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效率真是高,片刻功夫不到已经到了天府宫。
阿恒不在殿里,想必是出任务去了。我是有点分离焦虑的,前两次任务都有阿恒陪在身边,这次要一个人行动难免有点沮丧。
我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好振作起来。小声嘀咕道,“李贤啊李贤,你现在是神官,别像个没有完成分离的小孩子一样,还有灵魂在等你引渡。说好的要为玉成、素节而战呢,快点走了。”
这是一片住宅区,不停有人在街道穿行,我望着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的人群叹了口气,“唉,怕是没得猜了,还是在这溜达溜达等司命牌提示吧!”
我穿过人群悠闲的走着,不知多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小朋友抱着球跑来跑去的,笑着闹着,轻松自在,无忧无虑,仿佛这世间的愁苦烦恼都不曾来过,我是否也有过这种快乐,不用想身后事只看眼前人呢?
我闭上眼睛,想要从脑海里搜索出一些童年的画面来,哪怕是零星破碎的也是好的。调动了所有的神经通路,也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看来我曾失去了什么。
正当我稍显沮丧之时,一个球滚到了脚边,正要捡起来扔过去,想起来自己还隐了身形,只得改用脚踢,这样看起来像是风吹动的。
司命牌提示音响起,“待引渡之人,木晚。请前去引渡。”
这里是一座学校,看孩子的身量应该是小学。这学校四面都是红色教学楼,围成一个正方形,每栋楼之间都是相互连通的。
我站在楼下看到一个孩子从楼上坠落在半空中,飞身一跃,想要接住她,手伸出去却怎么也碰触不到。
这时想起阿恒说过的话来,“天道不可违。”这个坠楼的女孩儿,是我要引渡的人,他的生命在一步步地迈向向死亡的深渊。天道要她死,神也不能妄加干预。是的,我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她坠落在地,脑浆迸裂。
我努力抑制心中涌起的悲伤,紧紧盯着地上的生命油灯。灯灭剑起,女孩的灵魂腾空而起,缓缓升入水晶球中。
楼下正在打闹玩耍的孩子,听见响动停下脚步,摸了摸脸上沾染上的粘稠物质,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放声尖叫。
整个学顿时躁动起来,跑去喊老师的,受到惊吓愣在原地的,乱作一团。
我抽走木兰一节趾骨,这次没经业火炼化,直接装入玉瓶里,就当留个纪念。
我带着木晚的灵魂回到天府宫,刚进门便看见大司命已经准备就绪,我赶忙走上前去,晃了晃手中的水晶球道,“阿恒,这还有一个,一起完善吧!”
大司命接过我递来的水晶球,放在桌上,示意我去找木晚的生死档案。
“你好,亦鸣。我是司恒,现任大司命。这里是九重天,你已经死亡。我需要知道你生命结束前的五分钟里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大司命对面的这个女孩大概有十几岁。她坐在那里,双腿靠拢,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上半身都压下来,目光涣散,直直地盯着脚尖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的错。我在收割灵魂时看不到死亡全过程。也许你需要时间缓一缓,等你回过神来,我们再开始好吗?”大司命起身走到亦鸣身边,慢慢蹲下身去,尽可能让凌厉的表情舒缓下来。
大司命掌生死,周身散布着肃杀之气。不过这是只有在工作时才有的模样,平日里都是温润如玉,和蔼可亲的。
灵魂由光子构成,触摸不到。便不能用触碰肢体的方法传递关怀,安抚情绪,就只能通过控制语速、语调来完成。
女孩终于抬起头,对着大司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大司命的手掠过浮在空中的水晶球,水晶球撒下淡蓝色的光幕,吸走了女孩的灵魂。
“阿贤,这次单独出任务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任务完成的挺顺利,就是…”我一时语塞。
“就是司命牌让你挑选待引渡之人,你有点不知所措,是不是?”
“是的,我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度不了己,也度不了人。特别的无力。”
“阿贤,前两次出任务我在你身边是因为你还是新手,需要时间去适应工作流程。这两次引渡灵魂你做的很好,以后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可以应对自如。关键是你的感受何?”
“我的感受?”
“对。你内心的感受。你说任务完成顺利,这便是你的感受。”
“可是我拯救不了所有人。”
“你不必完美 ,你不必拯救所有人。世间无绝对 ,人是如此,神亦如此。”
大司命把装着木晚灵魂的水晶球递给我道,“好啦,要开始工作了。”
我接过水晶球站起身来,坐到大司命身边。摊开生死档案,抛出水晶球,木晚的灵魂出现在对面。
“你好,木晚。这里是天府宫,我是完善档案的负责人,我叫李贤。可以告诉我,你生命结束前五分钟发生了什么吗?”
木晚睁着一双大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道,“生命结束。我是死了吗?”
“是的,你已经死了,还记得死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木晚抬起头,眼珠向左转动,努力搜索着死前的记忆。
“我从四楼摔下来,然后就没有了意识。”
“怎么摔下来的?有人推你吗?”
“我记得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走出教室想去洗个脸清醒一下,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萧寒和希善跟着我走出教室,她们把我堵到了防护栏边。其他同学都着急往楼下跑,吵吵嚷嚷的,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我。我正要问她们想要干什么,她们两个人就一人抓住胳膊,一人抬腿把我扔下了楼。我拼命的挣扎,不停地踢腿,死死的抓住防护栏,大喊救命。可是太吵了,音乐声、打闹声,没有人听见我的求救。萧寒见我挣扎的太激烈,怕引来其他人。从兜里掏出一把锤子猛砸我紧握栏杆的手,一阵剧痛袭来,我下意识的松了手,停止了挣扎。萧寒我停下动作,用眼神示意希善把我扔下去,然后我就摔下去了。”
生死档案跟随着木晚的讲述自动生成字体。记录完成,生死档案也就完整了。
安静坐着的木晚,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圆圆的脸上晕上了一层怒色,充满笑意的眉眼扭曲在一起,狰狞了不少。她大声咆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们让我做什么我都照做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木晚尽情释放着愤怒,她双手握拳,想要砸在桌子上,可是灵魂无法碰触物质,只能不停地挥舞着拳头,却什么也打不到。
就这样折腾了一阵子,木晚脸上的怒气消散,扭曲的眉眼舒展了几分。可爱稚气的脸回来了,不过这脸上多了十分悲伤。
木晚蹲下身来抱住自己抽泣,却已不能落下泪来。
看到木晚情绪崩溃,我没有出手制止,只是任由她发泄,这是她的权利。
我走到木晚身边,想要安慰她,拍拍她的背。又想到无法碰触,手就停在了半空。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木晚抬头看着我说道,“姐姐,我不想死,我只有12岁,还有许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帮帮我,让我回去吧。我不甘心就这样走了,让我杀了她们,好不好?”
我看着木晚乞求的目光,不忍心熄灭这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
我深知人生艰难,在为人时经历过的磨难,也只是得以留条命罢了。可是我不能干涉,也无力干涉。在天道面前,人也好,神也罢,都渺小的如一粒尘土,随风起,随风落,尽是苍凉。
“对不起,我是死神。只度魂,不医人。只掌死,不管生。我无能为力。”
“你不是神吗?怎么会无能为力?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不想帮我对不对?”木晚再次激动起来,大声质问。
这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可是这就是现实。我不能给她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
“没有,我没有骗你。你的生命结束了,人间不再属于你。我无法让你复生,但我可以把任何人的性命送与你。你要回去不也是想复仇吗?”
“好吧,但是我要自己动手。”
“如你所愿。”
大司命全程在一旁观看,没有阻止木晚发泄情绪,没有打断我和木晚的交谈。我收了木晚的灵魂水晶球,道,“阿恒,陪我一起去吗?”
大司命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我相信你可以的。日后这完善生死档案的活就全教与你了。过段日子我想去人间游历,就不住天府宫了。引渡的灵魂就用洞天福袋给你传送过去。”
我低下头喃喃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可是我才刚刚感受到…”我还是没能说出口。
大司命走上前来,捏着我的下巴帮把我头抬起来,一如在九重天初遇的那样。
“阿贤,你听着。我游历人间这件事是在你来之前就决定好的,并不是说我要弃你而去。我知道你在为人时没有完成个体分离,游历人间这件事似乎让你很焦虑,你希望得到稳定的关怀是吗?但是你要知道,世间本无永恒,我遇上你之后就有了永恒。”
乙时空,思顺里。
天空撒下巨大的网,大口吞噬着残缺的灵魂。夜幕降临,白日里无法显露的邪恶,仿佛要借着夜色尽情狂欢。
皓月新村的一栋居民楼三层西户的人家还亮着灯,里面围满了人。会客厅里坐着的是一鸣小学的校长,主任、加害者及其家属。
这里是木晚的家,校方想要私下解决这起案件,保住学校声誉。校方在案发后没有叫救护车,而是找到目击学生帮忙把尸体抬进校长办公室,清理现场,驱散围观者,封锁消息。
事发后十分钟,校方组织中高层会议商讨处理方案,结果是不报警,稳住被害学生家长。补偿被害学生家长一百五十万,校方出一百万,两个加害者学生家长各出二十五万。
中高层会议商讨好方案后,立刻通知教师开班会,告知全校学生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否则所劝退处理。
校长先是联系了萧寒和希善父母,让他们来学校一趟。他们刚迈进校长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木晚的尸体,吓的不知所措。校长直接了当的告知,“你们的孩子,把木晚,就是你们看到的这具尸体。从四楼扔了下去,叫你们过来就是商量赔偿的问题,方案都定好了,学校出大头拿1一百万出来,剩下的五十万你们各出一半。”
四位家长还没有从感官刺激中缓过神来,都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校长打破了沉默,“都别愣着了,坐下来谈吧。”
萧寒的父母先坐了下来,希善的父母也跟着坐下来。校长端来四杯水,潇涵的父亲喝了水才缓过神来,说道,“校长,你把我们喊过来说我们的女儿杀了人,俗话说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找个替罪羊摆平这件事呢?”
校长平和的脸上顿时多了几丝怒气 ,道,“要证据是吧,跟我去监控室。”
校长起身要去监控室,四位家长也跟着走出去。监控室内安保小张正在低头玩手机,见校长进来,连忙起身陪着笑脸道,“校长是要检查工作吗?”
“我要今天下午3点10分左右的监控画面。”
小张一脸狗腿至极的模样,在电脑上一顿操作,道,“校长,您请。”
校长摆手说道,“你先出去。”
“好嘞。”小张弯着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你能好好看看,怕不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吧。”校长指着屏幕道。
萧寒的母亲画着精致的妆,身穿高级定制套装,举止优雅,周身散发出养尊处优的傲气。看到女儿把木晚扔下去的画面,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像是妆容钉在了脸上,稍作表情就会丧命。
监控播完,四人都不发一言。跟着校长走回办公室。
校长道,“你们都看到了,证据确凿。我刚才说的方案,你们怎么看。”
希善的爸爸道,“我女儿只是帮忙抬着腿,拿锤子把人家砸了的,示意我女儿把人扔下楼的都是萧寒,凭什么要我们拿一半的钱出来?我只出十万,多了一分没有。”
听完希善爸爸的发言,萧寒爸爸也坐不住了,腾的站起来,吼道,“把扔下去的可是你女儿,说什么我女儿示意,既然你女儿这么听话,让她去死她会照做吗?还不还是自己想扔的,别什么事儿都往女儿身上揽。”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校长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朝着两人中间砸去。吼道,“叫你们来是来吵架的吗?我不管你们两家想出多少钱,这五十万都必须拿出来。这是刑事案件,不是拿钱就能摆平的事。说的像是要你们半条命一样,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赶快准备现金,今天晚上跟我去木晚家给人道歉,不然就报警处理,都别想好过。”
“不能报警啊,不然我女儿就完了。这钱我们出。”一直站在旁边的希善妈妈终于开了口。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萧寒妈妈翻着白眼儿冷嘲热讽道。
萧寒家境优渥,父母有在家放现金的习惯,回家装了钱就往学校赶。希善家算不上富贵,也是中产之家,不过没有在家放现金的习惯,赶忙找五张卡去去ATM机取了十万出来,剩下的钱只能去银行柜台办理,由于没有预约只能两天后再来。
两家人再次赶到学校,已经晚上八点。校长提前交待保安,让他们进去。
办公室里校长正在来回踱步,思称着怎么处理尸体,天气炎热,尸体再放下去就要腐烂了。就这么放在办公室也不是办法,万一让更多人撞见泄露的风险就大了些。
正在校长想的入神的时候,两家人提着装着现金的袋子走了进来。
希善爸爸先开口,“校长,我现在只能取十万,银行那边约到两天后了,你看要不然先拿这十万去谈谈。”
校长只顾着怎么处理尸体了,根本没听见希善爸爸说什么。校长突然把左手砸在右手上,道,“有了,我们把尸体搬到锅炉房烧了。”
“不行啊,校长。现在是夏天,锅炉房还没启用吧。”希善爸爸回应道。
“那你们说这尸体怎么处理,你们的女儿不能管杀不管埋吧。”校长接着道 。
“我们不如把她埋操场去,足球场那块地是草皮,能挖开。”萧寒爸爸提议到。
“一整具尸体目标太大,我们不如把她切了,反正坠楼也摔得差不多了。给她抬仓库去,那里有工具。”校长道。
希善爸爸背着尸体走在中间,校长在前面开路,萧寒爸爸殿后,生怕出什么意外。
学校仓库早已废弃不用,里面放着翻修操场时用剩的材料和学生宿舍更换掉的杂物。三人前后脚进入仓库,希善爸爸把木晚的尸体放在仓库正中的空地上。
校长找来锤子、锯子、铁锹。萧寒爸爸拿来了毛巾和工装服,尽量裹出木兰的尸体。不确定会不会喷出血液,他们还在地上铺了淘汰掉的学生被褥,三人身上也披着床单,防止弄脏。
由于木晚已经死亡六个小时,放在校长办公室时开了空调降温,延缓了尸僵的形成。三人拿起锯子开始分尸。木晚是高坠死,肢体内脏都不完整,加上延缓的尸僵形成的时间,不费多大力气就完成了。
三人把尸块装进麻袋,收拾好现场,拿着铁锹向操场方向走去。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后,在操场在教学楼后面一堵墙隔开了学校居民楼,不然难免要被路过的行人碰见。昨天刚下过雨,足球场的草地掘起来也不怎么费力,三人分布在三个位置挖坑。大概挖了有一米,再往下挖有些费劲,直接把尸块扔了进去,埋土,铺草皮,尽量恢复原样。
处理好之后,三人开车朝着皓月新村小区驶去,与希善和萧寒妈妈碰头。
于是就有了我看到的一幕。
校长直接挑明,“木晚爸爸,这么晚了本不该来打扰你。不过你的女儿在学校发生了意外,在课间和同学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坠楼身亡。学校和两位参与玩闹的学生家长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拿出一百五十万作为补偿,您看怎么样?”
木晚妈妈正端着茶水过来,听到女儿死了,直接晕了过去,茶水也洒了一地。
木晚爸爸见状把人抱回卧室,关上房门,重新坐回回沙发上。
萧寒妈妈推了推身边的萧寒,示意她给木晚爸爸道歉。希善跟着萧寒站起来,一起给木晚爸爸鞠躬,道,“叔叔,都是我们的错,闹的那太过了,没有看住木晚让她摔下楼,对不起。”
木晚爸爸只是抬眼冷漠地看了看她们俩,就把目光收了回去。对着校长道,“我女儿的尸体在哪里?”
校长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上面是木晚的尸体照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照片。既然是意外死亡,报警处理就好了。我不要你的补偿。”木晚爸爸只看了一眼照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冷淡的说道。
“这俩孩子都还小着,一报警孩子前程不就完了吗?这件事是无无心之失,再给孩子一次机会吧。”校长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无心之失,我看未必吧。是她们杀了我女儿吧?如果只是意外,她们俩要承担的责任根本不足以牵扯到前程。校方不报警,尸体也不让看,还急着拿钱封口,恐怕不是意外。”木晚爸爸一脸不屑地说道。
萧寒和希善父母一如热锅上的蚂蚁坐不住了,脸上的汗不停地往外冒。
校长一改之前的慈色,凌厉的质问,“你觉得你女儿死的不是意外,是他杀。尸体在哪?没有尸体只能定为失踪。据我所知,你不是木晚的亲生父亲,而且你马上就有自己的孩子了,孩子上学得花不少钱吧。”
“如果我把这段录音交给警察,尸体的事儿,就不用我操心了吧。”木晚爸爸拿着录音笔晃了晃。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报警,一分钱都拿不到。”嚣张愤怒的嘶吼。
“别激动嘛,如你所说,我是木晚的继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情感羁绊。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尸体在哪跟我没关系。既然是谈判,那拿出诚意来,我要五百万,一条命,不算贵。”木晚的爸爸卸下了伪装。
“五百万一条命自然不贵,只不过一时半会儿地也凑不出,不如这样,我先回去开个会,商讨商讨这里是一百三十五万,您先拿着。这是补偿声明,也先看看吧,等钱齐了,我连着录音一并拿走。”校长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颜色,不过是很假的微笑。
“爽快。不过你得快点,我这人没什么耐性,要是来晚了,这东西就不在这儿了。”
我站在木晚家的客厅中,目睹了他们交易的全过程。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不能直视人心,因为人性有很多幽暗面,越是深究,越会看清真相而失望至极。”
我拿出水晶球,放出木碗的灵魂道,“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做为灵魂,你能听到、看到,却触摸不到实体。你要如何自己动手?”
“姐姐,你答应过我的让我自己动手,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木晚满是期待的望向我。
“既应允了你,便不会食言。这是九转灵丹,可以调动天地灵气为己所用。”我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木晚。
木晚接过瓷瓶,倒出九转灵丹,吞进腹中。
顷刻,木晚的灵魂像是被切开了一道口子,巨大的能量从切口处疯狂涌入。
木碗站在往前行驶的黑色车前,勾勾手指,两辆车相继翻倒在地,右手一挥,结界落下。
木晚把整辆的骨架掀飞,正在艰难往车外爬的萧寒一众人出现在木晚面前。
木晚一脚踩在萧寒的脸上道,“好久不见,萧寒。”萧寒周深瞬间升腾起一股恐惧,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来人的样貌。木晚移开了踩着萧寒的脚,蹲下身来问道,“想看清我是谁吗?我让你仔细看看可好?”
萧寒抬起头看到了木婉的脸,恐慌的道,“你是木晚,不可能,绝不可能。是把你扔下楼的,亲眼看你躺在血泊中,怎么可能没死?”
“你没看错,我确实死了。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缕灵魂。”木晚盯着萧寒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你想干什么?”萧寒问道。
“我想干什么你是知道的呀。你杀死我的时候,可是好生威风呢。”
木晚一挥手,校长和希善一家晕了过去,萧寒父母摔在萧寒身边。
木碗抓住萧寒的右手,一根一根掰断了她的十个指头,凄沥的叫声搅动着夜晚的安宁。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一心赴死的英雄呢。”木晚微笑着道。
听见女儿尖叫的父亲,酿酿跄跄地站起身朝着木晚扑来。木晚挑了挑眉,萧父被弹到数十丈外。
“好一出父女情深的戏码,可惜我不爱看。”
木晚转过头去对萧父说道,“别着急,我们一个一个来。”
木晚走到萧寒妈妈身边,道,“阿姨,你想活着出去吗?”
“想,我想活。只要能让我活下去,让我干什么都行。”萧寒妈妈平时的优雅傲气一扫而光,像是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木晚伸手召唤出一把锯子,扔到地上,道,“你们三个只能活一个,卸你女儿一条手臂,我就放你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扣掉你的眼珠。”
萧寒妈妈突然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别伤害她。都是我的错,我整天只顾自己开心,从来都没有管她,都是我不好,求求你放过她吧。”
“我说了,你们只能活一个。想要活命,一点代价都不愿意付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卸他她一条胳膊,你活着。”
萧寒妈妈哆哆嗦嗦爬过去捡起锯子,走到萧寒身边。
萧父朝着这边喊,“君华,你疯了吗?她是我们的女儿,你别做傻事。”
萧寒妈妈并没有理会萧父的喊叫,伸手捂住不停颤抖的女儿双眼,喃喃道,“对不起小寒,我的命和你的胳膊相比,当然是我的命更重要一些。人是你杀的,你学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说完便一点一点锯掉女儿的胳膊。无视女儿的挣扎嘶吼,直到女儿痛到不省人事。
“我可以走了吗?”萧寒妈妈问道。
“恭喜你阿姨,你为自己赢回一条命,你可以走了。”
萧寒妈妈仿佛得到了恩赦,发出阵阵大笑,一路狂奔而去。还没有跑出多远,她就迎面撞上了萧父的拳头,一个不稳跌倒在地,萧父并没有停手,疯狂的用拳头砸着她的脸,道,“你弄死了我女儿,我要杀了你为她报仇。”一阵愤怒的宣泄过后,萧父掐住了她的脖子,窒息而亡。
萧父来势汹涌冲向木晚,赤红的双眼闪烁着复仇的火焰,那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杀戮。
木晚镇静的向前走,每踏一步萧父的身上都会被刀子削去一块皮肉。不到二十步,萧父周深的皮肉几乎剥落殆尽,余下可怜巴巴的丁点皮肉勉强粘连在白骨之上。木晚随意地握拳,萧父的白骨就犹如大片大片的白纸散落一地。
我站在木晚身后,燃起一道业火,将萧寒一家三口的尸体炼化。
木晚解决了三个人。她还要杀掉五个,萧寒、希善一家和她的继父。
“希善,到你了。”
希善妈妈看着木晚,死死的抱住希善不肯撒手。
木晚抬手划过,希善妈妈的双臂从手肘处应声断裂。喷溅的血液浇了希禅善一脸。
希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拼命的磕头,每一下都掷地有声。
木婉清蔑的扫了一眼道,“怎么?你也想说是我杀的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吗?”
“不,不是的。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妈妈一条活路。”希善停止了动作,头已然抵着地面说道。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吗?”木晚道。
“你刚刚直接断了我妈妈的手臂,常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希善依然没有抬头。
“呵,你倒是聪明。把这长钉打进你母亲的肩膀,我就让放她走,如如何?”
“可是我哪有这样大的力气,我做不到的。”希善道。
“是吗?你扔我下楼的力气,可是不小呢。谁给你的脸跟我讨价还价?”
希善把头从地上拔起,吃力的将长钉一寸一寸钉进母亲的肩膀。
希善妈妈强忍剧痛勉强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傻孩子,妈妈上了年纪,死就死了。你不用管我,求她让你活下去。”
“妈妈,人是我杀的。她不会放过我的,我不能连累你。对不起,你忍一忍就能活下去了。”
希善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还没反应过来,强劲有力的大手扼住了她的脖子,眼前这个要取她性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爸爸。希善瞪大了眼睛,想要求一个答案。
希善爸爸读懂了女儿的意图,恶狠狠地回应道,“都是因为你,赔钱还不够,又要搭上老子的命。冤有头,债有主。我现在就弄死你,好平息她的怨念。”
木晚抬手,希善爸爸的手便扇在了自己脸上。木道道,“我让你动她了吗?我的游戏可还没结束。”
木晚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叔叔,你刚刚说的不错,我的事和你无关,没必要为你女儿搭上性命。可是你破坏了我的游戏,不然这样,你把阿姨的脑袋切开,让我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做完你就可以走人了。”
一把像是侩子手砍头用的大刀,随着木晚的话音落在地上。
希善爸爸毫不犹豫地捡起刀,朝着希善妈妈额头砍过去,粉色的脑组织清晰可见。
“原来脑子里装的是这些东西啊,有趣有趣。叔叔,你可以离开了。”
希善爸爸头也不回的冲出结界,还没来得及庆祝劫后余生,一辆面包车迎面撞来,压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
木晚的脸仿佛是在深渊冰封了万年,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木晚伸手穿透希善的躯体,肆意的把玩着鲜红的心脏。“其实我一直都对人体构造感兴趣,还想着长大了做法医呢。可是看我现在这个鬼样子,他们一定会骂我残忍吧。”
我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怎样安抚。她不过十二岁就承受了如此重大的痛苦,消散于人间,悄无声息。
一阵酸楚不停的在我胃里搅动。可我能帮的也只有让她手刃仇人这件事。
当我还为人时,人间的禁忌便是同态复仇。你报复我,我还给你的只会给社会秩序带来无尽的动荡。
天界的秩序则是因果循环。希善、萧寒杀死木晚是因,木晚复仇是果。合乎天道,不违伦常。
木晚在修行方面可谓是天赋异禀,九转灵丹的功用在她手里发挥的淋漓尽致,天地灵气召之即来。可惜她与天道无缘,早早的葬送了性命。
木晚拿出一沓钱砸在校长脸上,道,“这是五百万,我要你的命。”这次木晚干脆利落地割下了校长的头颅,回到了自己家里。
木晚的继父正准备回卧室睡觉,木晚站在他面前,道,“爸爸,你想我了吗?我给你带了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木晚把校长的头颅放在了继父手中。
继父是坐过牢的人,见过不少罪恶,也制造了不少罪恶。这种程度的恐吓不足以激荡他的内心。
继父马上换上一副慈爱的面容,道,“晚晚回来了。这个点不是应该在学校睡觉吗?怎么偷跑出来了。今晚就睡家里好了,明天一早再给你送回去。”
“爸爸,我今天好累啊。我们快点结束,你就可以休息了。”木晚催洞灵气,一根细小的铁棒钻进继父的鼻孔,破颅而出。
见事情了结,我准备带木晚回天府宫。只见木晚笑嘻嘻的道,“姐姐,谢谢你。不过不能跟你回去了。”
我顺势坐在木晚家的沙发上,默念传音口令,“阿恒,你忙完了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刚结束。问来。”阿恒的声音传到我耳中。
“我们选定引渡的灵魂,只有轮回这一条路可走吗?”
“不错,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我这次引渡的灵魂木晚,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入了轮回,这修炼的能力就浪费了。我看她也不想轮回,就来问问你能不能让她修鬼道?”
“确实挺可惜的。每个时间节点都有上百甚至上万个人死亡,我们两个再拼命也只能在同一时间节点引渡两个。只有那些没有被我们引渡的灵魂才可以修炼为鬼。”
“好吧,我算是有心无力了。”
我算好时间抛出水晶球,喊了声,“回。”木晚再次被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