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税务局培训班,是在白原市举行的。培训后还安排一天游白原湖,但姜峰惦念妻子杨颖,于是急急忙忙连夜赶回来了。
进了小区,他抬起头向楼上望着,体会着回家的温馨感觉,四楼那几个黑乎乎的窗户就是他和妻子杨颖的爱巢。
这会的杨颖一定是在梦中了吧,会不会正做着思念丈夫美梦呢?姜峰心里暖暖的,还有些软绵绵的。旅途的疲惫,顿时消除了一大半。回家的感觉真好。
他掏出钥匙打开楼道门的时候,楼道里的感应灯跟着亮了,像是迎接他回家的仪式。他缓缓步上四楼,掏出钥匙轻轻打开防盗门,蹑手蹑脚进屋去,在背后轻轻把门关上了。
客厅里黑灯瞎火,姜峰把眼睛闭上半分钟,再睁开时已经看清家的轮廓了,多么熟悉多么温馨的一切呀。他这样感叹着脱下皮鞋,习惯地去鞋柜摸自己拖鞋,却摸了个空。可能是杨颖把鞋洗了,晾在了阳台上了吧。
卧室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亮光,有电视的声音。看来杨颖又躺在床上看电视了,这个坏毛病,姜峰说过她好多次,就是改不了。
肯定又是在眼泪叭叭的看韩剧呢。想起她在看电视时那种强烈的代入感和丰富的同情心,姜峰觉得好笑。她就是个小女人。
在外边参加培训这半个月时间,每次给杨颖打电话,他总要交代一句,睡觉时一定要记得把卧室门反锁上。杨颖每次都是娇气的道,偏不,我巴不得进来个采花大盗呢,谁让你不赶紧回来抱我。
姜峰把耳朵凑到门缝上,听到电视里传出一个男人十万火急的声音。每天一粒,就能让你做真正男人。赶快行动吧,现在就拿起你手中的电话。姜峰一阵暗笑,这应该是和酒店里看的那个广告差不多。现如今全国的男人好像在一夜之间都肾虚了,需要各种方法大补。特别是那个“你好,我就好的广告”,满满的性暗示,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电视台审查的。
啊——
卧室里的杨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怎么,又发现蟑螂了?姜峰一惊,正要伸手拍门,却又听到了杨颖发出一串串的惊呼。啊——啊——啊……
姜峰伸出去的手,凝固在了半空中。这声音他太熟悉不过了,每次他满头大汗把眼神迷离的杨颖送上云端。她都会发出这种恐怖的叫声,而且一声高过一声。这时候姜峰担心被左邻右舍听见,赶紧拉起被子,把杨颖的头蒙上,但马上被她一把打开,嘴里吼着,我就是要叫,就是要让别人听到。
姜峰吃惊又欣喜的望着杨颖,她原本妩媚的脸逐渐扭曲变形,听着那种节奏分明的疯狂嚎叫,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其实当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杨颖没有这么豪放,她是有启蒙老师的。那时候他们在外面租房,隔壁邻居是一位戴眼镜的单身女人,那女人据说是大学的讲师,长相一般,但身材特别突出,女性特征特别明显。
她每次和姜峰打招呼,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不但模样很淑女,语气也是轻声细语,处处透露着知识女性的矜持,斯文得很。
不斯文的是,隔几天她就要带回一个和上次不同的男人,在她那屋里刀光剑影鏖战,喊杀声惊天地泣鬼神。杨颖第一次听到眼镜女人骇人的叫声吓坏了,紧紧地拉着姜峰说,快打110,有人在杀那个女老师呢。
早已听得血脉喷张的姜峰一把抱起杨颖,扔在床上边剥她衣服,边嘻嘻笑着说,用不着报警,因为你马上也要被杀了。
当晚,杨颖果然发出了那种类似被杀的声音。在杨颖的叫声中,两个人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打那以后杨颖的叫声和眼镜女人的叫声,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候遥相呼应,此起彼伏。
杨颖的优点是爱钻研,善于学习,敢于突破。在以后的实践中不断总结锤炼吸取其精华,剔除其糟粕,最终打败了气焰嚣张的眼镜女人。还没等到喝杨颖的拜师酒,那女人就卷起铺盖怅然离去了。
新婚燕尔的杨颖,好像对这个事情格外痴迷。大概是因为她是学医的吧,喜欢研究理论,然后再去实践,并在实践中得到满足。
肯定是杨颖又在自力更生呢。已经半个月了,一般女人也受不了,何况还是杨颖。姜峰这么安慰着自己,好比沉入深渊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姜峰娶了这个女人,也算是开眼界了,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快乐竟然能分那么多种。每一种又各不相同,千姿百态,奇妙无比,他开玩笑说杨颖,你可以出书了,名字就叫做我和老公的床上日记,发在网上肯定能成大神。
杨颖还真拿出手机说,我得把咱俩的照片拍下来,将来做插图用。杨颖生就一副可爱相,骨架小,肉多,皮肤像烤瓷一样白,光滑得连苍蝇都跌跤。她还爱害羞,连跟病人说话都脸红,而且红的时候总拉着长长睫毛,脸蛋像熟透的苹果,男人女人都想上去咬一口。
让姜峰不解的是,平时腼腆害羞,温柔如同小猫似的杨颖,到了床上却判若两人,以至于让姜峰很难把两个她统一起来。总以为压在身下的是另一个女人,莫非杨颖都像网友说的那样,白天很傻很天真,晚上很狼很暴力。
大学毕业的姜峰,个头高大,英俊潇洒。他在学校练过体操,参加工作后一直坚持游泳,对自己的身体充满自信。这点从游泳池里那些女人看他的眼光中就能得到证明。
但在杨颖身上,他的自信正被一点点腐蚀、风化。每当他让杨颖几度死去活来以为大功告成,开闸放水,翻身下马后,浑身滚烫,目光粘稠的杨颖却一把拉住他,说出让全世界男人都闻风丧胆的三个字,我还要。
没有办法,只好重新翻身上马。但已经缴枪投降的他再做时,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于是急吼吼的杨颖指责他不负责任,敷衍了事,甚至让姜峰眼巴巴看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他的替代品。
已经空房半个月的杨颖,准是又在自我解决呢。姜峰暗暗发笑,这个时候她要是看到自己,肯定得像见到救星一样,疯狂起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比自己不在眼前时更可爱,姜峰怀着一种猎奇心理来到阳台上。
卧室的窗帘紧拉着,窗帘布被微弱的灯光染成了橘黄色,一片朦胧。这柔和的光线肯定是床头那盏落地灯发出的,那盏灯是杨颖逛了无数个灯具店才选中的。造型是一个半裸少女怀抱着一个橘黄色的标枪,枪头上面顶着灯座。这盏灯也是杨颖召唤姜峰的信号灯。每当杨颖把光溜溜香喷喷的自己摆在床上,扭亮盈满暧昧的灯盏时,姜峰就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了。
窗帘虽然拉得很严,但从侧面看过去,中间还是留着一个极小的缝隙,姜峰悄悄地把眼睛贴了上去。
许多年后,当姜峰再回想起当晚那一幕,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追悔莫及。如果培训班结束后,他跟着大家一起去旅游,如果他不提前回来,如果他回来前先给杨颖打个电话……如果没有这些,他和杨颖的人生或许仍然是俊男靓女的甜蜜生活,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些锥心刺骨的变化了。
灯光迷离的卧室里,身无寸缕的杨颖半蹲在床上。身体一上一下剧烈起伏着,宛如坐在一个钢性极好的弹簧上。她结实饱满的胸脯,上下翻飞如同两团炙热火焰,急于烧脱身体束缚,夸张的奔放着。她头向后仰,瀑布般的长发倾泻在洁白光滑的后背上,随着身体起伏猎猎飘动……
她迷茫微闭眼帘,半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息着,每蹲下去一次就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橘黄色的灯光包裹着她完美的身体,使她宛如一尊飞扬女神,正偷享着飘落尘世间的快乐。在她身下是两条长满黑毛的男人腿……
这两条腿他见过,想不到此刻却被杨颖压在身下。姜峰像猛然被高压电击中了,头晕目眩,手脚瘫软的差点歪倒。他周身血液刹那间全涌到头上,血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如同高速旋转的盾沟机在钻一架石头山,振聋发聩。
他想再确定一下,那是不是杨颖,杨颖的身下是不是有两条黑毛腿。可他的目光却越来越模糊,不但什么也没有看到,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旋转起来,眼睛与思绪都陷入一片原始的混沌之中……
他咬紧牙关,牙齿嘣嘣嘣一阵响,急匆匆去厨房拿起了菜刀,很想像一个男人那样冲进屋,剁掉那两条黑毛腿,还要让他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做男人。
就在这一刻姜峰猛然想到了朱媛媛,他那个还在监狱里服刑的母亲——那个生他养他,为了他而身陷囹圄的女人。母亲还有两个月就出来了,不能让她经历无数苦难,还要再受失子之痛……
姜峰的大脑一瞬间出奇地冷静下来。什么婚姻爱情都他妈扯淡,都是为了性欲找一个合法的借口。那些可笑的山盟海誓,蜜语甜言更浅薄得如同公共厕所里的手纸,轻轻一抠就能抠出洞来,只有母子才有连心的亲情。为了母亲,我绝不能死……
姜峰悄悄离开了那间曾经给他留下无尽欢乐,如今却让他极为悲催的房子,缓缓的消失在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