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今夏等目送春喜班所有人离开后。
天,完全黑了!
夜幕拉开,满天星斗,月亮挂在西南天际,将月光洒向大地,照耀满城镇的一切,宛若一位老者睿智的双眸,注视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府衙的下人们,手执火把开始一盏一盏掌灯……
陆绎立于凉亭外,双手挽在身后,脸色铁青,双眸中似乎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胡害在官场混迹多年,能顺风顺水,绝非只靠运气和阿谀奉承的功力。他及其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从陆绎对春喜班众人的态度,他已猜到,昨夜混进府衙的内鬼不是陆绎心腹,便是他本人,兴许自己老底,这位眉清目秀的陆大人早就摸清了。
惴惴不安的胡害心想:这陆绎虽然年纪不大,但性格沉稳,《三国志》中的“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善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应该就是说得他这种人。
陆绎倏地开口:“胡大人,本官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谈谈,是去府衙大堂之上,还是你的书房?”
胡害望了望四周,暗自吞咽几下口水:“陆大人,还是去下官书房吧!下官为您带路。”说完他弯腰往前走去。
一瞬间的功夫,胡害花花肠子早就转了无数道弯,无论如何,自己在陆绎面前得夹起尾巴做人。还是去书房把门一关,莫要让府衙之内众人见到自己狼狈模样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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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绎跟在胡害身后,今夏、杨岳、岑福则紧跟其后,他们不傻,皆在心中暗想:人心隔肚皮,自古强龙难压地头蛇,在胡害一亩三分地上,万事不可掉以轻心。大人与胡害独处一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阿舍与其余锦衣卫站在原地,等候自家大人。
心跳到嗓子眼的那位翠芝,也怀揣小兔回翠园了。
众人来到书房门前,胡害先进去点燃烛灯,见里面有了亮光,陆绎等人才走进去。
书房中,岑福站在门口,杨岳自觉走到窗边站好,今夏则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左顾右盼,想寻找些异样的蛛丝马迹。
陆绎索性开门见山:“胡大人,我且问你,李方将军的尸首现如今在何处?”
胡害双手作揖道:“启禀大人,下官已厚葬李将军,就在郊外,您可以派人去查看。”
岑福、杨岳、今夏同时一愣,各自心领神会:算你还有点良心。
陆绎心中颇为意外,这个结果是他意料之外的,随即问道:“那一千将士们的尸骨呢?”
“下官也已派人安葬好。”
陆绎望着眼神飘忽的胡害,倏地义正言辞问道:“胡害,你为何要害死李将军与那一千将士?”
听完这话,胡害宛若被雷击中一般,双膝一软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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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绎冰冷目光中,胡害双膝跪地,不停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下官实在是逼不得已,有说不出的苦衷啊……”
陆绎冷笑一声:“胡大人,那你说说,你口中的‘苦衷’所指何事?”
胡害恍如沙漠中行人望见绿洲,抬头如实禀报:“李方将军不问青红皂白,就斩杀了扯立克的长子,那该死的扯立克竟然背地里派人掳走下官母亲,倘若下官不告诉他李将军行踪,他便要活埋下官的母亲啊!”
今夏、岑福和杨岳见胡害声泪俱下,眼神直直的望着陆绎,皆在心中暗想:看样子,胡害所言之事,句句属实,不像是在说谎……哎,可惜了那一千将士和李将军,埋骨于他乡。
陆绎盯着胡害,面不改色道:“胡大人,就算你为了尽孝心,就能无视他人性命吗?”
胡害跪着来到陆绎跟前,双手扯他衣衫,哀求道:“陆大人,下官知道自己该死,可是大错已铸成,还请大人看在下官一片孝心的份上,为下官指条明路……”
陆绎眼底闪过一抹快意,心道:胡害,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窗外月光皎洁,穿透窗纸照射进来,很是温馨。
书房里静悄悄地,只有胡害的祈求声萦绕于耳边,今夏微微皱眉,因为她有些饿了,却不好意思开口说去吃饭。
陆绎长叹一口气,故作为难:“胡大人,毕竟是一千将士啊,就算你死罪可免,终究活罪难逃。不过,倘若这次对付蒙古鞑靼,你能戴罪立功的话,本官一定在圣上面前为你美言……”
“多谢陆大人,多谢陆大人……”胡害再次如小鸡啄米般磕头。
一旁的岑福、杨岳忍不住暗暗好笑:看来胡大人深得朝廷官场处世之道,少说话,多磕头啊!
陆绎扫了眼地上月光,想到夫人尚未用晚餐,吩咐道:“胡大人,你去备些饭菜,我与众人一同享用。”
胡害站起来,正欲走向门口,只听陆绎声音再次响起:“你顺便在府里腾出几间厢房,以供我们居住。”
“是。”胡害双手作揖后,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赶去。
书房里只剩自己人,今夏笑嘻嘻地说道:“哈,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呢?”
杨岳憨厚一笑:“夏爷,你可悠着点,莫要把胡大人的家底吃空了。”
陆绎望着夫人,一脸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