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惠婷努力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说道：“没什么，我就是奇怪四姐怎么会想到我的。”
“就是那天晚上，程家老亲一起去娱乐城玩的时候，我跟你多聊了一会儿，四姐知道了你是我姐。又知道了你在娱乐城上班，就问我了。不过你也算运气，正好这一次娱乐城要收回。不然还是承包的话，四姐说她也没有办法，她不能插手被承包的生意。”
“没事没事。”阮惠婷轻轻拍了拍胸口，又问道，“娱乐城收回的话，是不是娱乐城所有的人员都算酒店员工了？”
“也不是，应该只有管理人员算，其他人说是什么劳务工什么的。”
“劳务工？临时工吗？”阮惠婷奇怪了，这又是什么新名词。
“也不是临时工吧，说是劳动合同跟第三方签，然后人在酒店上班，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感兴趣自己去打听一下不就好了。”
阮惠婷有点犹豫，需要去打听吗？原本她心里还升起了一点希望，虽然章雪明的突然离世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但是如果能够就此让辛姐她们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也算是她死得值得了。至少以后那些人拿到退休金的时候，应该会想到她吧？
“那酒店会转给缪新建吗？”阮惠婷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老实说，酒店如果最后落到缪新建手里的话，她可不觉得娱乐城主管是一份好工作。就冲缪新建当初把娱乐城给章雪明承包时的一连串伎俩，就可以知道这个男人不仅贪心，而且没担当。
“不会给他的，放心啦。要是给他的话，四姐哪里还会有话语权，他也不会听四姐的。”阮平杰笑着说道，“我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具体情况，反正过些天我跟四姐还要回去的，到时候见面再说也来得及。当然，有重要情况我还是会提前通知你的，你自己知道了不要到处乱传就行了。”
“行，那我知道了，你和四老板大概什么时候过来？”阮惠婷觉得自己也需要消化一下刚才的信息，于是识趣地不再多问。同时她深知阮平杰的性格，自己多问了什么，到时候程春丽万一问起来，他恐怕都不知道该怎么遮掩，反而败坏自己在程春丽面前的印象，还不如不问的好。最起码也要等到酒店方宣布了这个结果之后再问，这样她就事出有因了。
“至少要等你们那边账结完吧，四姐是过来办理酒店手续的，可不是帮着他们做转让工作的。所以要等娱乐城收回以后，把娱乐城的账务跟酒店账务都合并好了再来。你们那边大概要多长时间可以把娱乐城的账务全部完成呢？”
“需要一个星期到十天左右的功夫吧，主要是一些签单的要收回来需要一点时间。”阮惠婷脑子迅速过了一遍娱乐城账务。她已经经手过超市的盘点和交接，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娱乐城的签单很多吗？”阮平杰有些奇怪，他也不是没去过娱乐城，大多数都是几百元的消费，需要签单吗？“再说了，章雪明人都没了，难道那些人还好意思不给钱？”
“都是单位的事情，消费的是领导，结账的是下面的人，你说谁会滥做好人啊？不过到时候骆超雄也会一起去收账，估计情况会好一点。”阮惠婷平静地解释道。
“那行，那到时候账收的差不多你先跟我打个招呼，我好先准备起来。免得又被四姐说我临时抱拂脚，丢三落四的。”
阮惠婷本来想说，你就算不是临时抱佛脚，也一样丢三落四。转念一想，这次事情还是多亏了他帮忙，算了，就不嘲笑他了。于是笑着答应：“行，到时候账差不多了就跟你说。”
阮平杰带来的消息其实也没有瞒多久，三天后孙立成就让骆超雄把服务生和辛姐他们都叫了过来，宣布了酒店的决定。当然，服务生都是劳务派遣工，不过虽然是劳务派遣工，但也是要签协议的，这一点就比娱乐城做得好。所以服务生都很高兴，几乎都答应了留下来，除了两个说自己原本就是要辞职回家的。
员工确定以后，娱乐城的去向也就明了了，结算工作自然也需要加快进度了。阮惠婷和辛姐主要负责盘点娱乐城的资产，从音响设备到桌椅沙发到酒水零食，无一遗漏。用辛姐的话说，那就是连一根电线，一颗骰子都不能漏掉了。
盘点结束后，还需要区分酒店资产和娱乐城承包期间自行购置的资产。一来协议解除时如果娱乐城的资产有损失的话，承包人是需要赔偿或者承担维修费用的；二来自然是，娱乐城自行采购的资产和进货的食品，也是要跟酒店方折算成现金抵扣的。
收账工作交给了领班和骆超雄，进行得也比较顺利。一个星期就已经收回了百分之七十还多。当然，剩下的肯定是难收的。而让阮惠婷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那天领班递给她一张账单，上面龙飞凤舞地签着葛俊成的名字。
阮惠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也能签单？他以什么身份签单啊？”
“千媚超市老板啊。”领班倒是一脸的平静，“他以前在红辣椒也签单啊，你不知道吗？”
阮惠婷皱着眉头，心想我知道个啥啊，我跟他还没结婚就接手了一堆的超市账单，理清了足足三年的超市进出帐。结婚第三个月又进了产房，还没出月子就跟章雪明敲定了娱乐城的工作，我哪有时间去关注这个人夜夜笙歌的荒唐事。因此她很快将账单递还给了领班，“既然是千媚超市的账单，那你就送去千媚超市啊，或者直接找他本人啦，给我干吗？”
“这不是找不到葛老板嘛。”领班这下苦了脸：“超市我们也去过了，可是那个男人说，老板的娘说过了，老板的私人消费不能在超市开支，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怎么会没有办法？骆超雄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他就没说些什么？”
“那不是有阮姐的面子在吗，骆哥也不好撕破脸不是？”
“那你跟骆超雄说，那个超市跟我没关系。那里又是老板，又是老板的娘，又是老板的小姨夫，我阮惠婷一个小辈又是外人的，有个狗屁的面子，让他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领班眨了眨眼睛，冲着阮惠婷呲牙一笑，收起了账单。
十天后，阮惠婷将所有账务结清，所有报表完成，就打电话告诉了阮平杰，问他什么时候过来。阮平杰反而奇怪了：“缪新建回温州来了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上哪儿知道去？我这两天对账都对得头晕。”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是不是酒店的转让又有变卦了？”
“现在还不清楚，还在闹。”阮平杰说道。
“那还要闹多久？”阮惠婷想了想，“难道你们不想在十一重新开业赚一波？”
“看情况吧，现在两边都觉得赚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把酒店给谁定下来。”
都是有钱老板啊，所以赚钱不是最重要的，可怜了我们这些做一天赚一天饭钱的打工人。阮惠婷苦了脸，只好在无尽的忐忑中，挂断了电话。
倒是阮惠婧，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章母知道她怀孕后，基本上一日三餐全都亲自伺候，那叫一个仔细。早上的豆浆是现磨的，中午的海鱼必须清蒸，晚上牛肉鹅肉鸭肉鸡肉轮着上，鸡蛋蔬菜都要有。只要有谁说一句这个东西孕妇吃了对孩子好，章母必定不辞辛苦去买来。
因此阮惠婧一脸苦逼对阮惠婷说：“人情欠大了，怎么还啊？”
“你的孩子也是她的孙子，还什么人情啊？”阮惠婷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我婆婆每次做了好吃的，看着我吃下去，就要唠叨一句，记住了，五个月的时候去做B超，看看是男孩是女孩。”
“看男孩女孩干啥？难不成是女孩她还能让你打掉啊？”
“对啊，她就是这个意思。”
“啥？！”阮惠婷大吃一惊，这老太太不是风魔的吧，这都能想出来。千岛县确实有重男轻女的风俗，譬如阮家就是。但是因为是女孩就不让生下来可没见过，何况还是头胎，这也太吓人了吧。
“我婆婆说了，她这样做也是没办法，国家规定的不能生二胎，她能怎么办？要是跟以前一样大家随便生，她哪里会想出这个馊主意。别说那也是她孙女，就算是别人家的小孩也不忍心呢。投胎多不容易啊，你说是吧？”阮惠婧摊着手说道。
这老太太，阮惠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章成明怎么说？”
“章成明说了，他妈这样决定也是为我好。万一这一胎是女孩，章家是不能断了香火了，所以肯定还得再生。这要是生二胎的话，我的工作铁定丢了啊，那不是更糟糕？还不如检查出来不是男孩的时候打掉，对外就说检查出来有残疾就没事了。”
这边国家只让生一个，那边百姓都想要儿子，这矛盾还真是不好协调呢。只是国家让生女孩，也拿点政策出来啊。譬如农村女孩能分地，单位女孩能分房，那大家不就不去追生男孩了吗？生的时候男女都一样，养的时候男女还是有区别的，也是没谁了。
阮惠婷暗搓搓吐着槽，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打消章家母子的念头。于是只能答应阮惠婧，等她月份大一点了就过来跟她一起住，不让章母找到，等孩子生了再说。
就在阮惠婷伸长脖子盼望着的时候，程春丽带着阮平杰终于再一次来到了千岛县。一起过来的除了缪新建，还有一位上次见过的程家老亲。阮平杰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偷偷跟阮惠婷介绍道：“算是四姐的堂兄，他们的爷爷是亲兄弟，同一个太爷爷。”
阮惠婷点点头：“事情定下来了，酒店归他是不是？怎么解决的？”
“大姐做主的，把温州那边一个新成立的房地产公司交给了他，让他组建物业。所以这次完成交接，他就回温州了，不会留在千岛县给你们使绊子了，你只管放心。”
“不是说程家都要移民了吗？怎么还成立公司啊？”阮惠婷放了心，随口多问了一句。
“程家移民也就是四姐她们姐妹四个，和一些比较亲近的亲戚移民，又不是程氏全族都走了，他们总得给留下来的人一点留点东西吧？”
“这样啊。”阮惠婷彻底放心了，不觉喜出望外。偷偷看了看旁边，发现孙立成也是一脸喜色，就知道阮平杰的消息不仅没错，而且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