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缸艰难的伸手搓了搓已经麻木了的双腿,“等,等一下……”
后面的陈洪听到,早从村民手里借过了火把,举着走了过来……
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几个人借着火光看向那大蛇低下的头颅,全都是一脸的不解……
“它这是……干什么??!”陈一旦苦着脸看向了公良雪竟……
“我怎么知道??难不成,是,问好……”公良雪竟也直接懵了……
陈一旦一脸生无可恋的看向公良雪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陈洪突然“咦”了一声,一指那大蛇头上的其中一个翎冠道:“它头上这根肉冠……颜色怎么还不太一样……”
公良雪竟看了看,喃喃道:“确实,颜色看起来……好像,不如那两根新鲜……”
孙大缸心下暗自好笑:有这么形容的吗……
“那里……好像套着个什么东西??”一旦突然说道。
几个人这才仔细一看,确实,中间的那根翎冠根儿上,套着个细细的黑色的箍子,若不是与这大蛇本身发红的颜色有别,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几个人一看,那黑色的箍子箍着的翎冠根部,明显的紧紧勒进了肉里去了……
“嚯!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估摸着,是因为勒的太疼了??”公良雪竟说着,对着那大蛇道:“我给你拿下来可以,但是可先说好了——你不能一吃疼就反口啊?!”
正经八百地说完,他这才伸出手去,尝试着抠了抠那黑色的箍儿……
大蛇明显的吃痛,不禁略微一颤……
“嗬,还挺紧……难不成,是长肉里了??这是……哪里弄来这么个东西戴在了头上……”
又尝试了几次,仍旧是纹丝没动:那箍儿跟那皮肉紧紧的贴着,根本无法朝上取出来……
陈洪在旁边看着,眨眨眼睛对公良雪竟道:“要不,咱找把剪刀,那剪子尖儿伸进去,给它剪喽?我看着,也不粗实……”
公良雪竟眉头一挑,“哎——这倒是个好主意!”
孙大缸不等交代,回身跑过去一把拽了马老二,道:“走,回去拿把剪刀来!”
两人这才一路狂奔,回庄子里取剪刀去了……
陈一旦这会儿也不知道怕了,轻轻拍了拍那大蛇的头,道:“先抬起来吧,一直趴着,看着怪累得慌……”
话一说完,那大蛇真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似的,慢慢的抬起了头来……
陈一旦一看它的面目,一皱眉,喃喃道:“看着还是怪瘆人得慌……”
“就你难伺候……”公良雪竟朝他撇撇嘴,一脸的嫌弃。
陈洪这才道:“太爷,你说,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会长在了它的肉冠上??”
公良雪竟想了想,“看不出来啊……像是个,什么铁圈子……弄不好,是它从什么地方淘弄来的……”
“那看来,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估摸着,应该是戴上去很多年了,后来它个头儿越发的粗大,那个箍儿也就越来越紧了……”
“应该,是这么个道理……后来等到感觉吃痛,也取不下来了……”
身后的众人听他们这么一说,都觉得有些道理,也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陈老三远远的站着,此时也说道:“小爷,那这么个玩意儿,也不至于说是要了命吧??”
公良雪竟笑笑,道:“这可难说……像这类异种,头上这翎冠,都连着大脑心脉,它要一直这么长下去,这小箍子就这么束着,血脉不畅,还真有可能就把这根东西给勒的坏死掉了,说不定,还真要命……这就跟咱平时去瘊子,拿药线勒紧了根部让它自己坏死是一个道理……”
“哦……也是……那这样说的话,还真是要命……”
众人说话间,孙大缸跟马老二已经风驰电掣的又跑了回来,公良雪竟接过剪刀,在火把上将剪刀尖儿燎了燎,这才又对着那大蛇道:“来吧,趴下来,不过,得忍着点儿痛……”
那大蛇复又低下了硕大的头颅,就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一般……
陈一旦在一旁用双手抱住那根翎冠,公良雪竟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剪刀尖儿插了进去,手上用力,尝试了几次,“嘎巴”一声,剪断了那个黑箍儿……
将剪刀递给了旁边的陈洪,公良雪竟双手略一用力,将那箍儿掰开,拿了出来……
在火光下照了照,公良雪竟一脸惊诧:“这是……一个,银镯子??”
“哦??”
陈洪心中好奇,将火把和剪刀递给了孙大缸,这才从公良雪竟的手中,接过了那个黑箍子来……
借着火光仔细一看,陈洪的嘴巴慢慢大张,眼睛也越瞪越大了……
“这也……太,太怕人了吧??!”
公良雪竟见他神色语气不对,幽幽的问道:“你是说……”
“这个,这个……是一旦小时候丢的那个镯子!!”
“啊?!!”
陈洪这句话一出口,此时震惊的,不光是陈一旦和陈老三他们,就连围观的乡民众人,也都是惊恐万状……
“不会错……你看,这内壁上,还有个“旦”字,这是他五六岁过生日时专门锻制的,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丢了。现在看来,应该是那年在这儿吓掉了魂魄时,不知怎么的,就戴到了它的头上……”
公良雪竟再看陈一旦时,只见他一脸恍恍惚惚的模样,呆立在原地沉默不语……
陈洪正要张口询问一旦,却被公良雪竟伸手示意打断了……
片刻后,陈一旦彷如大梦初醒一般,红着眼眶抬头看向那大蛇,朝它缓缓的伸出手去……
“原来是你……是你……你这家伙……怎么,长这么大了……”
那大蛇冰冷的圆眼睛里,此时竟然肉眼可见的流露出一股暖意来,慢慢的将头重新趴了下来,用宽阔的吻颚轻轻地磨蹭着陈一旦伸过来的手,就如同一个在大人温柔抚摸之下,撒娇的孩子一般……
众人全都惊诧莫名,呆立在了当场……
“旦,旦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认识它??!”
孙大缸看出了门道,有些兴奋的慌忙问道。
“我好像……全都想起来了……那年七月七过后……那天我跟娘从外婆家回来,到了四里桥,我想解大便,娘在桥头上坐着等我,我就蹲在了水边上……它从水里探出头来看着我,我就一下子吓愣了……不过那个时候,它还没这么大……头上,也没有冠子,只是个肉疙瘩……我把手里拿着的半个鸡腿给了它……”
“当时被吓到,应该就是这一次……”
陈一旦点了点头,“我回去后,接连着有一个多月吧,几乎每天都会带点东西去给它吃……后来爹说我要去念书了,临走的那天,我就随手把我的银镯子套在了它的肉疙瘩上,怕掉了,还紧了紧……过后紧接着,我去了老瓜的私塾读书,也就很少再回回马镇了……”
“哦……我明白了,这个银镯子,本来是个有活套的……后来它一天天长大,把这个银镯子的活套也撑到了最大,也就卡住了……”
“乖乖……你要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怪事来……”人群中的马老二突然一拍脑袋接了句道。
众人全都不解地看向了他,他尴尬一笑,环视了一下众人,“你们好好想想——这连着十多年,是不是,每年一到七月七前后,咱们这鸭子,都会有十多天的时间,哄都哄不到水里去?!而且,鸭子每年也都是在这个时间前后丢,只不过那几年,三只五只,直到今年,这数量才越来越多了??原来是这货饭量越来越大了!!”
众人哄笑起来,不过仔细一想,这时间点儿,还真是……
“原来,这十几年,你年年这个时候,都会来等我……”
陈一旦温柔的抚摸着它的头,眼泪,突然扑簌簌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