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鸿肃鸿鹄郡边,林溪小筑。
筑内小院,喜王江崖坐在长椅上,一口包子一口酒,一口酱肉一口菜,吃的豪放。
偶尔看看附近的侍女和院中巡逻的兵卒还有门口栓的两条狗,心情不怎么样。自打被软禁在林溪小筑里,心情就没好过。
“吃饭还得看着,真他娘的烦!”
小声叨骂一句,继续吃午饭。
不一会,外面走进一黑一白两武将,并且全穿戎装。黑脸的拿根镔铁大棍,白脸的手提花刀。
江崖跟他们不止打过一次交道,黑脸的长宁王府长宁王楚雄,白脸的东陵郡东陵王府东陵王宋司。
懒得多看一眼,继续闷头吃饭。
楚雄到这跟到自己家差不多,他找的地方坐下,吩咐丫鬟添两副碗筷,叫厨子弄几个热菜,顺便打两壶酒。
宋司不太想坐,因为小筑算是监狱,坐这觉得晦气。
上前一礼:“兄弟,住的习惯吗?”
喜王心说,冲你儿子算计我,谁跟你是兄弟?换以前准拉不下脸,如今落地这步田地,还管旁的?
脸扭到一边,眼睛斜楞着:“我说姓宋的,给你关这你住的习惯?往后别说废话。”
宋司满不在乎的模样:“行行行,我不跟你计较。”
“也轮不着你计较!”
简单聊几句,小丫鬟摆好两副碗筷,然后退到一旁。江崖先给长宁王摆好,轮到宋司这,直接扔到院子里。
“啪!”
瓷碗着地,摔个粉碎。
楚雄知道他气没消,换谁也消不了,忙劝:“兄弟,我们刚点兵回来,还没吃饭呢。这不担心你住的不好,过来一块吃,顺便聚聚。”
“哥哥,别说来这破地方,换到哪,您上我这吃什么有什么,喝什么买什么,单他不成!”
“这话怎么说的?好歹兄弟一场。你忘了,小时候你们还一块念过书呢。”
“呸!恶心!想起来我就恶心!”
“人都来了,算了算了……”
“我说哥哥,我不冲别的,就冲一件事!”
“什么事?”
“小弟摆擂选材触了太子逆鳞不假,可在此之前,摆的可是寿宴。您家孩子楚大鹏再怎么浑愣也知道先上山给我这个当叔叔的拜个寿,说句好听的;他家孩子怎么样?来了不知道说一声,见面没一句好话,就会脚上下绊子,背后捅刀子,宋司,就这是你教出的好儿子?呸,跟你一样,不是个东西!”
喜王爷已成阶下囚,现在只能痛快痛快嘴,宋司仍不跟他计较,自己吩咐下人拿来一副碗筷,然后自己摆在桌子上。
餐具摆了,酒菜布了,没吃一口,没喝一杯,礼貌性的扯会闲天,提花刀出了林溪小筑。
楚雄也没管他,就桌吃饭喝酒。席间两人闲聊,他也直言不讳。
来小筑之前刚在校军场点完兵,这会回来休息。
没调兵之时,喜王爷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等把他带到鸿鹄郡后开始调兵遣将,方知父皇早有打算。
如果不出意外,该要伐月明山和点沧岛。
询问先打哪家,长宁王直言点六万大军先攻月明山,计划路过和风郡,界时接下宋登的兵符,再从郡上调新征兵两万,总共八万。
喜王琢磨一下,如此正好削减和风郡军兵力,谋略多半出于太子手下。
再问开路先锋官是谁,楚雄力荐自己儿子,老皇帝江严州允许答应。
又问什么时候走,楚雄答道三天后。这次来他的林溪小筑专为道别。
畅谈多时,楚兄回到家里。
三天后,他本人挂帅,调士字辈的众武生为主力武将,校军场点齐兵马,浩浩荡荡开向沧月郡月明山。
跟计划差不多,路上加新兵两万兵,大兵满打满算八万众。
前方楚大鹏领兵五千为头路先锋,他本人为中军,后面宋司带的人压粮运草。
春中,先头部队距离月明山三十里扎下营盘。楚大鹏第一次来这,趁军卒收拾营帐,带人骑马去近处观瞧。
相较沐风山,月明山最高的地方高出十几丈,山势非常缓,山型如双臂,两臂拥着形如双环叠交的湖水,似更灵杰。
往山上看,哨卡相隔有矩,营帐安札有度,兵卒巡防有序,湖边亦是如此。当真攻山,肯定一番恶战。
回到先锋营,凭借记忆画一张山势草图,交到帅营中。
大军开到此处,月明山的人很快探得消息。
时间跟简欢预计出入不大,得知满满八万大军压境,即刻通知落寨主。
落本英一听先锋官是楚大鹏,就知道全在计划之中。
他早跟安王江涛和山上诸位头领交流过,认为可以实施计划。
主动写下书信,派人送到前锋营,楚大鹏拆开信看看,计划一般无二。名言不能擅自做主,派人送信送到元帅营。
中军中,楚雄正跟宋司商讨怎么攻山,听说儿子带来敌信,赶紧打开观瞧。
信上写了三点,第一月明山迫于强权不敢不帮安王江涛,今日大兵来剿诚惶诚恐。
第二山上多良民善辈,多数被迫失身,落本英本人原意遣散山上大小头领和漫山豪杰,原意交付兵器、粮草、财物只身下山投降。
第三是投降条件,落寨主本人看上开路先锋楚大鹏,原意把女儿嫁到鸿鹄郡。
楚雄此时还不知道儿子跟月明山的计划。看完一愣,心说到底怎么回事?扎营不到半月,就要散山,能是真的吗?
要是真的就好了,散了月明山立下大功不说还能得个儿媳,再划算不过。
跟宋司商量一下,决定派人上山探查真假。等人回来,知道事情有真无假高兴坏了,尤其听说落寨主的女儿落惜音才貌双全。
高兴一小会,马上心如寒冰。军规之中有一条,临阵收妻当问死罪。
没敢私下做决定,快马派人回鸿鹄郡征求意见。
太子江涣目的只在拔了三弟的月明山,整山头领、军卒散了比什么都强,至于山上巫女,到了鸿鹄郡更容易看着。
思来想去没什么大不了,跟父皇请示一下,批阅下来。并且全权楚雄相机处事。
消息回到沧月郡,楚雄回信应亲。等见证满山人员先后散去,接回儿媳落惜音,笑的合不拢嘴。心说我儿真有福气。
宋司本以为双方必有一场血战,没想到没动一兵一卒,楚家白捡个大功不说,还找了个漂亮媳妇。对比自己跟自己儿子,越比越气。
解决完月明山,八万大军即刻发往点沧岛。贵王江峰一早得到消息,派人协助。
令宋司没想到的事发生了,大军开到岛外,点沧岛岛主孟光微也来一封书信。信上内容跟月明山的大致相同。
见楚雄连捡两功,宋司羡慕不已,再看他的表情,乐的合不拢嘴。
前有太子命,楚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岸边接孟家父女,见到孟应芮,笑容没停过。
宋司心说,便宜事全让楚家人赶上了,什么道理呢?再看长宁王的表情,简直就是坐在骆驼上吃包子,乐颠馅了。
跟月明山一样,点沧岛之后遣散各路人马,只留下岛上住民。
半月后大兵得胜凯旋,开拔鸿鹄郡。郡里,长宁王亲自给两位亲家安排住所,然后交了兵符。
不到一年平两要地,楚雄功高志伟。老皇帝计划顺利,下令犒赏三军。太子一家独大,没再为难他人。
数日之后,落本英和孟光微同时嫁女,长宁王府张灯结彩举办婚事,凡在鸿鹄郡的高官没有不到的。
大婚当日,简欢和孟应杰秘密找到长宁王,坦白早已安排好的计划。楚雄听了没放心上,反而赞赏简欢识大体顾大局。
聊了好一会,问道:“简欢啊,你认为往后该怎么做?”
简欢作礼:“王爷快人快语,我就直说了。小王爷两位夫人全是巫家,留在鸿鹄郡太过凶险,加上楚家得势太过,有人势必红眼,有人势必难容。”
“嗯,说得对。”
“我看大婚以后,可以让小王爷携两位夫人游山玩水,从此做个福贵闲王。”
楚雄认为太在理了,太子的寻狐人在暗,两个儿媳在明,恐怕早晚糟了毒手,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远离是非之地。
婚后几日,把楚大鹏叫到身边,讲想法时才知道简欢早跟儿子说好了。
之后上书,称儿媳喜欢游览名山大川,让他们三人外面闲散几年。
江严州一听太好了,如此给太子铺路省了不少事,当下发下两百金的路费。
回到家,把金币交给三个孩子,让他们早早离去。
不日,一夫两妻收拾好行囊,驱车外出游山玩水。
落惜音和孟应芮没什么要去的地方,忙问第一站去哪。楚大鹏肯定道:“先上白棠岭看看。
另一边,简欢和孟应杰互相道别。
孟应杰问道:“简爷,以后何去何从?”
简欢一笑:“两家王爷能完吗?时势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我得秘密联络存志之士。少岛主,你什么打算?”
“陆路难走,山路难行,水路有险,我现在只想姐姐平安。”
“期待少岛主归来。”
“恐怕几年后了吧,也可能十年后……谁知道呢?”
“归来兴许变故,兴许我等早没黄土。”
“简爷保重。”
“少岛主一路顺风。”
“驾!”孟应骑上快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