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磬迈着僵直的步伐,不断靠近着美杜莎。
盾牌这边,人们都瞪大了双眼,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突然一阵木鱼声传来,视线转向“慧隐”尼姑,不知何时,她盘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木鱼,另一只手有节拍地敲打着,同时嘴里默念着咒文。
盾牌里面的世界,美杜莎狠狠盯住闻磬的眼睛,开始疯狂地怒吼着,头上的1000条蛇各个都触电般痉挛,颤抖,并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而闻磬,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美杜莎开移动,恐怕她已经按捺不住,想通过另一种方式毁灭闻磬。闻磬和美杜莎,开始相互靠近……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只有十余米远。
突然间,美杜莎似乎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头部晃动了几下,原地一愣,又猛然抬起头,看向夜空。漆黑的夜空中仿佛有七颗星辰逐渐闪烁起来,它们仿佛构成了一个星座,远处看,像是一个弯弓的形状,又像是一条船……
这几颗星远端,有一颗异常闪亮的星辰,那星辰释放着幽蓝色的光泽,很迷人,也很孤寂。
美杜莎眼睛死死盯着这颗幽蓝色的星辰。那如弓形的几颗星仿佛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力,将美杜莎震慑住。而那颗幽蓝色的星辰,与美杜莎眼睛中的幽蓝色光芒相互交汇,仿佛吸收着美杜莎的灵魂一般将其死死纠缠着。
闻磬还在走着,离美杜莎越来越近……此时此刻,他就站在美杜莎的身边,停下了脚步。
那些朝着闻磬耀武扬威的蛇,在某一瞬间像断了电的神经元,僵直如痉挛般的身体突然松软下来。夜空中那颗幽蓝色的星辰,失去了光泽,仿佛隐入了黑暗中。美杜莎高高扬起的头徐徐垂下……她的那双眼睛,陷入了两团幽深的黑暗中,仿佛眼睛被挖掉了一般。
美杜莎依旧盯着闻磬,面无表情。闻磬依旧背对着盾牌中的视野,看不到他的神色。
下一瞬间,夜空中那个如弯弓形的星座集中释放出刺眼的光芒,盾牌外的人们被一阵强光照射,睁不开眼睛。
强光缓缓收敛了锋芒,盾牌中的世界像被一片迷雾笼罩着,看不清任何东西,包括闻磬和美杜莎。
又一会儿,迷雾中出现了两个人的轮廓,一个是外形英武壮硕的男人,赤身裸体,另一个是身披一席白纱的女人。
盾牌外的人们,都有着强烈的直觉,这个女人大概就是当初身为雅典娜神殿侍女时的美杜莎,因为此时的她姿态显得如此清纯温婉。
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大概就是英雄珀尔修斯吧?他此时为何面对着当初的美杜莎?曾经在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抛开这些问题,更让姐姐们惊讶的,这一男一女面容逐渐清晰后,竟然是闻磬与翎帆的模样! 尤其是美杜莎那双眼睛,如澄清的泉水,仿佛任何坚固的岩石,在这种泉水的轻抚下都能感动地发出“叮咚”的清脆声音……
“原谅我,以爱的名义,我不得不这样做……”
“你是说,以爱的名义,不得不斩下你心爱之人的头颅?”
“可是你变了! 你受到了诅咒,你堕 落了,从圣女变成了妖女!”
“可堕 落不是圣女的本性! 就像天使堕 落成了魔鬼,但堕 落并非是天使的本性啊!”
“但无论如何,我不允许我爱的人变成这个样子,我要亲手斩断这颗地狱中最美的头颅!以爱的名义,只有我才配得上对你下手!”
“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不明白吗?……波塞冬强暴了我! 就在雅典娜神像前! 我终身侍奉的女神认为我的存在是一种玷污,她将我变成了丑恶的妖,在神殿中除名,只当把我归还地狱,不曾当我出现过! 她那时的名义,是要爱护我,遮掩我的美丽……同样是以爱的名义,对我下了恶毒的诅咒! …… 她无情地毁了我,却对眼前强暴我的波塞冬视若无睹! ”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美杜莎, 你听我说,纵使波塞冬乱情,但他之所以在雅典娜面前伤害你,难道不是雅典娜的授意?”
“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和我私下约定了终身! 而这直接违背了你最早向雅典娜立下的誓言: 以童贞之身奉献终身! 我们的事,没有瞒过雅典娜,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不会伤害我,只会利用我,但她会伤害你!”
“是啊!她借你的手,斩杀了我!那个无比丑恶的我!”
“起初不是这样的! 在她知道我们两个私定终身后,想亲眼见证你是否还是童真女,于是她暗示波塞冬前往神殿,让波塞冬遇见你,见色起意…… ”
“但那时的我仍然还是童贞女啊!她为什么还要诅咒我!”
“这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你是不是童真女,都不重要了!雅典娜只想知道你对她的背叛到了何种地步,但从她怀疑你的那刻起,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即便波塞冬到来之前,你仍是童贞,但波塞冬到来之后,你照样失去了童贞! 雅典娜为了保护我,没有戳穿我们的事,却以玷污圣洁的名义,让你变成了蛇发女妖! 后来,她说服我斩杀你,她的目的就是让我亲手斩断和你的一切羁绊! 我明知如此,却不得不听命于她,不是因为我是半神而畏惧她的权势,只是我必须亲手终结所爱之人的悲催命运! ”
“所以,我的一切悲剧,起点都是我们之间私立定下的约定?”
“是的! 是错误的爱,是最爱你的人,为你埋下了罪恶的种子,最后又是最爱你的人,亲手斩落了罪恶的果实! ”
“错误的爱?还是爱本身就是错的?而你刚刚还说‘爱的名义’ !”
“你仇视爱! 正因如此,你身上才寄居了1000个拥有挚爱之人的残缺灵魂,才让你的灵魂摆脱地狱的封印,在人间复活,并从此报复一切以‘爱的名义’寄托在世间的人?”
“是地狱让我明白了这些,是地狱重塑了我,让我在仇恨面前不再是弱者! 为什么这世间到处都是仇恨?因为这世间需要仇恨! 远远胜于对爱的需要!也正因如此,所有人感知到的仇恨,都远远超过他们确定的爱! 难道他们不该在仇恨面前成为强者吗? 只有地狱,才能让他们成为强者,从而驾驭仇恨,让每个人所需要的仇恨都能成为他们强大的武器!让他们成为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理想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