真是服了黄翩繁这张嘴。
“她怎么可能听到?你出卖我?”黄翩繁斜他一眼。
郁星河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黄翩繁低头看郁星河中午给的作文,看试试能不能套作一篇出来。
郁星河心里还是有些愧疚,一直拉着黄翩繁说年笑笑的事情,他问黄翩繁:“如果年笑笑去了别的班,是不是就再也没机会考回一班了?”
“差不多吧。”黄翩繁可能看人性格看不准,在学习成绩这块儿,他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
那种三个月突飞猛进的黑马不是没有。
但这种黑马,发生在女孩子身上的概率本就不高,还是在年笑笑这种……怎么说呢,普通到掉人堆里都找不出来这种小女生身上出现,还不如祈祷学校取消这个政策来得现实一点。
“能考上大专吗?”郁星河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尽量考个大专,反正有大学读就成了,能上本科,那是再好不过。
他是男孩子,家里再穷,倒不至于连他大学都不供。
现在大学生遍地跑,要只是个高中文凭,那真是除了卖体力,就完全没出路了。
再说,现在专科的分数要求也不高,尤其本省市的,要求极低。
黄翩繁当然不会太看不起年笑笑,但他觉得,年笑笑的问题,根本就不在能不能上大专,他目光看看前方,问郁星河:“你觉得,她家里那个条件,会给她去念大专吗?”
第一排那两个小小的脑袋,被后面的人都挡得差不多了,基本瞧不见什么。
但黄翩繁感觉自己还是透过人群,看见了两个忧伤的哭脸。
“够呛。”郁星河是知道年笑笑家里情况的,怎么说呢,两个人,不分伯仲,不分彼此。
虽说现在都是独生子女,重男轻女现象已经很少,但二胎三胎政策开放,年笑笑家里,未必就没想过再给她添个弟弟。
女孩子,不读书的话,总是要吃亏些。
“所以说,年笑笑这道题啊,基本无解。”黄翩繁耸耸肩,也没什么好办法。
郁星河的担忧还不止大学,他这一想,便想得有些远,他问黄翩繁:“那她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黄翩繁诧异看郁星河,完全不知道刚才郁星河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郁星河想了什么呢?
无非是想起了一些小学和初中时候的同学罢了。
尤其是女孩子。
村上小学,不爱读书的女孩子,初中都没上,在家里到十四五岁,要么跟着人出去进厂打工,要么嫁人。
虽然领不了证,但不影响摆酒席和生孩子。
都说现在国家富裕起来了,也必须读完九年义务教育,不读那是犯法,但这个国家啊,人口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太穷的地方,谁管得了呢?
像郁星河小时候,一个村的,父母基本都出去打工,把孩子和老人全丢家里,能怎么办?
谁来管?
就算政府管,就算有关部门,村支书,村长他们都管。
但穷这个东西,是管不了的。
穷人管不了,想穷的心,更管不了。
他们没受过更好的,更高等的教育,不知道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他们就图眼前快乐,只觉得不读书,就是最好的事情。
孩子就是不想读书,能怎么办?
哭着喊着,把腿打断都不读书,国家又能怎么办?
你说犯法,都是人,都是人情。
法哪里能管得了大众的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