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这青年男子就来到这个临水仙镇的地方,在镇上他也寻到了丝毫他的气息,但那气息太过淡薄,他不能确认。
他在镇上呆了几日,因灵力消散得过快,他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又偷偷地偷了两家穷苦人家,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他虽轻盈快捷,但如遇到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如抓住不被人打死也得打残。
况且,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还有至关重要的事要做,他不敢大意,一直小心地行事,唯恐出了乱子。
眼看着身上的毛发愈发多起来,他不知道这是那人对自己的惩罚还是其他原因,失魂落魄间,他遇到了从镇上回家的玥儿,嗅到了她身上的那些金子的味道。
于是,在擦身而过的同时,他留下了气息……在午夜来临的时候,他顺着大路,循着遗留的气息,纵身跃进这小院中,哪知……就遇到了要找的人。
他一直不能理解,他如此强大,自己怎么没感知到他的气息,一下子被他困入阵中,这到底他娘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他看着眼前这男子一筹莫展地望着自己,心里也悻悻然,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把自己带到这儿又做什么?
他想诘问他,但任凭他猛睁着眼,鼓着圆圆的眼珠,空张大了几下嘴,但嗓子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实在太——虚弱了。
石翼当然知道他要干嘛,但此时,晨星渐隐,鸟鸣稀落,东方的天际已露出鱼肚白,天要亮了,玥儿也要醒来,他得赶紧回家去了。
于是,就对他说:“你身体太弱,现在这样子哪儿也去不了,再者,偷东西不好,你那样早晚要叫人家抓住,如抓住看你这样子非叫人打死不可。我先教你个调息之法,你就待在这儿,先聚聚气,等我晚上回来有话问你。”
他说着将那调息之法说了一遍,就问他听懂了吗,如听懂就眨眨眼。
石翼说的那法子很简单,就是“呼三进二,吞二吐三”等四句口诀,是道门最基础的聚气修行之法,他重复一遍后,那青年就眨了眨眼。
石翼见他懂了,就施一招“画地为牢”之术将他圈起,边施法边说:“你就先用此法练起,我得走了。我以布阵将你困住,你可别乱来,此地山高崖险,无人能攀,你如掉下去必一命呜呼,小心点。”
说话间,他将那串手串往那青年手腕上一带,然后纵身一跃,转眼不见。
他回到屋中,刚躺下不久,就听得细碎的声响,许是因那图画的缘故。
玥儿比平日又早起了些,她像往常一样,洗漱清扫,生火做饭,待天色不早,她见他还睡着,就悄声地走到床边,用手指轻轻拉着他的耳朵,然后对着他柔声叫道,“懒虫,天不早了,该起床了——”
以往此时,石翼有时会紧闭着眼,任凭玥儿怎么叫他,他故作沉睡,久久才打着哈欠醒过来。
有时他会沉神闭脉,吓吓她,待她将要当真语气紧张时,就缓缓地睁开眼茫然地道声“这是哪儿?”然后扑哧一笑,气得玥儿总打他几拳说着“真吓人”。
更多的时候,他也会把火生好,然后坐在那儿,心绪平和看着天慢慢地变得大亮,等玥儿起来……
他喜欢看玥儿慌慌张张地起来洗脸梳洗,喜欢她说一些上工注意点别累着,喜欢在工地与那些师傅一起劳作简单而又自在的时光,喜欢回家后与高才一起看书习字的场景……喜欢又过了平和安宁的一天。
但今日不同……
虽然仍是新的一天来临,但他只觉得一切都变了,变得困惑与不安。
吃罢早饭,石翼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兴致匆匆地离家,而是他故作繁忙,将东屋的那些书纸摆了又摆,把窗外的那些大竹签放了又放。
直到玥儿见时候不早,才笑着催促他说,你怎么还不上工去啊,那些嫂子们要来了。他才说马上走马上走,磨蹭着出了家门。
玥儿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总感觉石翼今日哪儿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因她心里一直记挂着绣那个图画的事,也未放在心上。
石翼在路上慢腾腾地走着,感觉心事重重,来到工地,一时间,不知怎么感觉今天一切都变了。
他似乎觉得今日师傅们脸上,都对他有一股难以觉察的表情,每一次与他搭讪,甚至远远地看他一眼,都像是小心翼翼的。
干活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了往常的笑意与轻快,这让刘师傅等人见了,也很是不解。
他们在与他眼神交汇中,从他的眼底深处,时不时看出一抺稍纵即逝的寂灭和排斥,让他们阵阵心悸,再不敢与他像以往那样谈笑风生,肆无忌惮。
午后休息时,石翼也不像平日,坐在大家一侧,听师傅们说闲话,而是远远地坐着,闭着眼休息。
许是一夜未眠的缘故,他有些困乏,但这是前所未有的,因在玥儿有病期间,他曾几夜不眠不休,也未曾这样……
那张十五没心没肺,本欲找他说话,被刘师傅一把拉住,悄悄地制止住了。一时,整个工地都觉得他有心烦事,不敢招惹他。
张师父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从他眼中流露出的那种眼神又让人见了顿感压抑,也不敢细问他,就吩咐他把那些苍竹下脚料整理下,有用的可以带走,没用的就丢掉。
石翼就这样满怀心事疑神疑鬼地呆了一天,天不早时,他背了一捆苍竹回到了家中。
玥儿见他回来,也未和他多说话,给他倒了一碗水,就自顾自地忙自己的。
他坐在桌前喝了几口水,见玥儿一直敛眉凝眸,看着也不是很高兴,她手捧着丝布,绣上几针,瞧一会儿,又绣上几针,再瞧一会儿,就这样绣绣瞧瞧,看着也好像不太满意。
他见玥儿如此,也不愿打扰她。他闷闷地坐了会儿,就出门到了东屋窗下,闷着头做那些大竹签子,一时间,更觉得心烦意乱。
其实,玥儿因为绣那图画,被难住了,从开始收边打底,她就感觉不满意,整整一天,也没想出如何绣制。
高二嫂等人,也是见她心无二用,怕影响她,就早些回去了。
天快黑时,高才来到家里,他看着石翼顺势破竹,手法简快,干净利落,心底也不由暗叹这兄弟现在学什么都有模有样,是把好手。
他帮着石翼将削好的大竹签摆放整齐,有一搭没一搭说些做工打猎的事,待屋里掌了灯,两人就到屋里写字读书。
石翼本照着帖子临摹,但因一直念叨着那几个字,写着写着,就变成只写那“酒、人、愁”这三个字,他不由自主中,将那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写在纸上,心里也不禁想着那家伙一日不见,不知怎么样了,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