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机器其实是技术活,不能损坏零件,还要考虑路途运输的安全,以及到达现场后的使用方便等,所以志行每天都去看,一是听取各项技术方案,二是看现场的操作,防止野蛮操作。
这天,李志行会同程名恭,正在现场指点,狗娃在旁边学习,哈同洋行的约瑟夫来了。
约瑟夫来看地皮情况,其实地皮情况有什么好看的,地就在那里好好摆着,又跑不了!说看看拆装进度还是个不错的借口,这个犹太人借口都不会找!约瑟夫其实有其他目的,而李志行其实也一直在等约瑟夫来找。
原来约瑟夫将与李志行的交易情况汇报给了老板哈同,同时讲了志行的宣传计划。老哈同是房地产的行家,只是因为时代限制,还没有进化到后世房地产行业那样智计百出。李志行的计划书让哈同产生了不少启发,拿着计划书足足看了两天,就有了不少新想法,便找约瑟夫商议,可约瑟夫终归说不清楚,于是便想和李志行再详细谈谈,想再从李志行这里掏点东西。
约瑟夫先谈天气,这是从英国佬那里学来的习惯。可天气不晴不阴,也谈不了几句。随后谈到工厂,可约瑟夫是外行,也谈不久。外国人讲话,向来讲究直来直去,可这约瑟夫不知道是沾染了中国的习气,还是不想让李志行看出端倪,愣是瞎扯了好一会子。
等终于说到了地产,这个两人都能谈,约谈越多,约瑟夫似乎和李志行有相见恨晚之意,又拉着志行去一起喝咖啡,以便再谈。
交谈中,李志行说了一些房地产经营方面的办法,约瑟夫受益匪浅,以至于动了雇佣李志行当买办的念头,但观察李志行醉心实业,终于没有开口。
最后,话题毫无悬念的落在了宣传上面。志行便开始大力鼓吹宣传的重要性,什么酒好也怕巷子深,宣传带来的利益从来都是以一当十的,而且宣传永远不嫌早,越早宣传越早受益,越全方位的宣传受益越大……等等,直听得约瑟夫血脉偾张,恨不得马上大干一场,完全成了宣传论的信徒。
约瑟夫走后,狗娃直夸志行能说。志行摸摸鼻子,自己也觉得奇怪,前世自己并不擅表达,为啥这一世就这么能吹呢?也许是多了信心和大不了从头再来的洒脱吧。
隔天,沪上各大报纸就刊登了一则消息:实力雄厚的哈同洋行欲在祥生纱厂原址上兴建超级豪华酒店,聘请了世界顶尖的法国设计师,规划宏大别致,规格豪华……。
文章是请高手写的,让有钱的大佬一看,恨不得马上拥有一个房间;让有实力的政客一看,立刻想在里面待客;即使没钱的人一看,也立刻想前去一睹风采过过眼瘾。总之,报纸的宣传效果很好。
这还不算,约瑟夫的招数远不止此,还请了很多美女俊男在沪上繁华的地方表演,各种西洋乐器上场,演员里还有不少外国美女,衣着暴露,上海人可算大饱眼福,搞得万人空巷,报纸又沸沸扬扬的宣传了好几天。
后来,乐队竟然跑到祥生纱厂外面来表演,厂子里的工人没法干活,正在拧着螺丝,扳手都有可能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脚。实在没办法,李志行下令停工一天,让大家专门看表演!这种演出,若要收门票,怕不得一张好几个银元,就算给大家发福利了。
约瑟夫的宣传收到了奇效,很多有实力人开始在哈同洋行预定,打算将公司搬进这个未来亚洲最高级的酒店。约瑟夫按李志行给他出的主意,开始收定金,几天时间竟然收到了5、6万,真是好招数!与预期相同,这个未来的酒店定金节节攀升,很快发展到一房难求。
哈同洋行开发新酒店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市井皆知,连青帮的洪阿四都派人来探听消息。这下李志行倒不好意思了,此次到上海,一直没去拜会,有点礼数不周。于是就备了礼去见阿四,两人熟稔,少不了一顿酒喝,志行将酒店的相关消息,都告诉了阿四。
隔天,志行又备了礼去见楚相九,这次不同上次,现在李志行已经是个有实力的人了,带着三个保镖,其中两个一看就像是军队上的。
楚相九非常客气,专门设宴款待,请了不少上海的青帮头目,李志行本就是帮会中人,和大家义气相见,一顿酒和青帮不少头目结了善缘。席间,大家问起哈同洋行开发酒店的事情,李志行粗略应答。
上海到底是聪明人多,终于有人来找李志行,要买剩余的去10亩地,出价是现在地价的两倍,4千5百大洋一亩!李志行没有答应。
随后又有不少人来,愿以更高的价钱买一两亩地,志行皆未答应,劝他们去买周围的地,但周围没有这么大的地块,而且也趁机抬价,一小块一小块凑起来,说不定比买李志行的成本还高,所以这些人只是一味追逐李志行。
李志行却不想零碎卖,他在等机会。
最终,只剩下了两个大佬,说若10亩地不愿一次出售,四五亩地亦可,价钱好说,志行未置可否。
不料其中一个姓陈的大佬很有办法,竟然找到了楚相九。楚相九也未贸然向李志行提出,先派了洪阿四来打探志行的想法。志行说本来自己想开发那块地,但楚相九和阿四的面子不能不照顾,但容思考一天,明天答复。洪阿四听闻非常高兴,感谢志行给这个面子,回去等消息了。
洪阿四走后,李志行立刻安排人去找另一个想买地的姓赵的大佬,此人李志行已经了解过了,几代经商,颇有资产,商誉还不错。
等约这位赵老板到浦江饭店一谈之后,志行才知道,这位赵老板竟然也想开个饭店,想借哈同所建饭店的人气和名气,做稍次一等的生意。
这个想法李志行并不认同,便说了自己的想法,提出愿意与其合伙办写字楼,并讲了在饭店旁边办写字楼的优势。赵老板听到李志行愿意出手就很惊喜,又仔细分析了办写字楼的想法,十分信服,两人便仔细商议,最后确定总投资10万大洋建一个3层的豪华写字楼。
建写字楼自然用不了那么多地,连带休闲设施下来,总共4亩地足够了,于是谈定李志行以4亩地地皮入股,占15%股份, 并拥有两个大办公室的产权,李志行想把上海汉堂商行的牌子挂到这里来。
一切谈妥,择日签约。另外,李志行还答应帮赵老板写一份整体规划书供其参考,赵老板自然高兴,李志行的规划书可值不少钱,连哈同洋行都认可!
跟赵老板谈妥之后,志行便可以着手解决剩余地块的问题,于是他通知洪阿四,说可以见见那位陈老板了。
仍旧约在浦江饭店,这种地方像楚相九这样的帮会人物寻常也来不了,所以着实打扮一番,包括洪阿四在内。
结果,来的不有楚相九几个,还有一名青帮大佬陈会昌,另有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李志行只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志行带了狗娃、小五和两个保镖,西装革履,派头很足,大佬们对这个帮会和商业两栖的新锐都比较尊敬。
落座后一经介绍,李志行才明白自己今天遇到了谁,难怪觉得眼熟,原来那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日后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的杜月笙!此时的杜月笙尚未发迹,认了陈会昌做老头子,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但因为精明强干,很受陈会昌信任。
其实今天的事情本就与杜月笙有很大关系。
原来这位陈老板和陈会昌很有关系,因为买地不得,便问到陈会昌这位青帮大佬那里,想请陈会昌想办法?
陈会昌虽很有势力,但却拿李志行没有办法。这个不是打黑枪扔炸弹能解决的,李志行也是陕西哥老会有名有姓的人,算是个过江龙,搞不好会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时恰好杜月笙在场,便出主意请楚相九帮忙。因为李志行本是帮会中人,同气连枝,又两次拜会楚相九,和上海青帮交好。这些事情杜月笙是知道的,想来应该给些面子,于是就促成了今晚的一局。
得知自己在和日后大名鼎鼎杜月笙打交道后,李志行未动声色,徐徐与众人交谈,中国人的习惯是吃饭时先叙旧,再谈各种渊源、故事,最后才到正题。大家都是场面人,都不着急。
谈到高兴处,楚相九还让一个随从表演了一手功夫,大家纷纷捧场,李志行有心显露,也让小五漏了一手,豪华饭店又不可能打斗,纵是如此,大家也看得出来小五是真练家子,由此对李志行的实力更高估了一些。
有酒为佐,大家谈的很好,那个陈老板竟然妙语连珠,惹得大家不住欢笑,杜月笙也是讲话熨帖,李志行又有意交往,所以不一会,便和杜开始称兄道弟。
酒过三巡,终于谈到正事。原来那位陈老板鉴于上海没有好的娱乐设施,有钱人没地方花钱,想借哈同饭店聚的人气,建一个大型游乐场,规划约需四、五亩地。上海有钱人多,建游乐场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陈老板愿意每亩地出5500块大洋,买5亩。
而这地块,有的买家已经出价到了每亩6000块,这点陈老板是知道的,但做生意总是要讲价,所以慢慢加价是个妥当的方式。
李志行听完后,说到“今日承蒙两位爷叔抬爱,以及杜大哥和阿四哥帮忙,介绍了这笔生意,也承蒙陈老板信任,愿意和小弟打交道,非常感谢!适才陈老板说到建游乐场的事情,小弟很赞成,不过小弟还有个建议,陈老板是否想听?”
陈老板忙说“李老板几张文字,就让哈同洋行一炮打响,必定是什么妙招,还请快讲!”
志行笑了笑说“我想是这样的,等哈同饭店和陈老板的游乐场一建成,此处必会繁华异常,若在此处开设商铺,生意必定十分兴隆,陈老板有没有想过在游乐园外再建商铺呢?”
“可没有多余的地了,缩减游乐场的占地,只怕要减少不少项目。”陈老板沉吟道。
“其实此地以后必成闹市,那些占地很大的游乐项目,在此建设并不划算,陈老板大可据此缩减一些项目,地皮和资金正好用来建设商铺。另外,我可以再拿出一亩地来供建商铺之用,商铺不必太大,总能建大约10个商铺吧。”
“哦,如此最好,那么价钱……”陈老板听说还有地自是高兴,但又怕李志行趁机加价。
李志行笑着摆了摆手,说到“这一亩地不要钱,换两个商铺,另外,那5亩地的价钱,陈老板也不必担心,楚老爷子和陈老爷子都是我的爷叔,我和月笙大哥也一见如故,阿四大哥又与我交情深厚,那五亩地的价格也不必5500块了,每亩5000即可!你我相交,也是缘分,我们来日方长,你意下如何?”
陈老板一听价钱不升反降,激动地站了起来说到“志行兄仗义,我就腆面承情了,就按你说的,我给你两个位置最好的铺子!来!我先干为敬,干了这一杯!”
志行这个面子给的精彩!楚相九和陈会昌都相视一笑,杜月笙也不禁深看了李志行两眼,暗叹这是个做大事的人呀!洪阿四脸上异常光彩。众人齐声叫好,饮了此杯。
最后,志行还答应帮陈老板参谋商业计划,大家更是觉得有面子,明白人都知道,李志行的主意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