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参行五人还未逃远,便声身后鼓噪,但见赵缶、周商鸣竟舍山门、宾客不顾,领着太白门人紧追而来。
若只李参行一人自能逃生,可余下几人轻功都逊于赵缶、周商鸣,一味奔逃定会被追上。忽李参行见上山宾客的坐骑都栓在“若无峰”山腰处的石阶下,心中立时有个计较,喊道:“把马赶上山去!”
喊罢,他当先奔下,也无暇解马,挥掌将拴马桩逐一震断,纪君莲几人则手拉数条缰绳,将马拽上石阶。这绕山修筑的石阶是上山唯一通路,依峭壁而建,另一侧则是悬崖,其经太白历代扩建,可容四五人并行,可几人前前后后堆了三十余匹马,也显拥挤不堪。
眼见追兵将至,李参行双掌齐发,猛击在最末两匹马的马臀之上。一声闷响,那两匹马吃痛立时嘶鸣着向前挤去,而前面马匹随之受惊,复又向前。如此,三十余骑惊马,齐往山上奔去,正与赵缶等撞个对头。
赵缶、周商鸣虽有飞身踏着奔马追去的本事,可这一串疯马狂奔之势十足骇人,若冒然为之,稍有不慎,不是被疯马践踏,便是跌落悬崖,二人不敢冒险,只得跃起,攀住岩壁,让过这群马。可二人身后弟子,除了几个功夫不俗得学着二人模样,多数则叫嚷着扭身奔回山去。
李参行赶马上山,立时便带着几人退去,却听李瑛瑶喊道:“爹,咱们也夺几匹马!”“山陡雪滑骑不得马!快走!”太白门人扫雪迎客,也只扫到石阶,山下积雪盈尺,骑马实不如施展轻功迅捷。到得“若无峰”下,有南北两路,李参行一盘算,便领着几人向北奔去。
待翻过一座小山峰,转到山阴,李参行叫了声“且住!”便停下脚步。此处乃是山鞍,正阻身后追兵视线,他四下一望,飞身向右手两丈外的一处断崖跃下。几人正不解时,只听李参行道:“跳下来,可别留下脚印。”
李参行深知那群马只能阻得众人片刻,周商鸣、赵缶轻功远胜李瑛瑶,时候一久定被追上,避过众人才是上策。他对太白山一草一木十分熟悉,记着此处有个不深的断崖,这才奔此而来。他叮嘱几人莫留脚印,只因山道上的积雪早被一波又一波上人马踏得稀烂,几人脚印是南是北,是有是无,不细瞧也难留意,只要不留下奔向断崖的脚印便无破绽。待几人跃下,紧贴着崖壁而立,几人又都着白衣,不俯身来瞧,自难发觉。
五人躲在崖下屏息凝神,果不一会儿听得头上窸窣声掠过,而后是沉重纷乱的脚步声。几人听出当先的轻功不凡,定是赵缶、周商鸣,跟着的则是太白后辈弟子,待脚步声远去,几人相视而笑,这才跃上崖来。追兵既然向北,李参行等自然向南下山。
此番逃出生天,几人虽然欢喜,然李参行想到自己这一去,太白派势必落入赵缶、周商鸣之手,只觉愧对师傅与掌门师伯,可眼下又无洗刷冤屈、解救师门的良方,脸色又转愁苦。
纪君莲见了,边赶路边劝解于他:“行哥,不用太过忧心,阴谋诡计岂能长久?咱们细细查访,必有昭雪之日,到时定除去这两个奸贼为师傅、师伯报仇!”李参行点点头,却不由回首望向“若无峰”,感叹不知这日何时能到!
五人踏雪南行,不多时便到太白绝顶拔仙台下。忽陆无樊记起一事,问道:“师傅近来见过大师公没有?”“望日那天我曾来拜见过大师伯,请他老人家参加典礼。可大师伯说自己独惯了,不愿见旁人,便没山上来。”李参行道。“那可怪了,前日我来看望大师公,四下找遍也不见大师公踪影,不知他老人家去了哪里。”陆无樊不由道。李参行一听,暗自心惊,心想:“大师伯从不下山,难不成……难不成也被那两个奸贼害了?!”想到此处,忙加劲儿向山上奔去。
可翻上山脊,却见一人站负手持剑立于山道上。白雪皑皑,白衣飘飘,不是别人,正是周商鸣!
五人怔在当下,却听周商鸣笑道:“师弟、师妹,师兄在此恭候多时了!”“果然还是骗不过你!”李参行望着他冷冷道。“咱们相识三十余载,我岂有不知你的道理?你非是蠢笨之徒,怎会带着几个累赘一味逃窜!虚北实南,我自然在此等你!”见周商鸣颇为得意,纪君莲拔剑上前,指着他喝道:“你这贼子倒是心思缜密!可眼下只你一人又能怎样?今日正好除了你,为师傅报仇!”
李参行却伸手拦下她道:“莲妹,他既心思缜密,又怎会孤身犯险?还当留神些。”“哈哈……果然知我者师弟也!可惜你我难并于世,杀了你后,我怕寂寞不少啊!”周商鸣脸上一霎落寞,跟着又转恨色,说道:“不过,眼下也不需再用旁的手段,但凭一剑,足将你等具歼于此!待送你们下了九泉,也好叫瞎眼的师傅知道,他不把‘忘机剑法’传我是何等大缪!”
李参行手握剑柄,暗自戒备,心想:“方才在山上他为了圆谎,自然没露真功夫。他并非狂妄之辈,既知‘忘机剑法’全卷皆在我手,而他只学了半卷,便敢以一抵敌五,怕是这些年另学得非常本事。”想到此处,心中大觉不安,一咬牙持剑站到几人身前,说道:“莲妹,我对付他,你带着孩子们先走!”
纪君莲一听哪里肯依,誓要与夫君生死与共,上前道:“咱们联手杀他!”“莲妹……”李参行还要再劝,纪君莲又道:“樊儿、瑶儿、玄宁你们速速下山!”三人不理,反持剑上前,纪君莲怒道:“你们不听我话?!”
此时周商鸣狞笑道:“一个都别想走了!”说着拔剑朝几人攻去。眼见他身如鬼魅,剑若雷霆,李参行夫妇双剑齐出,欲将其拦下,可未想三剑相交,二人只觉周商鸣剑上劲道之强世所罕有,登时被震开三尺。而周商鸣身不停留,自二人当中闪过,又劈李瑛瑶。
陆无樊急忙横剑相救,只听“当”清脆声响,陆无樊掌中青锋应声而断,人亦被震得单膝跪地,眼见周商鸣跟着一脚向自己头上踢来,忙双手交叉护住头颅,饶是如此,仍被踢出丈远,昏厥过去。陈玄宁亦然,被周商鸣躲过,反手一掌打得呕血倒地。
周商鸣连伤两人只在一瞬,便在他顺势要刺李瑛瑶之时,李参行夫妇双剑终到身后。他听闻响动立时回身,长臂一收,剑柄撞在李瑛瑶小腹封住穴道,跟着挺剑反击。
三人斗在一处,李参行觉他内力之强,较之冷千山更胜一筹,实不知他怎练到如此地步。眼见陆无樊等受制,知若胜不过他,几人均难幸免。当下剑招陡变,将“忘机剑法”中“风剑”、“雪剑”用出,霎时剑光大盛,如朔风卷雪向周商鸣扫去。他一年前才始修习“忘机剑法”,虽未融会贯通,却已近师傅裴铁琴当年境界。
太白顶峰,山高天冷,犹胜山下寒冬,用此二剑,正和天时。虽此剑法极耗内力,可李参行也只得竭力施为,才有机会保全几人。然他用出此剑,周商鸣亦以同样剑法还击。这两剑式便记载在周商鸣曾得的半卷剑谱之中,李参行忽而察觉,他挑在此时发难,定也是提前算计好的。
两股“风雪”猛撞,轰得积雪纷飞,化成一片雪霰,弥漫身前。剑气森森,剑铓闪闪,伴着西风啸叫,交织一处。虽周商鸣内力更强,可纪君莲太白剑法专攻其背后,叫他不得不分神应对,如此李参行才不至落败。
可时候一久,李参行渐觉内力不济,剑招亦慢下来。虽周商鸣同样如此,可仍快过李参行不少。李参行知如此打法自己必败无疑,随即改用自悟的“微明剑”守势抵挡,只守不攻,欲耗其内力,而后再行反击。
周商鸣见他变招,立明其意,想趁此猛攻将其毙了,可连发数剑,却都被李参行挡下。他见李参行竟会庾龙翔的剑法,一时暗暗心惊,转而急攻身后纪君莲,欲先除去一人。
李参行知纪君莲敌不过“忘机剑法”,忙跃到她身侧与之一同抵挡,夫妻二人联剑一处,奋力守御,周商鸣一时也奈何不了二人。
周商鸣越斗越急,想着自己若不速将二人收拾了,太白门人必然赶来,忽贼心大动,猛跃出战团,挺剑直刺李瑛瑶。李参行夫妇见此,大惊失色,不想他竟然如此无耻,大喝道:“莫伤我儿!””急追过去。
李瑛瑶穴道被封难以动弹,瞧着剑来,一时吓得呆住。周商鸣剑指于她,李参行夫妇则剑指周商鸣后心,三人皆用全力,恍如三道流星前后而去。眼见周商鸣竟不顾己身也要刺杀李瑛瑶,二人大骇,更卯足了劲要抢先毙了周商鸣。
可李参行夫妇内力稍逊一筹,终是慢了分毫,周商鸣长剑当先触及李瑛瑶,可未等二人惊呼,他这剑却紧贴着李瑛瑶右臂而过,跟着一旋身,长剑又贴着李瑛瑶左肋而出。
周商鸣刺李瑛瑶这剑看似狠辣,实则乃是虚招,为得就是激李参行全力出手,叫他收势不及。果然,周商鸣瞬闪到李瑛瑶背后,李参行长剑则直奔李瑛瑶而去,这一霎,他虽觉察出周商鸣用意,可眼瞅要伤了女儿,想也不想,急忙收剑。
虽李瑛瑶无恙,可周商鸣贴着李瑛瑶肋下斜刺而出的一剑,正中李参行胸口,透背而出。而这一剑也好似刺中纪君莲心窝,叫她心死当场,她不觉伸手扶住李参行,而周商鸣又趁此一剑刺入她背后。
“爹……娘……”父母双双倒在眼前,李瑛瑶哀嚎之声,响彻群山。而周商鸣见此,则仰天大笑,听李瑛瑶叫得凄切,只觉刺耳,又一指点中了她哑穴。跟着扫了陆无樊一眼,想着他毕竟曾与冷千山一战,又上前点了他穴道。
李参行夫妇虽未立时死去,可血染白衣,更沁白雪,周商鸣知二人命不久矣,并未再补一剑,反而长叹一声坐在二人身前,说道:“师弟、师妹,莫怨师兄心狠,要怨就怨师傅偏心。当年他若将剑法传了我,又怎有今日之事!”
李参行胸肺中剑,一时咳出血来。周商鸣瞧他眼中愤色,知他想骂自己,才至如此,不由道:“好,不说师傅就是了。唉……我隐忍十年,虽今日功成,可日后没了你,我实寂寞啊!今日咱们师兄弟说说话,也当送你一程,叫你去的明白。”
“可从哪说呢?”周商鸣自顾自道,“就从我夺了半卷剑谱说吧。”他多年苦心谋划,不能与旁人说,那是何等寂寥,这会儿忍不住向濒死的李参行道来。
“当年我得了半部剑谱,苦心钻研,可总不得法。你又隐身不见,我也得不到另一半剑谱。思来想去,想着无极宗宗主曾接了师傅千招剑法,便向他请教余下的招式,想借其形而探其神。可他所记不多,于我无甚裨益,切磋一段时日,我便留在了无极宗。”
见李参行看着自己,知他在听自己说话,周商鸣又道:“然而一切都要从你在师傅墓前遇到无极宗几人说起。那时我得你行踪,自有说不出的高兴,可我没有对你出手,只因我知你外柔内刚,纵使我将你擒下,你也不会乖乖教出剑谱的,你说是不是?”他似是与李参行对话,可李参行已再难说出一字。
周商鸣又道:“后来得知辽国那小郡主拿了你徒儿,我便想出个法子。原本想着,从你手中夺剑谱难,那便从旁人手里夺。我故意将剑谱交于你徒儿,如此神技,谁不垂涎?他学了一半,自然会再想法学另一半,到时我再从他手中取剑谱,岂不是好?”他顿了顿又道:“可学剑乃是末流,做太白掌门,当天下第一,方乃我志。后来听说你徒儿用‘忘机剑法’大战冷千山,我的主意又改啦,想出这栽赃之策,才忍到今日,要不早从设法从你徒儿身上夺取剑谱了!”
然他不知陆无樊并没将剑法学全,若提早动手,反而成空。见李参行脸色越发苍白,周商鸣接着道:“你也猜到赵缶老儿是我助力,我离山后仍与他仍暗中联络。你想,大师伯和咱师傅,分别得传‘微明剑’、‘忘机剑法’,二师伯接任了掌门,赵老儿有什么?我以‘忘机剑法’及助他当掌门为饵,他怎会不听我的!那时他碰巧到辽国与我学剑,我叫他稍作易容,给你徒儿传功,这才引你入瓮。不过……你也不需恨他,待他当个一年半载的掌门,到时我必定叫他如大师伯一般暴毙而亡,那我才好顺理成章接任掌门大位。而后吗……哈哈……便是我大展拳脚之时!”
周商鸣很是得意,而说道此处,忽见对面山头奔来一群人,不由笑道:“赵老儿现在赶来只怕晚了。若见他见我方才功力,日后可不会信我了。他以为自己多练了几年‘太白六气真决’,又学了‘忘机剑法’,便能胜过我,叫我乖乖听话?嘿嘿!可笑,熟不知我神功早成,眼下不过与他做戏罢了。”
而后看了昏死的陆无樊又道:“此事还需多谢你那徒儿才是。无极宗副宗主南下一遭,成了废人而回,他知我志,这才将吸人内力的秘法传授于我。有此神功,我内力不绝,再用‘忘机剑法’天下谁人是我敌手!因此我才敢公然上山,如此除了能昭告天下我周商鸣重入江湖,更能亲手取你性命。若非你徒儿手下留情,没杀耶律元盛,又怎能叫我成为天下第一!”
说着“天下第一”周商鸣不禁狂笑,而后又道:“好啦,师弟,想必如此你也能瞑目了。闲人将至,待我找出剑谱,立时送你们一家团圆。”说着便伸手摸向李参行怀中。
可便在此时,只听一声怒吼声动四野,陆无樊突然暴起,蹿身拾起地上李瑛瑶的宝剑,直朝他杀来。周商鸣不知他怎忽解了穴道,忙伸剑抵挡,可双剑相交,他手中长剑立断一截,而后剑招纷至沓来,一时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周商鸣不知剑谱在几人身上还是被藏了起来,便没杀陆无樊,可此时见他双眼血红,清泪犹在,竖眉咧嘴,露着森森白牙,势若疯虎般,要将自己撕碎,暗叹自己方才应先把他手脚斩断才是。
陆无樊方才被周商鸣一脚震昏,可又被他一指点醒,见师傅师娘重伤倒地,虽悲痛欲绝,可难动难言,只能任泪空流。而周商鸣的话传入耳中,得知是因知自己放过了耶律元盛才生出此祸,心中不由哀嚎“是我害了师傅师娘……是我害了师傅师娘……”一霎情难自制,哀嚎一声,体内真气急转,六气合一,立时冲破穴道。
他立誓要毙周商鸣于此,“忘机剑法”夹杂着“微明剑”的杀招一齐用出。他借李瑛瑶宝剑之利抢得先机,可周商鸣不仅功夫远胜于他,更不知吸了多少人的内力,当下也以“忘机剑法”沉着应对。
然气势一物,并非依功夫高低而论强弱,面对周商鸣更为凌厉的剑法,陆无樊竟一步不退,虽身中数剑,亦将周商鸣长剑削为短剑。他手上剑招不停,一双眼却直愣愣的,只盯周商鸣心口,似非要掏出他的心来不可。眼见陆无樊浑身浴血,反步步逼前,周商鸣越战越慌,猛然一剑刺穿陆无樊右肩,未想陆无樊中剑后竟还不退,反而左手紧攥自己手腕,一剑刺入自己小腹。
周商鸣急向后退去,虽他受创不深,却被吓得不轻,自己大业未成,生怕这小子与自己同归于尽,忙向山下逃去,与上山的太白众人汇合。到时众人将其乱剑分尸,虽少不了让赵缶得去剑谱,可也远胜身死于此。
眼见周商鸣退去,陆无樊并没有追,不是不想追,而是无力再追。他走到李参行夫妇身侧,噗通跪倒,用尚能动的左手揽起李参行,哭喊道:“师傅……”李参行口不能言,望着徒儿终也留下泪来。他用尽余力,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个布卷,却无力交在陆无樊手中,这布卷内正是忘机剑法的剑谱。他张口深吸几气,奋力喊出:“好……好好……活……”随之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陆无樊半面脸颊,终撒手而去。
眼泪混着鲜血滚下,陆无樊想叫声“师傅”,这二字却哽在喉间,终只发出“呲呲”声响。他放下师傅,又单臂抱起师娘,见纪君莲亦失血过甚,也是弥留之际,忍着剧痛,按住她伤口,温热的鲜血却自指缝间涌出,终忍不住嚎啕痛哭。
纪君莲听他哭声,缓缓睁开眼,却见她忍痛一笑,颤抖着伸手按在陆无樊脸颊上,想为他拭去血泪,声若蚊蝇道:“樊儿,别哭……瑶儿呢?”陆无樊一听,忙放下师娘,但见李瑛瑶早成泪人,可他解不了李瑛瑶穴道,便用左手将她拖到纪君莲跟前。
纪君莲一只手握着女儿,一手拉着陆无樊,安慰道:“瑶儿,你也别哭。记着,以后凡事都要听师兄的,知道了么?”而后艰难对陆无樊道:“樊儿,瑛瑶日后就托付给你了。一定叫她平平安安……”陆无樊难说一句,只是含泪不住点头。纪君莲一笑,又道:“将……将我们……葬在一处……”说罢头一歪,追随李参行而去。
“啊……”陆无樊仰天长啸,可旋即被涕泗憋住,张着嘴大吼,憋得青筋暴露,却发不出一点声来。
莫道西风声悲切,更有无声堕泪人。陆无樊瘫跪当下,李瑛瑶口不能言,长泪滴雪,更有难言。
陈玄宁拄着剑蹒跚着含泪上前,说道:“陆师弟,咱们快走,他们追来了。”
陆无樊闻言向山下望去,但见数十太白门人奔上山来,他抹干血泪,长舒一气,搀起李瑛瑶靠在陈玄宁肩头,拾起剑谱塞入陈玄宁怀中,正色道:“陈师兄,我若将瑛瑶许配给你,你能不能保她一生平安?”陈玄宁望着他一愣,随即知其所想,而后坚定点头道:“能!”
陆无樊一笑,拍在他肩头上道:“今日我就做主,代爹娘将妹子许给你了,望你不负今日一诺!”后转对李瑛瑶道:“妹子,跟着陈师兄好好过日,答应大哥,日后切莫踏足江湖。”见李瑛瑶一脸不可置信的颜色,他忍不住转过身,喝道:“陈师兄,带瑛瑶走!”陈玄宁咬着牙,搀着李瑛瑶蹒跚而去。
二人一去,陆无樊将师傅师娘尸身并在一处,扬上几把白雪,权当将师父师娘合葬。而后左手拾起地上长剑,踏上山脊,任猎猎西风吹发拂衫,一双眼,凝视着奔上山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