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四)(五)(六)
书名:三个女人的婚恋 作者:锲而不舍 本章字数:4750字 发布时间:2022-09-26

(四)

 

杨柳村位于卫南坡的核心地带,距离县城30多公里,是个没有太长历史的村子,连寨墙都没有,就是因卫南坡的肥沃土地而兴起的。杜仁多次吹嘘:“我的祖上三兄弟最早来到这里,后来形成的村子。”

 

距离1947年年底还有几天,杜仁把徐娟一番打扮,就进了洞房。那天,成了全村的大节日,杜仁摆了50多桌酒席招待来客,村民每户基本都去了人,贺礼一般都很薄。只有邻近几个村子的士绅大箱小箱的送的重。乡里的几个领导也到了。杜仁兴奋了,谁劝酒基本都不拒绝,喝的酩酊大醉。洞房里也很满意。半夜起来小便,发现徐娟还睁着双眼,眼睛里泪汪汪的。他当然不清楚,徐娟是在怀念和刘华老师的温馨过去。

 

“给,戴上,很贵的。”杜仁拉开抽屉,拿出一双洁白的玉镯,要徐娟戴上。

 

“不,我不要。”徐娟本能地推脱。

 

杜仁说,早就准备好了,戴上吉利,可以早生孩子。徐娟一来就看到他的媳妇手腕上也戴了一双,可是30多年前生育了一回,再没有怀上。徐娟犹犹豫豫的戴上了,沉甸甸的,肯定值钱。

 

徐娟不知道,玉镯是杜仁几年前在豫北那个拥有殷墟的城市购买的纪念品。那时,作为军属,杜仁和本地几个士绅一起被政府请到殷墟游览,从妇好墓中出图的贵重的玉镯吸引了他。他在市里殷墟的纪念馆里买了两双。回去算卦的还巴结,说,玉器显贵,还能旺子。杜仁给了夫人一双,却没有再生一儿半女。徐娟来了,杜仁求子的心情更迫切,新婚就把另一双玉镯忙不迭地给了徐娟。

 

可尽管这样,徐娟的肚子一直没见大。不知怎的,在床上,杜仁总是硬一会儿,好像就没有射 精。所以杜仁也不好意思埋怨徐娟,倒时他媳妇私下问过几回。徐娟苦笑着,期期艾艾。他媳妇似乎明白了,吃饭时几次对杜仁旁敲侧击:“秏(没有)种子能长出麦苗?”杜仁脸红了,多次大罐喝中药汤,喝虎鞭、驴鞭酒等,但总是不管用。但杜仁一家对徐娟还不错,整天“少奶奶”地伺候着。日子一久,徐娟就有了家的感觉,总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对杜仁反倒有了一点感激之情。平时一口一个“老爷”。

 

这期间,郭俭,就是二蛋被杜仁开销了。那些年,随着解放军节节胜利,地方的共 产 党也分外活跃。杜仁早就发现二蛋不安分,跟他爹谈过几次。因为杜仁对共 产 党没有好感,听说还实行什么《土地法》,把土地分给农民,尤其不是滋味:“我祖上辛辛苦苦挣下的,为什么给别人。”他的口头禅邻近几个村都知道。儿子牺牲前探家,说起共 产 党也没有好感,还说共 产 党在抗战中“游而不击”,总和国 军闹摩擦。国 民党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把 怒火也怪罪到了各地的共 产 党组织。1948春节刚过,乡里就召集士绅们开会,列出名单捉拿首要分子。县里还派了联防队,看来是要动真个的了。

 

杜仁会上得到两个信息:一是二蛋是上了名单的,二是县里来的联防队的队长是徐金义。杜仁没见过,但听徐娟说过这层关系。回到村里,杜仁没进自家们,就找到郭敬云:“快让二蛋跑吧,上了名单了。”二蛋连夜就消失了。徐金义领着联防队员来到村里,杜仁叫徐娟请到家里,一顿好吃好喝,就想糊弄过去。但徐进义为难了,提出把二蛋的媳妇和孩子带走。因为刘华的关系,徐娟对共 产 党并不反感,劝叔叔:“孩子还小,在吃奶,别抓她们母女了。”徐进义也退了一步,说不抓孩子了,就抓母亲,问问情况明天就放回来。杜仁和徐娟也只好同意了。

 

没想到,一场灾祸不期而至。第二天,二蛋媳妇死在乡里临时拘留所的消息石破天惊!原来,二蛋媳妇长得不错,几个联防队员问案时把她强 奸了。二蛋媳妇撞到墙上碰死了。徐进义说:“这几个家伙真他妈操 蛋,我都不知道这事,一定要好好处理。”最后。几个联防队员只是和别的乡的调换了一下。

 

郭敬云对杜仁和徐娟倒没有埋怨,还说“主人是好意,要不,二蛋都被抓了。”依然在杜家当长工,只是把孩子托给了大蛋媳妇养活。麦收来了,郭敬云和大蛋更加卖力,村里30多人还当雇工,杜仁还是挽起袖子和大家一起干。到田里送饭的换成了徐娟,小伙子干劲更足了。几个小伙子私下嘀咕:“那腰,那屁股那么圆,那奶那么鼓,便宜老头子了。”干活之余,免不了拿徐娟“鱼水”一回。王尚奇(绰号“大胆”)盛饭时,故意捏捏“少奶奶”的手。几个经常“听房”的人还议论:“少奶奶没满足过,一次也没叫过。”

 

大胆更出格,夜里经常念着“徐娟”的名字入睡,不知做了多少次“鱼水之欢”的梦,“跑 马”跑的都不好意思晾床单。一天夜里,该他负责喂牲口,半夜起来,忽然看到徐娟刚洗完澡,关门进了屋子。大胆欲火中烧,竟走了过去,一推门,竟开了。原来徐娟忘了栓门,正擦着头发的水珠呢。大胆上去竟搂住,往床上拖,徐娟吓的尖叫:“来人啊,抓流氓。”几个长工全醒了,七手八脚把“大胆”捆了起来。杜仁来了,对着多年没见过的“奇耻大辱”怒不可遏,叫几个长工把“大胆”送到乡里联防队严办。大胆的爹娘都跑来了,跪着恳求杜仁放“大胆”一马,并说今年干长工不要例钱了。杜仁怒气冲冲,没有答应。送“大胆”到乡里的路上,“大胆”趁解手的机会跑了。也有人说,长工中有和“大胆”本家的,故意放跑的。

 

解放说来就来,1948年年底,刘 伯承、邓小 平率领的解放军解放了豫北,红旗好像一夜之间插遍了全县。杜仁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只是把儿子的纪念勋章摘了下来。并还和徐娟为“造人”而努力。徐娟还想起刘华老师告别时的话,等胜利一定接她,但已经永远不可能了。

 

(五)

 

“二蛋”和“大胆”回来了。据说,这几个月一直在不远的晋察冀根据地学习土改的经验。回来就组织了村农会,还挂一个牌子:杨柳村党支部。“二蛋”顺理成章成了支部书 记,“大胆”也当上了民兵排长。邻近的几个村,前营、射庄、后营等都是如此,共 产 党开始执掌政权了,一开始就拿出了“杀手锏”——土改。各村还来了上级派来的土改工作组。

 

但土改进行的并不顺利,几个村干打雷不下雨。几个村的地主都在看杜仁的行动。“二蛋”也知道症结所在,一个晚上,他和“大胆”一起敲开了杜家大院的门。

 

“坐吧,二蛋,不,郭支书。大胆,你也坐。”杜仁并不慌张,客气地主动让座。

 

“二蛋”和“大胆”也不谦让,坦然地坐下。也不寒暄,开始宣讲土改的政策。

 

“我的土地都是祖上辛苦积累下来的,也没有剥削谁,怎么就应该分别人呢?”杜仁还是老一套,本来还想就“二蛋”媳妇的事“辩解”几句,看“二蛋”直奔主题,就不再说别得了。

 

“可你的地都是谁种的,我最清楚。从记事就在你家打长工。”“二蛋”口若悬河。

 

“可我没亏待你们啊!改给的工钱不比别家低”杜仁大声的辩解。

 

“你那不是剥削是什么。”“二蛋”站了起来。郭敬云跑进来,不由分说,把“二蛋”推了出来,还只向杜仁点头致歉。

 

第二天,工作组的同志来了,直接宣布了土改方案,杜仁的500亩变成了50亩。50亩也足够杜仁一家生活了,就是长工没有了,都种分到的地去了。对杜仁也没有以前点头哈腰的尊敬了。尤其让杜仁不痛快的是,郭敬云一家分到的都是他的地。凭着多年的积累,杜仁的日子仍然“悠哉悠哉”。但经常对共 产 党发一些牢骚,一次和附近几个村的地主喝酒(土改后他们倒经常聚会),酒醉后竟脱口而出“共 产 党长不了。”

 

     这期间,徐娟回了一趟县城的娘家。叔叔因为联防队的事被抓了起来,但共 产 党不搞株连,还给母亲和婶婶安排了工作,都在县里的鞋帽厂上班。徐娟想起“二蛋”媳妇的事,打心底里认为共 产 党就比国 民党好。两岁多的妹妹徐秀看到徐娟手腕的玉镯,羡慕的不得了,抓到手里就不放松了。徐娟最后只好留下一只,带着一只回去了。

 

(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1950年的秋后。

 

杨柳村最东头,宽敞的支部大院里,有一口深井,据说是清光绪初年打造的,供半道街的人家打水饮用。井旁有一颗小梨树,也不知谁种的,有人说是吃梨的人打水落下的籽发芽长出来的。也许是井旁的水源丰富,梨树茁壮成长,不几年,就开满了绿叶。可能是用水方便,村支部就设在了这里。附近几个村有什么统一行动,这里也是聚集点,所以还设了个食堂,一般只供午饭。乡长是“二蛋”在解放区的队长老胡,老领导,“二蛋”也很积极上进,村里的工作总受表扬。

 

一个燥晴的上午,秋后的天那么热。村支部大院里人声喧哗。原来这里正在举行斗 地主的大会,附近几个村的地主也被捆来了。刚要开始这项活动时,各村并不积极。连“二蛋”和“大胆”等杨柳村的干部、农民都不积极,毕竟,杜仁对他们还不错,至少没有亏待过。

 

老胡急了,也知道杜仁斗不倒,附近的村就动不了。专门赶到杨柳村,找到“二蛋”:“必须把杜仁的坏给群众讲透,不斗他,别的村的地主就有观望心理。不行,把乡里的民兵派来,都给大胆指挥。”“二蛋”挠挠头:“他儿子还是抗战的烈士——”老胡手一挥,打断了“二蛋”的话:“什么烈士,国 民党,就要打到。你们定个日子,把几个村的地主斗捆来,一起斗,造成声势。人家西边几个村就是这样斗的,还受到县上通报表扬呢。”

 

老胡的话就是圣旨,“二蛋”等落实起来雷厉风行。经过几个村的干部工作,找了一些苦大仇深的群众参加,“二蛋”找借口还把父亲打发到姑姑家。他明白父亲和杜家的感情。“大胆”带领民兵捆来了地主,还在支部院里竖起高高的桅杆,准备把地主吊起来批斗。

 

“二蛋”首先发言:“杜仁这个地主,常年剥削长工,还表现得假仁假义,坏透了。我媳妇就是因为他死的。”杜仁抬起头,张嘴想辩解几句,院里的农民已经被激愤了,起身大喊:“坏地主,斗。”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了。第二个上来的是一位老太太。她手指向本村的李地主,说强要了她女儿,就是黄世仁。实际上,是她家主动提出女儿换地租的。接着,几位农民先后上台哭诉,确有苦大仇深的,但也有的是“二蛋”等做过工作的。

 

“把他们吊起来!”在群情激奋中,“大胆”指挥民兵开始吊人,邻村的几个先吊,杜仁最后被吊起。

 

“吊绳快断了,都听见响了,别吊了。要不,换条绳子吧。”有人劝大胆。“大胆”看着激 情的群众,不屑一顾:“没事,老地主都得吊吊,一会儿就完。”当杜仁被吊上桅杆顶部,要下落时,意外发生了,吊绳断了,杜仁摔下来,地上一片血迹模糊,当即就没了气。

 

大院里顿时鸦雀无声,人们被意外吓呆了。“二蛋”急中生智,马上站出来:“没事,老地主就该死。”“大胆”也吆喝:“老地主该死,家财也该归我们。”说完,不等“二蛋”表态,领着10多个民兵冲进了杜家大院。

 

杜家大院里,徐娟等女眷被勒令在东厢房呆着。她们战战兢兢,但也没想到杜仁的结局。“大胆”带民兵冲进来,把房里的东西,立柜、饭桌、粮食、衣服等都搬了出来,宣布要没收,美其名曰“刮浮财”。当徐娟的衣服,包括内 衣内 裤等都被拿出来时,她喊:“那时我陪嫁带来的,别收了。”大胆走过来:“别管怎么的,都不留。”徐娟走过去抢,“大胆”恼了:“连这小媳妇也带走。”

 

走进支部大院,批斗会已经胜利结束,群众都走光了,只留“二蛋”等几名干部。徐娟一眼看到杜仁的尸体,嚎啕痛哭起来,一把抓住“二蛋”:“赔,赔我们老爷。”“大胆”上去给了徐娟一个响亮的耳光,还说:“老地主,就该死,有啥好的。”把徐娟推到里屋关了起来。午后,一直呆在大队院里的“大胆”等人就在院里食堂用餐,他老感到打徐娟的手滑溜溜的,还有一股香气,越想越动歪脑筋。起身招呼几个乡里派来的民兵:“来,你们都辛苦了,我们再尝个鲜。”“二蛋”忙上前阻拦,“大胆”推了一把:“你就当没看见。”说着走进里屋,锁上了门。

 

这场耻辱徐娟做梦都没想到。也反抗了,把“大胆”的脸都抓破了,但被打晕了,已经记不清楚几个民兵上来了,床上已经污染一大片,双腿麻木了,疼的感觉都已模糊了。

 

夜幕降临了,这场耻辱才告一段落。徐娟忍疼站了起来,一阵巨疼,又摔到了地上,整了整凌乱的衣服,爬出了屋外。杜仁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她不知道,被民兵送回了家里。屋外秋风瑟瑟,沥沥下起了小雨。她想起了刘华老师,想起省城的高中,脸上还显出一丝微笑。想起了母亲、妹妹,暗地里告别,最后又下意识的摸了一把手腕的玉镯,一头扎进了深井里——

 

目睹了这凄惨一幕的只有那颗小梨树。秋风中,小梨树发出微弱的“飒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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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人的婚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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