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淑清的死如同落水巨石,一瞬间激起千层巨浪!
天下文人本就对崔家之事心存不满,如今直接导致裴淑清被害的华家直接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谁都知道,华家之后站的是谁。
但清流文人自有傲骨,不会因为强权的强迫就折弯自己的腰,不过短短三日,天子的案上弹劾华家之流与直谏此事的折子便如落雪一般堆积成山,更有不畏死者,直接跪于堂前,请求天子严惩这事的始作佣者。
退朝之后,年轻的天子急召重臣入宫商议如何平息此事,但对于严惩罪魁祸首这事,却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这事,实在难办。”
天子抚了抚额头,面对吵得火热的两派臣子,只觉得头疼不已。
眼下事实闹成这样,不是诛杀一个草民,一个华家便能了结的,华家之后是位高权重,又掌握兵权的襄王叔,牵一发而动全身,年轻的帝王根基不稳,跟本无力与之抗衡。
“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动崔家了,崔家的事,确实是急躁了些。”
襄王座于天子之下,懒洋洋地倚靠在软枕上,显然,并不为这事而忧愁。
眼下天子根本不敢轻易动自己,他怀着看戏的心情,想看看这场闹剧究竟能不能难得住自己这个好侄儿。
“华家不能动,其余的,全凭天子心意。”
这话无疑就是掐断了天子想要弃车保帅的冲动,无奈之下,只能另想办法。
“传令下去,对那小子动用严刑,只要他能改口,便设法将祸水引向裴家,另外,找个由头将崔夫人厚葬,赦免流放在外的崔氏族人,加以安抚,等这事尘埃落定,再由刑部发布一份公告述明原由,替罪之人处凌迟之刑,以平民愤。”
“可只有一个刺客,根本不能平息此事,还请华家推几个份量的人出来,否则......”
愉王一向与襄王不对付,自然不肯轻易放地这个能够削弱对方势力的机会,死死咬住这点不放。
“这事,不成问题,便让华家自己决定,将谁交给刑部吧。”
襄王挑了挑眉,算是让步。
宫里的命令很快便传到了华家,华家一时间人人自危。
而刑部接到了命令,自然会对关在牢笼里头的平安“特殊关照”。
平安已经不太记得,自己究竟在这些酷刑之下晕过去几次,又被冷水泼醒过几回了。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刑罚,那些闻所未闻的刑具用在自己身上,下流龌龊的手段折磨着自己的心智,若非他一身傲骨撑着,只怕早已屈服于那些刑罚之下。
“嘿,这小子,骨头倒硬。”
负责刑讯的是个面色漆黑,神情严厉的官吏,听手底下的人,喊他一声魏大人,看着便像个屈打成招的主。
然而,在连续三天的刑罚却一无所获之所,刑部的人又换了法子来折腾他,不再对他用刑,反而找了大夫来给自己治伤。
平安冷笑一声,只道,对方是怕自己挨不过,在没有得到自己口供之前,便断了气。
只是,对方的无耻显然超出了“人”的底线,很快,平安便觉察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
来治伤的大夫也不知道在那些药里头加了什么伤口倒是愈合飞快,但只要不按时上药,浑身便如同万蚁噬心那般痛苦,甚至,还一度产生幻觉。
但每次上完药,他又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便是神仙也不过如此。
见平安自己意识到,那魏大人也不瞒着,直接告诉他这玩意叫“银朱粉”,是从南洋传来的一种药物,少量服食,可减轻疼痛,但用多了便会上瘾,若不及时服药,生不如死。
“这可是好东西,价比千金,而效果,却比五石散更加强烈,尤其是对你这种硬骨头。”
对方冷笑,显然成竹在胸:“大夫说你的伤差不多,三日之后,我再来。”
话音未落,面上便被平安唾了一口唾沫,他也不恼,拿帕子擦拭干净,随手一丢,转身踏出牢笼。
“都仔细些,别让他死了。”
“是。”
那些狱卒点头应下,对这事十分有经验,不由分说,便将平安用绳索牢牢捆住,口中也塞上了布条,寸步不离地守着,任由他在这里,挨过这三天的时光。
城内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毛毛,所幸的是,为了保护烛生,她将烛生留在了外头,有五彩蟒守着,不会出什么茬子。
回去的路上,毛毛一脸忧愁,很多事情,她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这些汉人诡计多端,先将人杀了,再厚葬安抚,又赦免崔家族人,作出一副宽和的样子,可不像是真心悔改的样子。
她现在联系不到绵绵,也联系不到平安,至于那个黑子,她并不想主动招惹,生怕人没救出来,先把自己给搭进去。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有了主人的命令,五彩蛇将烛生照顾地十分仔细,还甚至弄了几个清甜的野果子给他吃。
烛生看着寸步不离守着自己的五彩蛇,不禁有些好笑又感动。
都说人心难测,与人比较起来,还是动物单纯多了。
眼下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毛毛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有平安的消息了。
自几天前,平安一去不返,两人熬到了今早,实在忍不住,于是毛毛便决定自己去城中打听消息,如今迟迟未归,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响铃声。
五彩蛇顿时来了精神,忍不住探出头去。
“你回来了?”
一人一蛇瞬间高兴不已,见主人回来,早已饿了的五彩蛇赶紧开溜,去找吃食填肚子。
“饿了吧,我带了烧鸡和包子,你先吃,吃饱了,我再与你说。”
毛毛放下手中的包裹,从里头拿了用油纸包严实的食物,拆开递到了烛生面前。
“我不是很饿,你先同我说说,不然我也没胃口吃饭。”
烛生急忙拉住毛毛的手,面上焦灼之色难掩。
但毛毛可不惯着他,冷着脸看着他:“听话,不然,你什么都别想知道。”
烛生知道她的性子,可好讲话,说一不二,也不敢忤逆,加上他身体被种了蛊虫,这几天胃口不错,于是便拿起东西吃了起来。
直到见他吃了一只烧鸡,外加五个大包子,毛毛方才敢将城中发生的事情挑着同他说。
然后,不出所料地,换来烛生滔天的怒火!
“你说什么?我不信,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