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田忙活了个把时辰后,我俩便出了剧团,去访那王亚先生。
说实话,我的心情也是无比激动的。我曾在前世,搜集过王亚先生的诗词,多少了解些他的事迹,对于他,是高山仰止的。若是这次的事,能请动他出山,那就太美妙了。
在路上,我向老田讲明了我的来意,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现在呢,在剧团里,就是个抄手。虽然吹拉弹唱样样都会,但却没有机会给他,而且,他只是个临时工。
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阶段,临时工总是这么不受待见。像老田这样天赋异禀之人,纵然以后取得的艺术成就比许多正式工要高,却也得在规则里蜷着。当然,百花剧团,终归只是他人生的一个中转站。
王亚先生的居处,在县城东边的山坡上。这块地方,后来修了环城公路,才渐渐地开始繁华。此时,只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从几块稻田穿过,然后蜿蜒上山。因为遭遇了大水,这里的稻子也是受到了严重影响,粗略一看,估计要减产一半。
上山的路,倒是渐显清幽,不多时,便见到一间青砖小院呈现于眼前。院前,青浅的池塘里,碧荷成片,间有出头的莲花,亭亭玉立。院后,一丛秀竹宛然入目,果是“高人自在林泉住”啊!
一刹间,我想起了老田在二十一世纪写下的一句诗。只不过,不知他所写的高人,指的是何方神圣。但此刻,这种感觉是油然而生。
“先生!”
老田几个快步,已近门前。只见,一个长髯飘飘的清瘦老人,身着黑色的绸布衣服,端着大瓷碗,正悠然地享受着自己的午餐。我想,就这气质,必是那王亚先生无疑。我眯着眼睛又细细端详,确与我前世看到的照片中人物相貎无二。
“呵呵,小田来了!”
看到老田,王亚先生放下碗,笑盈盈地站起身来。这一瞬的姿态,像极了前世里,老田初见我时的情景。
“先生,我来看您了,今天,您看,我还给您带来了一位客人!”
老田的声音有些小激动,他将我拉过来。
“先生,就是他,马小风老师,我上次跟您提起过的神童!”
我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了,被老田推到王亚先生面前,一时讪讪不知所答。
“呵呵,少年英才,好,好!”
王亚先生摸着他的长髯,像是欣赏一副绝佳的作品般,和蔼地看着我。
我想,莫非您在想,这小子,骨骼清奇,果然不凡哟!
但我是从内心敬仰着这位王亚先生的,这位前世活在书本里的前辈,周山诗社的承继者,以一己之力,在那个烽火岁月里,唱响了诗家的金声。我再一次打量着他,应该近八十的年纪,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矍铄。
“王亚先生,久仰,久仰!”
我很是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我想,他看得出我是真正地发自肺腑。
“来,孩子,进屋坐!”
他拉起我和老田的手,笑着进了屋。
屋内陈设简单,几把竹凳和一个长条桌。桌子上,还摆着三碗菜,白菜、豆腐加咸菜。
“小田,还有小风吧,要不,简单吃点?”
王亚先生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我在前世里,看到别人对他的评价,就说到他生活尚俭,一生如此。今天一见,果是不虚。
“王亚先生,就怕您不够吃啦!”
我俏皮地答道,这时,身心渐已放松。高人,其实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