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原,迈克的使命就算完成了,李志行想送麦克回去,不料这个洋鬼子每天好吃好喝又广受礼遇,感觉很好,并不想很快回去。
但李志行要忙筹股的事情,实在分身乏术,加之又怕迈克停留久了漏出破绽,就好言相劝,给迈克结清了报酬又多加了100块大洋,仍派小五将迈克护送到洛阳上火车,回上海去了。林文还怕出问题,派了两个兵一直送上火车。
送走迈克,志行想去军营看望了猪娃和胡景翼,不料胡景翼恰好在这几天受命带着队伍往北边一带剿匪去了,猪娃也在其中,猪娃留了个口信就跟着走了。
志行不禁有些担心猪娃的安全,狗娃见他一副担心的样子,遂给他宽心说“志行哥,带信的人说不用担心,听说土匪根本不敢和军队打,一听见军队放枪,跑的比兔子还快,经常连面都见不着。”
李志行听后笑了笑,心里也无奈,选择了从军就要承受风险,但愿猪娃机灵点。
见不到猪娃,志行便回了趟镖局,高老爷子、师傅、师兄们对自己太好了,镖局也是志行挂念的地方。
一到镖局,志行就被大家围了起来问长问短。
原来小五虽然口比较紧,但还是忍不住,洋洋得意地给大家宣扬了几件事。例如自己睡过王爷用过的床,喝过洋人惯喝的药水……等等。志行笑着给大家解释,并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给大家,大家拿着洋玩意,新奇的不得了。
跟众人闹过,志行先去见魏金仲。魏金仲听了最近的关于李志行的很多事情,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小徒弟以后只怕是个人物,就是练功不上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李志行入门时年纪已经太大。
魏金仲却是不知,李志行这家伙已得了鹞子高三轻功的真传,每天睡觉前都在认真练习,进境神速,只怕很快在武林中也不容小觑,也不算辱没他的名声。
魏金仲笑呵呵地收了李志行的礼物,又问了一些最近的情况,便让李志行去见鹞子高三,老人家已经问了好几次志行来过没有了。看来师傅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小徒弟!
志行给老爷子准备的礼物是一个西洋珐琅鼻烟壶,鼻烟壶这个东西中国就有,但这个西洋的却工艺精制,看上去让人十分喜爱。
老爷子仍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看了李志行送的礼物,也不置可否,放在一边,志行正想和老爷子说话,高三却眼睛一瞪,大喝一声“混账东西!”
志行差点没被吓一个哆嗦,急忙束然端立,看着高三发怒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祖,我可曾做错什么?请师祖您说,我一定改正。”
“哼!你最近是不是在跟洋鬼子来往?”高三冷着脸问。
“哦,这件事呀?是的,师祖,是生意上的事。”李志行一听心放了下来,轻松答道。
“做生意?跟洋鬼子有什么生意好做?只怕是干些卖国的勾当吧?若真如此,我便一掌劈了你!我高占魁从来就没教出来过一个汉奸!” 高三越说越生气,似乎还在暗暗运气。
李志行一看可慌了,大喊一声“师祖,您慢来,听我解释!我没有卖国,我是为了救国!”
“哼!任你花言巧语,我告诉你,洋鬼子就没有好东西,昔年八国联军的时候,就被我杀了不少!”高三怒喝。
原来八国联军侵犯北京的时候,鹞子高三就在京津一带游艺,见洋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仗着自己的绝顶轻功和高超武艺,暗杀过不少洋鬼子,以至于引起洋人警觉,设伏在高三腿上打了一枪,高三硬凭一身本事逃了出来,所以高三非常痛恨洋人。
李志行真害怕了,大喊“师祖,我真是为了救国,您听我解释!”
“我听你解释个屁!大家都看见你和洋鬼子在一起,你还想花言巧语!”高三气极,扬起掌来就要劈向李志行,这老爷子发起火来不是一般的害怕。
志行也急了,大声喊道“师祖,你当年杀过几个洋人?为啥不接着杀了?”
高三一听,狠狠地“哼!”了一声。
李志行马上接着又说“他们有枪是不是?因为有枪,别说您一个人,朝廷几万人都打不过是不是?这叫实力不如人!”
“实力不行还不想办法变强,就会亡国!我们都会做亡国奴知不知道?到时候中国都会被洋鬼子占了!”
“我和洋鬼子打交道,就是想利用他们让咱们变强,是想救国!把他们的变成我们的,把他们的机器变成我们的,把他们的洋枪洋炮变成我们的,最后把洋人赶出中国去!洋人和我打交道,没占到我一丝便宜,还被我耍的团团转!您信不信?”
高三闻言,渐渐冷静下来,慢慢坐在躺椅上。
气氛缓和下来,李志行说到“师祖,请原谅我刚才情急之下的出言不逊,我真怕您一掌劈死我。”
高三一听笑了,“你个小鬼头,说吧,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祖,我说的这件事情牵涉很深的商业机密,若败露出去,不但生意做不成,也很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救国救民也就化为泡影了。”李志行看着高三冷静地说到。
这个不是危言耸听,要是陆建章知道李志行在骗他,还会有他的活命?
高三闻言,静静地看了一会志行,说“说吧,方圆三丈之内的来人,都瞒不过我的耳朵。”
李志行便将事情原委仔细说了一遍。但里面有些关键的事情,志行仍然不愿说出来,例如迈克的假投资等等,只是让高三知道李志行正在利用洋人,而且利用的很顺利,迄今为止,洋人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事情成功后,自己会赚很多钱,也会让附近几百人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固定工作,能让不少人吃饱穿暖。
高三听了李志行的解释,慢慢放下心来,只要没卖国就好!生意上的事情太复杂,志行讲了几遍,高三仍然不太明了。便说“大丈夫在世,“忠义肝胆”四字尔!绝对不允许卖国!还有,跟洋鬼子打交道一定要注意,洋鬼子坏的很!”
李志行笑着说“师祖您放心,洋鬼子是坏,但徒孙也不是吃素的,到我这,也得乖乖就范。”
高三听了笑了笑,又说“年轻人不可太爱钱财。”
李志行闻言就笑着说“师祖,您以为我想做个富商?其实我想做个像您一样的大侠!”
“哦?呵呵,你想做大侠?”高三笑笑,以李志行的功夫,要做大侠太难了!
李志行也笑笑,说“师祖,您不信呀?我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侠!”
高三笑笑,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便任志行去作自己的大侠,志行又陪着老爷子说笑一阵,高三便放志行走了。
出了镖局,李志行便带好礼物去看范掌柜,这次青帮帮了自己很大忙,全凭范掌柜介绍。
李志行现在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了,算是范掌柜这个伯乐发现的一匹千里马,范掌柜也有意栽培,所以就叫来了三原县几个哥老会的头面人物,和志行一起喝了顿酒,李志行也渐渐融入哥老会内部。
李志行探望过大家,下来就是筹股,此事由志行和狗娃操作,不好让外人插手,只是有些事务性的工作忙不过来,便找了一两个可靠的学生帮忙。
志行和狗娃在一起筹划,拟筹股4万大洋,小陆将军率先送来了5千,自己和狗娃手里还能凑出1千多点,不过这1千在这里简直不算钱,关键是发动群众。
于是,李志行先带着礼物去了张老东家那里,借着交待黄先生的事,再宣传募股。
张老东家是个明事理的人,关于黄先生的事情,先自道歉,表示自己识人不明,让志行受累了。至于募股,张老东家早有耳闻,迈克这个洋人天天招摇过市,就相当于最好的宣传,很多东家其实已经留意此事,只是尚不知内里,今天见志行前来,便仔细询问。
志行自然认真宣扬一遍。张老东家先是惊诧于需要资本之巨,再惊讶于洋人实力之雄厚,又琢磨陆督军对此事的态度,但李志行巧舌如簧,将纱厂的前景描述的不可限量。
张老东家已经动心,不过觉得仍需谨慎考虑,毕竟里面还有洋人,对洋人有些没底。
随后李志行便是频繁拜访各位东家,出入各种场合,其间都带着狗娃,顺便让狗娃多学一学。
但两天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人认股,大家都在观望,李志行不禁有点暗暗着急:筹股的事情不能拖太久,久了难保不生变数!
这一日,志行正带着狗娃在仙客来与几位东家喝酒,自然是为了筹股的事情。忽然警察局的侯队长进来,大喊“哈哈!志行老弟,到处找不到你,原来在这里喝酒。”志行急忙让看座。
原来侯队长此来,却为了入股,后面领了一个警察,提了个箱子,整整1千块现大洋,一来就让志行点数入账。
志行让侯队长先喝酒,侯队长却说“老弟,这个是老哥我的老婆本,全拿出来入股,你可一定要让我搭上这条船呀!咱先办正事行不行?”
原来这侯队长也不简单,竟然七拐八拐地督军府打听了不少内幕,认定这是个发财的机会,暗思自己不比那些有钱的东家,等他们一出手,估计连渣都剩不下了!所以将自己平时贪污受贿的钱赶紧取来入股。
志行见侯队长着急,便让狗娃给侯队长办手续、开凭证,一切办妥后,这么多现洋也不好带在身边,便辞别众人到钱庄去存钱。
李志行怎么也没想到,三原城里上千生意人,第一个对自己下重注的,竟然是个警察队长!可见,在乱世里能闯出点名头的,都有点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