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院内,一个月来去过弥陀山的医女大约有十几人,大家排成一排,等待被询问。
李功才见山奈也在其中,把她叫到一边,小声说:“那些人看着不是什么善茬,一会儿可不能说自己救过人,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山奈点点头,回到队伍中,她的旁边站着令路。
令路小声问:“刚才你姑父给你说什么?”
山奈耳语道:“他们不是好人,一会儿千万不要说自己救过人。”
令路心想:“听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若说我救过人,说不定有机会去京城,如果见到被救之人承认错误即可。我没有行医资格,好不容易让村长把名字报上去,怎能错过机会?哼!才不相信你!”
医女们一个一个被叫进去,问完话才出来。
轮到山奈时,她走进屋内,面前坐着一个大汉,后面站着九人,面露和善,目光中却透着寒气,让人十分不舒服。
“你叫山奈?”
“是。”
“去过弥陀山?”
“是。”
“有没有救过一位贵人?”
山奈停顿片刻:“没有。”
坐着的大汉突然厉声道:“你撒谎!”
山奈装作镇定样子:“我没有,我是去山上采药,采完药就回家了。人是没遇见,倒是在山上遇到一只猛虎,还好我逃得快,才没被老虎吃掉,遇到这么吓人的事,我怎么敢在山上继续待下去?所以很快下山。”
十名壮汉在弥陀山找人时,途中也遇到过老虎,一致认为山奈所说非虚。
“你可看到有人从山崖上掉下来?”
山奈果断回道:“我刚说了没遇见任何人,怎么可能看到有人从悬崖上掉下来?”
几个壮汉互相看看,摇摇头。
为首的说:“下去吧。”
接下来询问令路。
令路觉得几名壮汉威严无比,不愧是从京城来的,在乡下根本见不到这样的人,乡下不过是些粗鄙农夫而已。
“你叫令路?”
“是的,官爷。”
“去弥陀山干什么?”
“我是医女,自然进山采药。”
“有没有救过一位贵人?”
令路不假思索:“当然救过!”
终于找到,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壮汉们有些激动,互相交换眼色。
“你是怎么救的人?”
令路在外面时,已悄悄问过旁边的人,知道他们会问有没有看到人从山崖上掉下来。她猜测这个掉下来的人定是位贵人,否则怎么会有救治之说?
“我见有人从崖上掉下来,过去一瞧,人没死,我是医女自然上前救治。”
“你在哪里救的人?”
令路想,在哪里?自己对弥陀山不熟,怎么编?对了,不管是什么山,都有山洞,应该不会错。
“在山洞里。”
几人又互相看看,用眼神确定应是此女子。
“说一下贵人的样貌。”
令路感到为难,她从未见过京城的贵人,到底长什么样?她认为贵人一定是很有钱的人,比乡下的土财主要和善,她想起财神爷的样貌。
“他长得慈眉善目,有长长的胡须,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还没说完,被打断:“行了!下去吧!”
令路走后,几人把门关上商议。
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救景王的医女,总得回去交差。救人的医女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只怪她扰乱了武将军的计划,非死不可,干脆找个替死鬼算了。既然那个叫令路的女子上杆子承认,何不遂了她?也好尽快了结此事,早些回京。
商量好后,他们打开门,来到医女们面前,命令道:“令路留下,其他医女尽快离开!”
山奈听到要留下令路,十分担忧。
令路却高傲地杨起眉毛,像得胜归来的战士。
山奈与姑父道别后,雇辆马车回老牛村。
经过遇见亦非泓的地方,让车夫停下来,她从车里出来。
此处花草依旧,人却已不在身边。想起亦非泓出现在她面前,像个无赖一样缠着与她做朋友的场景。
当时觉得他很讨厌,很可能是坏人,现在回想往日种种,才觉得他不过是个可怜的孤儿,后悔没有在他活着时对他更好些。
……
三日后,老牛村所有人在传令路被人杀死的消息。
村长听说此事,急急匆匆来到山家医馆。
山连最近偶感风寒,山奈正在为病人诊治。
村长不顾病人,拉起山奈:“山奈,看着你没事真好,都怪我,替县里找什么医女,结果害了令路,她死得不明不白,连县老爷也查不出所以。”
山奈心里“咯噔”一下:“村长伯伯,令路肯定是那些找医女的壮汉所杀。”
“小姑娘家别瞎说,小心引火上身,记着,好好给病人诊治,不要再议论此事。”村长捂住她的嘴巴,然后对看病的人说,“你们也不要瞎议论,否则坏人听到,会跑来杀了你们!”
“村长伯伯,你捂着我的嘴,怎么让我给人诊脉?”
村长放开手:“好好给人诊脉!”
村长说完匆匆离开。
山奈开始后悔救了张彻,不管这些人是不是他派来的,令路都是因他而亡,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能让坏人千里迢迢来杀一名女子。
想到这里,山奈十分后怕,多亏姑父提前叮嘱,不然死的人就是自己。
病人问道:“山奈,你在想什么?”
山奈意识到自己走神,挪开把着病人脉象的手指:“不好意思,我这就给您开药方。”
……
晚上,山奈的闺房内,她拿出水晶紫荆花仔细端详,把它找回来,已经有些时日,却一直没有参透。她决定向爹爹请教,可又担心他一口回绝。
正在犹豫间,王九妹推门进来,见山奈正在端详水晶紫荆花,她上前拿过来,也端详片刻。
“看来你与紫荆花确实有缘,娘就怕是段孽缘。”
“娘,您别担心,即使是孽缘,我也不怕,人生哪有一帆风顺?只有经历过风雨才能有彩虹,就像我,以前那么丑,现在却变美。”
“你能如此想,娘就放心。”王九妹把水晶紫荆花还给山奈,“看到你找回的水晶紫荆花,让我想起你爹考医官时的草药。”
山奈来了兴致:“爹从来没给我说过,娘,你就给我说说。”
“给你说了也无妨,你爹找到的是天河石材质的灵芝。”
“竟然是灵芝!还是天河石材质的!娘能不能偷偷拿来给我瞧瞧?”
“早已经不见,我听你爹说,医官考试时,与心性相合的草药会与人合二为一,参加医官考试的人医术才会得到进一步提升。”
山奈终于明白:“谢谢娘告诉我这些。”
“其实,是你爹让我告诉你,他每日见你拿着水晶紫荆花发呆,怕你想出病来。”
山奈这才清楚,爹娘说不管自己话,只是生气时说说而已,其实他们非常关爱她。
她过去搂住王九妹:“娘,你和爹对我真好,是我不好,考医官惹你们生气。”
“好孩子,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爹娘绝不拦着,如果有什么灾难,爹娘替你挡。”
“娘说的太严重,能有什么灾难?”
山奈一时不能理解,还是上前紧紧抱住娘,表达她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