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换个园丁除草去(上)
书名:闲话《大明王朝1566》 作者:北宫伯玉 本章字数:3189字 发布时间:2022-09-24

换个园丁除草去(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七集

 

陈洪见道长言语间谈到了自己,语气还颇为不善,急忙申辩道,“奴婢确实没有挨谁的打,也没挨谁的骂,当着主子的面,奴婢不敢说假话...”,当着道长的面,陈公公既不敢说假话,又不能说实话,只好装出一副楚楚可怜、欲言又止的样子,总之是假话全不说,真话又不全说,算是给了个开放性话题,给道长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跪在旁边的吕芳,面无表情地望向陈洪,眼神好似一汪深潭,幽幽地问道,“陈洪,是什么就说什么,是不是冯保那个奴婢撒赖,激哭了世子,你不得已责罚自己?”冯保已经去了朝天观,吕芳过了今晚便要去南京守陵了,临走前再帮裕王夫妇多担待些,送一份顺水人情,其实吕公公也不算亏,权当是给冯保日后铺路了。陈洪眼珠子转了转,暗暗盘算着利弊得失,能把屎盆子扣在冯保头上,这已经是最佳的解决方案了,既然是吕芳自己开的口,索性就坡下驴也好,何况自己原本也没打算把李妃和小万历给供出来,那毕竟是裕王爷的老婆和孩子,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眼光总要放长远些才是。

 

难得吕芳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和冯保身上,算是给道长和裕王找了个台阶,道长也是颇为满意,见陈洪沉吟着不说话,生怕他脑子一热,再把实话讲出来,于是不耐烦地催了声“回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威压。陈洪拿捏着分寸,故意顿了片刻,委屈地回了声“是”,吕芳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直视道长,朗声说道,“奉天命传旨却伤成这样回来,这在我大明朝,是欺了天的大罪!主子,冯保那个奴婢,是奴婢一手带出来的,他犯了这般欺天的大祸,说到底罪根还在奴婢身上,是杀是剐,奴才甘愿领罪”。讲道理,要真是犯了欺天的大罪,吕芳也未必敢往自己身上揽,小杖受大杖走的道理谁都懂,吕公公敢一个人站出来领罪,就证明人家老干爹心里有谱,嘴里喊着“要杀要剐”,其实知道自己连根毛也掉不了,最后一定是高高的举起,轻轻地放下。

 

道长没有理吕芳的茬,而是转过身,双目如电般地射向陈洪,剑眉倒竖,恶狠狠地逼问道,“陈洪,朕再问你一遍,你的头你的脸,是自己碰的打的,还是别人打的?”道长只问陈洪的头是自己碰的,还是被别人打的,根本不关心,陈公公好端端的去王府传旨,为何会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道长明知道是自己儿媳妇先挑的事,却依旧选择帮亲不帮理,这就叫亲疏有别、疏不间亲。陈洪眼神闪烁,带着几分哭腔答道,“主子是神仙,奴婢不敢说假话,确如老祖宗所言,奴婢见世子被激哭成那样,心里又惊又怕,只好责罚自己,也是担心世子那般小的年岁,哭岔了气”。万历才五岁,小孩子发脾气哭闹,本是情有可原、在所难免,既然陈洪的头是自己碰的,也不算折了道长的面子,又不是啥欺了天的大罪,随便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道长心里一松,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裕王呢、李妃呢,他们都不管”。

 

讲道理,孩子在自己家里都快哭岔气了,当父母的竟躲在边上不闻不问,这也太特么不像话了,陈洪的谎话还是没有编圆,也难怪道长要多此一问了。陈洪早就想清楚了其中厉害,见道长问起,便顺水推舟地说道,“回主子的话,裕王爷是从病床上爬下来接的旨,奴婢是在前院见的冯保,裕王爷当然不知道,多亏王妃在一旁拉着世子,奴婢才得以将冯保拉出府外”,裕王爷知不知道,那真是只有天知道,也多亏李妃在一旁拉着世子,要不然陈公公也不至于磕地头破血流。虽说当着道长的面,陈公公不敢说假话,但奈何道长他老人家就爱听这破玩意儿,陈公公他也是被逼的。

 

陈洪被打这事儿,至此算是翻篇了,但这芳草还得接着除,一是为了立规矩,好让道长手下那群吃里扒外的贱婢知道,如果屁股坐错了地方,弄不好就得掉了脑袋,简称屁股决定脑袋;二是为了杀鸡儆猴,朱七、齐大柱、刘二是三只鸡,陈洪才是那只猴,毕竟这厮刚收了裕王的赏赐,人家吕芳只不过是种种芳草罢了,看陈公公这意思,弄不好他自己就要变了芳草,道长要是不把陈洪这厮看紧点儿,只怕是要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道长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洪,嘴角挂着一抹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真是十步以内必有芳草啊,宫内二十四个衙门都长满了草了,锦衣卫就不用说了,身上就绣着芳草,现在连朕的儿子、孙子院子里,都长满了芳草了,我大明朝真是繁花似锦,绿草成茵哪!”吕芳伺候了道长四十年,又是十万宫务员的老祖宗,宫里宫外经营了数十载,早已是桃李满天下、芳草逼连天了。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道长也明白运动式的除草,基本没啥卵用,所以斩草并不需要除根,道长只是希望在自己咽气前,这些芳草不要一股脑地倒向裕王就好。吕芳低头跪在旁边,满脸的从容不迫、无动于衷,陈洪则是做贼心虚地偷瞟道长,心头一阵乱跳,额头上冷汗直冒,悄悄用手捏着裕王的玉佩,想把这要命的玩意儿赶紧藏进裤裆里。

 

陈洪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道长的一双慧眼,道长突然喊了声“陈洪”,把陈公公吓地一个激灵,道长眼中带着一丝戏谑,淡淡地问道,“朕上午还有一道旨,叫你把东厂、镇抚司的奴才,都召来打个招呼,你传旨下去了吗?”陈洪楞了一下,定了定神,心有余悸地禀道,“回主子万岁爷,还没来得及,奴婢这就去传旨”。道长似乎用尽了耐心,脸上肌肉微微抖动,眉宇间带着几分愤恨,冲着陈洪大声呵斥到,“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刚到北京就在朕身上做起了文章来,镇抚司十三太保,倒有两个替他在说话,是谁给的胆子?你干什么去了,立刻传旨,从镇抚司、东厂开始,锄草去!”俗话说见一叶而知秋,海瑞在六必居抛砖引玉、引蛇出洞,让道长彻底认清了现实,如今是芳草丛生、长江泛滥,且已经隐隐威胁到了皇权稳固,凡事先易而后难,攘外必先安内,为今之计,也只有先锄草、再治水了,只是矫枉难免过正,这陈公公又是个心黑手狠的主,芳草们经此一遭,皮肉之苦自然是少不了。

 

夜半时分,司礼监值房屋檐下,并排摆着四把椅子,东厂、镇抚司的数十名头目,分作四列整整齐齐地站在院中,见人来齐了,面无表情的陈公公领着其他三位秉笔太监,缓缓走出房门,其他三位公公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唯有陈洪一人站在当中负手而立,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地单膝下跪,齐声高喊,“属下参见陈公公、黄公公、石公公、孟公公”。陈洪头上依旧顶着那块倭国的例假旗,仗着自己口含天宪,满脸的倨傲不逊,双眼中射出阵阵凶光,狐假虎威地大声嚷道,“把那条腿也给我跪了”,等到众人双腿跪地,陈洪又说了声“有旨意”,其他三位公公急忙站起身,齐刷刷地跪在陈公公身前。

 

“镇抚司、东厂,你们这些奴才听着,从太宗文皇帝设镇抚司、东厂便有规矩,该两司统由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直接掌管。有些奴才竟敢越过陈洪,擅自向吕芳直接禀事,朕什么时候给你们改的规矩,或是吕芳给你们改的规矩。朕视尔等为手足,无奈尔等视朕为虚设,更有闻知讽谤朕躬之人,不单不愤君父之慨,且为其百般开脱者,朕白养了你们这些奴才。着陈洪,向尔等再申祖宗之法,将有上述犯科者先予薄惩,以示警戒,带进来...”。道长的旨意文白相糅、声情并茂,只是字里行间多了一股浓浓的醋意,再搭配上陈洪那半阴不阳、又尖又细的声线,本该是一篇雄壮威武的锄草檄文,硬是被陈公公念出了几分,中年怨妇吃自家老公飞醋的既视感。

 

虽然旨意里没有具体点名,但众人都知道,作奸犯科的就是那朱七和齐大柱二人,陈洪话音刚落,下午替海母跑腿的锦衣卫刘二,被两个东厂番子用力押了过来,直接推倒在陈公公面前。院中众人纷纷抬头向刘二望去,齐大柱眉头紧皱地看了眼朱七,朱七却是目不斜视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颇有几分从容不迫的气度,陈洪脸色阴晴不定,用眼角的余光扫向朱七、齐大柱二人,阴恻恻地问道,“这个奴才是谁的属下,自己认”。黄锦心中不忿,抬起头不屑地盯着陈洪,较真地问道,“且慢,请问陈公公,旨意宣完了没有?”。讲道理,现在宫里宫外最大的一颗芳草,就是他黄锦了,陈洪没去找黄公公的麻烦,想不到黄锦这厮,竟还敢主动跳出来挑衅,只可惜道长的旨意是冲着朱七、齐大柱去的,陈公公眼下除了给这黄胖子穿点小鞋,一时半会也奈何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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