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所有的人:
柜子里的钞票终不是自己的,我看了很久,因为它的陌生,又因为它生得狰狞可怖,只好把它锁在钱柜里,我要做个法师,彻底把这只魔鬼封印起来,直到有一天我也变成魔鬼,或者心如死灰。
看着窗外晨光渐渐散开,黎明的忧伤气息再一次卷袭心头,想着即将到来的又一个新的难熬之日,那提醒萎靡精神上路的“嗵嗵”的沉闷的时钟声简直把人的耳朵都敲碎了!
骨气这种东西,的确不是谁都有的,能够对魔鬼说“拜拜”的人我还没有见过,曾一度以为,追光灯下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风光,和前呼后拥的春风得意,便是催人奋进、拥抱美好未来的好时光,看来,我错了,我的人生或许会画上一个不一样的句号。
于是,感觉生命忽然乏味,任何一段如常的光阴都只能在你的旧伤疤上平添几道新的伤痕,好想幼时“跳房子”的游戏呀,那些芳香永驻的年华是多么值得人流连内心深处,永远不再前行!
七绝诗的豪迈一度取代跳房子的热情,成为伟大园丁道路上的催化剂,不错,我贵为全省的模范语文教师,教给学生的是意气飞扬,是才华横溢,可最终呢,我的精神家园早已不在最初的路上,不在知识相伴的图书馆。
人啊,其实漫长不过百年的路途,回头看看,究竟想留些什么,当我迷惑的时候,就会捧出博尔赫斯的《交叉小径的花园》读读,这篇传世佳作至今我还能倒背如流,作品中关于时间与空间的永恒主题倒可搁在一边,我欣赏作家的是,竟然能想起杀死一个拥有同一个城市名字的人把秘密传递出去!
仪表堂堂的明星校长——想想这个美妙的称呼便忍不住心花怒放,人总是在不断的自我否定和矛盾中活着,有时,你即便想翻过这一段,却悲哀地发现,一切已身不由己,宛若一个人的灵魂在出殡。
那么,是否人生苦短,每一个地球的儿女都得忍受被挤压的灵魂在荆棘丛生的黑暗大地痛苦奔走的磨砺?苍天,是我沉沦了,像我这样的人,怎配问这样的问题!
在那个灯红酒绿的夜晚,当我的道德沦丧得支离破碎时,曾经的理想便被抛入黑暗,既如此,我这个“地球的儿女”还有什么资格谈论这样的问题,因为,我早已失去良知和骨气这两座宝藏。
再谈跳房子的游戏规则,儿童的可爱之处在于一本正经的遵守,而我们大人,倒可以全然不顾廉耻,自以为是地乱改规则,有时甚至不惜擦掉格子重来,这样一来,还会完美地呈现它首尾相连的游戏魅力吗——是谁赋予我们这样的权利?
据说人获得巨大财富后可以膨胀,不过要看这财富是建立在何种意义上的财富……是建筑商赤裸裸地塞进我兜中的财富,还是像优美的文字一般在我心里生根发芽的净土?两种结果,天壤之分,终有一天,命运会来见证。
还有一点,关于“懦夫”一词的辩护,现代汉语词典对懦夫一词的解释是软弱胆小的人,我觉得这个解释正对我这样的人,试想繁华过后,一副冰冷的手铐,一座寂静的监狱,正是万物凋零后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清”!
罪人始终是罪人,做再多的补救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写下这些流泪的文字后,我知道,必须跟从前的生活挥手作别了,命运给我的惩罚是,独坐深谷默默等待暴风雨的来临,因为摔得最惨的人,曾经一定到达过最高的山顶。
是否有点谈得多了,也许吧!即使有罪,也请给我这个罪人一点时间吧,死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不敢死,我正在想方设法克服我内心的恐惧,也许隔一段,就好了!
我已无所求,只求抹去我曾经以园丁姿态出现过的一切痕迹,只因这两个纯洁的字眼,已经不配在我的人生字典里存在了,既已造下孽,情愿以十世的地狱抵一朝天堂,如果世上真的有天堂存在——请记住,永远用良心行路,有百利无一害。
再说什么也是苍白,我没有坚持走完的路,有德者自会走完;我没有蹚过的河,勇敢者自会蹚过,待到来年,一切又是鲜花遍地,它们会像水中的浪花——悠悠漫过我的坟头!
人莫予毒不可取,作恶到头终有报,我要去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一天,但是这一天肯定会来,我的这篇自白,希望有关人士看后能引以为鉴,说得不明白的地方,不妨拿笔一个字一个字记下来,加以琢磨,最后奉劝诸君一句话——人活一世,有一颗对天对地对自己的红心,足够富有。
陈凤阳
于8月11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