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珺来到大厅,众人起身迎接一同入座。
少珺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众位将军等了,今天因故来的匆忙未及备礼,请元帅见谅,帅府乔迁理应祝贺,回头我再补上。”
子玉道:“岂敢,恩师肯临府上已是荣幸,若恩师真要赏赐,就请赏弟子一幅墨宝吧。”
说完便叫大顺去取纸墨。
少珺斜看他一眼,心想,这人得寸进尺,真个讨要起来,也别让他得意,待会儿看我怎么饶回来。
大顺很快拿来纸墨和笔铺在少珺面前。
她执笔在手,沉思一下,写道: 金戈铁马华堂邸,剑气长留侠骨香。锦绣案前图万里,紫云归处国威扬。 屋里这些人儒将不多,只有宗霖、金彪略通点诗韵,夸赞恩师字迹隽永,诗情淋漓酣畅。
众人也随声附和着,总之都是讨好的意思。
子玉读了,既喜欢里面的句子,也想不到恩师的字比当年慈恩寺时更加俊逸。他谢过恩师,叫人收了起来,大家这才入席畅饮。
开席众人先敬了恩师几次酒,她便不肯再饮,只叫众人随意。
少珺与身边的宗霖、黄敬杰聊着军事上的知识和战场上的趣事,眼睛却不时的关注对面的子玉,他已被金彪等人以祝贺之名灌了不少,这帮人若不是因自己这恩师在,还不知又要闹成啥样。
看着脸颊红润,眼睛微醺的子玉,少珺不觉有些分神,曾几何时与他行六礼、结同心,只差几日便可被他亲迎了,如今自己却要以男子身份和秦府小姐拜堂,恍若是在梦中。
一时被这思绪搅得心慌,觉得脑海深处似乎有一处空白无法填补。
宗霖两人见少珺有些词不达意,看眼前场景也想了起来,说道:“过几日就是恩师的大婚了,弟兄们都想着为恩师备礼祝贺呢。”
少珺听了清醒过来,忙道:“不可,你们初入仕途哪来的财物,我不会收的。”
旁边的人听他们谈到恩师的婚礼,不禁回过头来
子玉他们也停了说笑纷纷祝贺,表示一定要登门讨恩师的喜酒喝。
少珺心生一计,把手一压,大声说道:“众位将军的祝贺,本官诚谢了,可你们都是外地来京,又刚刚晋升,哪有什么积蓄,喜酒尽管喝,可礼要重了我却不能收。若有此心,就不拘什么,像扇面,画片,小刀一类的小玩意儿,留个纪念,我就心领了。今日我就先向你们元帅讨件贺礼了。”
她眼看着子玉,唇角含笑道:“元帅也给老师送一幅字怎样?”
子玉本就喝红的脸更加红了,嚅嚅着还未开口,宗霖就先说道:“大家别看元帅的武功一绝,他的文才也不一般,你们都没见过,这次准能,”
子玉抢过话:“兄长也出我洋相,那点家底怎敢给老师做贺礼,不行,不行,”
少珺不等他说完便道:“就这样说定了,婚礼那日,我在新房里给你留出块地儿,就等你的墨宝挂呢。”
子玉被她一呛噎了回去,瞪着眼愣了半天,也有聪明点的看出是恩师故意把他绕了进去。便起哄非要他送,一屋子的笑声飘出了大厅,回荡在院里。
看看午时已过,少珺便要告辞。
子玉喝的有点多了,趔趄着非要相送,萧小留意的跟在身后,提醒道:“师父小心。”
少珺想,这孩子灵透,跟了子玉倒也合适,便对萧小道:“今天你不用跟我回了,明日我叫人把你的东西送来。跟了元帅,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军中有铁的纪律,凡事要问你的元帅师父,懂吗?”
萧小点头:“懂了”
子玉扶着萧小的肩头,笑道:“恩师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少珺见他已带了酒意,便回头对宗霖等人道:“他喝多了,你们也回去吧,让金彪送我就行,我还有事找他。”
少珺见金彪默默跟在身后,一双湛蓝的眼睛清亮亮的,就知他在刚才的酒场中并未多喝。
别看子玉战场领兵独占鳌头,可论金彪江湖逢迎的手段却远胜于他。
少珺打断沉默:“刚才一直不得空,知道你定挂念,放心吧,金兰挺好的,你出征后,还有金元在她身边,不用挂念,我也会照顾她。只是我婚后大多日子会在秦府居住,还想把继父一家接来,正好与她作个伴。为了方便,我想认金兰做义妹,这样更亲近些,不知你意下如何?”
金彪道:“小妹在府上得恩师照应已是叨扰,如今她若认恩师为义兄,于礼却有些不通,学生不敢逾越。”
少珺不禁笑了:“你们也拘泥这些,像将军这样的江湖侠士,脱俗出世,理应豪放不羁,怎反被这些俗礼拘束。”
金彪感叹这位霍大人的潇洒不俗,便说道:“既然恩师这样说,学生从命,以后小妹就有劳恩师,弟子感激不尽。”
少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身为先锋大将,以后出征御敌保家卫国,我为将军关照下家眷也是应该的。”
赫连子玉在京都夺得兵权,算是完成了第一步,他立即修书把夺魁经过告诉姐姐,并询问玉凤山情况,商量怎样被朝廷收编的事宜,可这封信并没有到子媗手里。
自从弟弟下山去京都后,子媗把母亲等人送到玉凤山,与宏英商议起怎样通过鲍硕归附朝廷的事,并议定了玉凤义军被收编的最低线。
然后她托故辞别宏英下了山,一走就是半月多。子玉这封信到时她尚未归来,别人也不好拆看。
宏英在京都也是派了探子的,京城的比武结果她也知道,只是不知子玉详情和对诏安有何提议,此事也就搁置下来。
子媗先是跟着灵衣去了辽东的辽阳,当她在空中俯瞰时,却发现下面辽阔的森林里一片黑雾弥漫。
她用神识打开迷雾,辨别着。赫连兵败后,她曾在地图上确认过最后一战的位置,无疑就在这森林边缘的丘陵地带。两年多,近十万魂魄竟没有进入地府转世,反而在这里凝聚不散,可见当时的战况有多惨烈。
她对灵衣道:“可知青龙在哪里,我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娘娘三思啊,若是青龙知道娘娘如今身份,难免天界不会知晓,天帝怕是也瞒不住。”
“十万鬼魂聚结,不是小事,我必须要知道,若此事与黑龙有关,更不能掉以轻心。你去把他找来。”
灵衣飞走,约摸有半刻时间,她远远带着一条靛青色的巨龙腾空飞来。
青龙到得近前,龙身一摇,化作一身黑衣、面如刀刻般冷峻的男子。
他疑惑的看着子媗,一双锐利的眼眸似在辨别。
子媗笑笑,脸上幻化出了原形。
青龙忙躬身一礼:“真的是娘娘,小龙功力浅薄,竟没看出娘娘的真身,不知娘娘也来了人界。”
“无碍,”子媗摆手,直接问:“你可是奉陛下令来查找黑龙?找到没有?”
“小龙奉命协助杜司命,如今查到黑龙的气息就在人界辽阳地域,初步界定,他已化为人形。只是被困龙阵镇压数千年,他的功力尚未恢复,如今气息不稳,无法锁定。”
子媗指指黑雾:“此处煞魂聚集,极易被控制,可与黑龙有关?”
“小龙不清楚,杜司命去过困龙山,他查到了,当年阵破时,除了人界大战引起阵结界不稳,最终阵破,却是因那把灵丘剑剑灵被魔气所伤,才失去了对阵眼的控制。最后灵丘剑失落,不知所踪。”
“魔气,那就是有魔界人介入那次大战,或者就是黑龙勾结魔界破阵逃出。”
子媗顺着自己思路想到,上百年已过,当年的事情不好查,可终究是与赫连军脱不了干系。如今灵丘剑因冤案遗落在霍家,若是被天界知晓,霍家无安宁。
这些话子媗不会说,她落下地,审视着面前阴蒙蒙的树林。
“娘娘,是想进去一探?”灵衣也落在子媗前面。
“既然来了,不妨探个究竟,是魔是妖,本宫都不会放过。”
“是。”灵衣身子灵巧的率先在前,子媗在后,黑龙紧跟着子媗。
三人一路悄无声息,望不到头的森林里不断有黑气蒸腾穿过,空气里一股发霉腥臭。
灵衣掩住口鼻:“好臭,是什么东西在里面?”
黑龙用剑刺入地面,腐败的气息更加浓重:“是尸骸!”
子媗看着地面,突然道:“别动!”
灵衣与黑龙顿时收住腿,看着子媗。
子媗看着黑龙:“你是何时去的天界?”
青龙一怔:“一千五百年前,小龙父母被东海敖广所害,小龙也沦落魔族,几乎被魔化。后被帝君感化带到天庭,修炼神骨,走上正途。”
“那你在魔族可听说魔族的控魂术?”
“知道,魔族在三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时就使用了控魂术,听说当年死在魔族手里的天族士兵无计其数。是赤帝从巫妄渊取来神器定魔铃,才破了控魂术,转败为胜。我也是听魔族人传的,并没见过会施术的魔族人。”
青龙说着,猛然想道:“难道,娘娘怀疑是,可魔帝死后,魔后被封印,谁还会这种邪术?”
子媗用神识探索着四周:“控魂,是用人类和妖类的尸骸埋于地下,召唤那些离体不久,尚未散去的人魂和妖魂,经过长期魔化,生成魔气。邪术虽不能炼化神与仙族,魔气却能侵蚀仙神族灵核,使其仙力尽失,神力受损。”
子媗说到这里,似乎有想法一闪,心里为之一动,却短暂带过。
她断然道:“若真是邪术再现,惑乱三界,本宫定要查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