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听李亘要亲自画像,不敢怠慢,赶紧备好了笔墨纸砚侍候着。
李亘用小手使劲抓紧了毛笔,很快便画出了一副自己的画像出来。
柱子夫妻一见那画像虽颇有个样子,但面容憔悴愁苦,双眉紧锁,连李亘当日风彩的三成也无,不由啼笑皆非:“大人这是何意?”
李亘只道:“阿爹只管拿去给她,她若嫌弃那再好不过了。”
柱子不敢多说,便揣着画像瞅了个时机给了蓝一。他本来很是忐忑蓝一嫌弃他不够诚心,谁料她展开看后竟然红了眼圈:“大哥哪里得来这般特别的画像,竟如此真实。想是大人年纪轻轻就心怀万民,才让一副好容貌落成这般憔悴,属实让人心疼。”
说完她又痴痴的看了一会儿, 便将那画像小心捧了,认认真真的贴在了住处的墙壁上,为防亵渎,又找了两片蓝布将画像围出一处专门拜念的空间。柱子哪料到这般结果,回来和李亘一说,李亘也有些意外,愣了会子神才道:“她自幼无人疼爱,竟只有一条黄狗对她好,想来那日在祠堂里走投无路,便将我那塑像当了依靠,如今且随她去吧,日后若有好姻缘,再帮她做打算也不迟。”
柱子夫妻如今对他又敬又爱,无有不从,忙道:“那便听大人的。”
李亘对他夫妻无奈,只道:“如今蓝姑娘也在家里了,爹娘只管叫我大人,让她听见是何道理?”
柱子夫妻也觉不妥,但内心对李亘视若神明,蒙他称作爹娘已是惴惴不安,怎敢再以名呼之,当下是嘴里连连称是,却喊不出一声“阿恒”出来。
李亘笑道:“阿爹阿娘,你们只管看我如今模样,哪里还是什么神明?什么大人?”说着便咯咯笑出了声来,一对莲藕似的胳膊挥舞着,一副可人的小儿形状。
柱子夫妻此时定睛看他,才发觉他愈发生的粉妆玉琢,大眼睛忽闪忽闪,竟如那年画娃娃一般,心下当真是爱的紧了,脱口便道:“阿恒真是可爱的很!”
李亘愈发笑的开心:“这就对了嘛!叫我名字哪有这么难?以后便都如此才好!阿爹阿娘抱抱阿恒!”
柱子夫妻听了这话内心欢喜,一时都不由流出泪来,忙轮番将他抱在怀里,只觉幸福以及。
过了几日,柱子赶到一个好时机,把金首饰卖了个好价钱,便忙着把屋子翻盖了,老屋除了他夫妻住的,专门给李亘开辟出卧房和书房来,供他长大以后生活起居,读书用功,另外又增盖了一间新屋和一间小屋。
新屋给蓝一住,小屋给大黄。余下倒还有几百两银子,柱子和李亘并铃子商量了,便偷偷存了起来,日后给蓝一做长久打算。
邻居们见他家似发了横财一般,柱子只说是自从得了阿恒,生意竟是愈发的好了。邻居都知那小儿生来不凡,也不疑有它,倒是愈发对他家高看一眼。
如今一家四口人亲亲热热,加上一条大黄狗尽忠尽责的看家护院,虽眼下朝政不甚清明,却也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了。
而因蓝一日常做事稳重手脚又极其麻利,待铃子出了满月,柱子自去贩卖草料,她便将小阿恒交给蓝一照看,自己下田做活,为一家人生计出力。
蓝一自然是尽心尽力,不但日日把阿恒照顾的无微不至,还能抽出手来收拾屋子,打扫庭院,浆洗衣裳。铃子每日午间回来喂奶,还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夜间柱子回来又有热水热汤备着,当真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让柱子夫妻感叹之余又心疼不已,只让她莫要这般劳累。
蓝一自幼不得家人温暖,此时得柱子夫妻疼爱,却是愈发有了劲头。
有时她忙的狠了,便将阿恒放在小推车上,一边做活一边给他唱儿歌听。大黄也会主动的跑到跟前帮忙照看,跳跃摇尾的哄阿恒开心。
当然,阿恒不像平常的孩子,几乎从不哭闹。蓝一喜欢他的紧,更多的时候都是将他抱在怀里不舍得放下,常常是把他软嫩嫩的小脸蛋亲了又亲。
日子转眼到了盛夏时分时,阿恒常日里只穿个肚兜,身子倒露着大半,更要命的是,那小雀儿也是整日暴露着的。
这事儿对李亘来说实在是太丢脸面,便特意委托铃子给他做了严裆的裤子。谁知道蓝一不知就里,还以为铃子不知幼儿习性,每每就给他裁开了。要知道在乡间的男孩子四五岁了还穿着漏裆裤呢,何况他不足百日,哪有包裹这么严实的?
李亘很是挣扎了些许时日,但他行动眼下既不能自理,即使穿的再严实,也少不得蓝一照顾吃喝拉撒,也就只能硬着头皮适应下来。
李亘前生直到离世都不曾近过女色,如今不仅被一位妙龄少女这样没有任何顾忌的照顾着,还长久的被拥在她的怀中,与她终日耳鬓厮磨,裸裎相对,实在让他大感不安。
但他既不能说出真相,又不能拒绝蓝一的照顾,让她在这个家里失去价值感。如此,他就只能照旧以无知小儿的面貌与她共处,日复一日。
日子久了,他便隐隐觉得,即是不当道士,也不当神君,就一直这样过日子,倒也没什么不好。
但有时他又觉得,温柔乡便是英雄塚,自己还在幼儿就要失了理想的志气,当真是十分危险。
如此心态之下,他便开始不能老实的呆在蓝一怀里,常常像条网子里的鲤鱼一样或挣脱到地上去,或爬出小推车去,惹得蓝一不能安心做活,却是将他日复一日抱的更紧。
幼小的他被禁锢在她怀中,感觉自己离成为一名自由自在的道人,或者是一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神君,是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